第三十三章如願
睡了一覺過後,柳長妤便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了。她靠坐著微微小憩,腦袋放空一切發著呆。直到迎春走進屋,她這才抬起眼啞音問道:「迎春,你方才在外頭做什麼呢,弄
出那麼大的動靜。」
迎春出屋之後,柳長妤在屋內便聽見「咣當」有物什落地的聲音,才會如此一問。
「郡主,是喬側妃命丫鬟送了葯過來,說與郡主賠罪的。」迎春臉上極度不快,忿忿不已道:「奴婢上午去請王爺時,喬側妃與她的人百般阻撓,奴婢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見到了王爺。現在她送來賠罪又有何用,奴婢是氣不過就把東
西給摔了。」
她跪了下來,道:「奴婢知道自己不該自作主張,若叫喬側妃知道郡主摔了她送來的藥瓶,定會惱於郡主。還請郡主罰奴婢吧。」「快起來吧。」柳長妤一點也沒想怪罪她,「喬側妃送的東西,砸了便砸了吧,便是叫她知道了也無事,只是往後記得將喬側妃送來東西一事,先通報於我,你再去砸那瓶子
。」
「是,奴婢記著了。」柳長妤默默收眼,她在想迎春在桃花院是受了多少氣,才會如此對喬側妃不滿,滿心皆是怨惱。且喬側妃明明知道迎春是自己身邊的大丫鬟,竟還派人攔著,喬側妃夠囂
張的,還真是當自己得了勢了。
思及此,柳長妤又向後靠了靠,緩緩勾起一抹冷笑。
「郡主,王爺那邊派人來了,方才向奴婢打聽了郡主的情況。」
丹胭走至床邊,繼續說道:「表少爺與秦將軍來了府上,兩人想探望郡主,王爺稍後會請人領兩人過來。」
「丹胭,你說誰?」柳長妤愣愣的。
「是表少爺,還有秦將軍。」
不知是否有生病的緣故,柳長妤今日的腦子反應很慢,她呆愣了許久,這才揚起笑問道:「是表哥與秦大人來了?」
「是。」
「丹胭,迎春。」柳長妤著了急,翻身便要下榻,「快服侍我梳洗。」她總不能讓外男進內室,必須梳妝在外頭迎兩人。
今日如何這麼巧,表哥與秦越都來了,還偏偏撞上她發了高熱。
丹胭為柳長妤取來了衣物,待柳長妤穿戴好后,又去取了一件厚厚的斗篷,「郡主,你身子還未痊癒,多穿些吧,免得著涼又重了。」
「好。」柳長妤披好了斗篷。
她又在鏡前照了照,坐下指著自己臉頰問道:「迎春,我這臉色可是太憔悴了些,可需再打些胭脂?」
「郡主,您因著發熱臉色已紅潤過頭了,您還需要塗什麼胭脂呀。」
柳長妤聽著也是這麼個理,再塗不知道是什麼樣子了,可她左看右看都以為自己一看便是病中之人,面色是蓋不住的病態與憔悴。
「那口脂呢。」她這嘴唇無色,當真是難看極了。
迎春笑著攙扶她起身,「郡主,您本就是在病中,在意那麼多作甚。」
「那好吧。」柳長妤確實腦子是轉不過彎來了。
迎春扶著柳長妤在外室的座椅上坐了下來,又為她倒了一杯熱茶。坐了不到片刻,那茶只喝了一半,她便按捺不住拉起斗篷上的帽子,起身快步走入了院子。
身後兩人齊齊出聲喊著她。
「郡主,外頭風大。」
「郡主,您就在屋內等候吧。」
丹胭與迎春想勸說柳長妤回屋,然而她卻對之不理,用斗篷將自己裹著緊緊的,在院子里踱步,神色微微透著緊張與期盼。
「郡主,您冷嗎,可還要添幾件衣服?」迎春便一步不落地緊跟在柳長妤身後。
柳長妤突而停下了步子,她雙手都縮在斗篷里,「迎春,你看你家郡主都快裹成粽子了,這還只是秋季呢,我沒悶死便是好的了呢。」
丹胭低低地在一旁捂嘴笑。
柳長妤點了她說道:「都是丹胭拿的衣服,故意的是不?」
丹胭趕忙抿嘴搖頭。
「表妹。」
柳長妤聽聲音回了身子,就看見薛彥南大步走入了院子,秦越跟在他身後而入內,他的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她身上。
「表哥,秦大人。」
柳長妤雙手從帽沿上放了下來,有一陣風吹過,頓時吹落了她的帽子,薛彥南立刻上前為她拉了起來,「表妹,外面風大,你作何不在屋內等著。」
「我,我想親自出屋迎你們,這畢竟是你們頭一回到我疇華院來嘛。」柳長妤抬眼看向薛彥南,可片刻之後,她的目光便與秦越對視上了。
她視線灼熱,因有著發熱的緣故,不但是目光,連面色一併透熱。
而秦越,擺著如往常平靜的面色,可柳長妤分明瞧見了他的不同。
那人眼中全然為關切之意所覆蓋,在她的注視下,秦越走上前一步沉聲道:「郡主臉色不佳,還是先回屋再說吧。」
「表妹,走吧。」
「那表哥與秦大人請。」柳長妤不舍地移開了視線,向兩人做了請。
因著燒還未全退下去,柳長妤小臉紅撲撲的,宛如已塗抹了胭脂一般好看,她的眉眼褪去了凌厲之後,剩下的便只有溫和。
她柔柔地一笑,壞心眼地暗地裡拉扯了一下秦越的衣袖擺。
然而這下卻得了秦越低聲地一句,裡頭隱有怒氣,「生著病還不老實。」生著病還非要跑出院子吹風,嫌自己病的不夠重嗎。
誰不老實呀,她還不是為了早些見著他嗎,柳長妤有些委屈的想,又探手慢慢拉著他的衣角,卻突如其然的被秦越的大手捉了指尖,她嚇得趕忙把手收回了衣袖裡。
秦越疑惑不解地看她,似乎在問為何要躲。
柳長妤瞪了他一眼,他也不會瞧瞧周圍可有人看著,這麼多雙眼睛呢。她徑直越過秦越走到薛彥南面前,為他倒了一杯茶,說道:「表哥來,嘗一嘗我這兒的茶。」
后又對迎春道:「為秦大人也倒一杯吧。」
坐下后柳長妤側身背對著秦越,只問薛彥南道:「表哥與秦大人,怎麼今日來了王府?」
「原本是有事與姑父說,順便順路看看你也小姑姑,誰知道你這丫頭竟染了風寒呢。」
「你看我現在不是無事了嗎,我身子骨好,不怕得病。」柳長妤勉強笑笑,實際上她頭好有些暈沉。
「郡主還是多喝幾次葯的好。」秦越幽幽補了一句。
柳長妤扭頭看他,卻見他眼中沉沉的黑色,又有些埋怨她沒有好好照顧,與她鬧著彆扭呢。
她捏著指尖說道:「我都吃了兩碗葯了。」再多吃幾碗,那葯那麼的苦,她才不要呢!
秦越也撇開腦袋,不搭理她了。柳長妤見狀,心裡一橫在桌下湊了手過去,覆在了他大手之上。觸碰到的那一剎,秦越看了過來,柳長妤忍著沒看他,臉上卻愈發的發熱,好在她臉色本就紅潤,尋常人
看不出她是生著病,還是因著臉紅。
薛彥南笑道:「秦大人說的對,表妹你是該多吃些葯,快些好起來。家裡又又可又在鬧著要見你呢。」
「又又想我了?」柳長妤面上欣喜,她也很喜歡薛又又小肉娃。桌下,她正要收回手,然當秦越聽到「又又」二字后,狠狠地反手捉了她的手在手心裡,死活也不肯放開了。
「是啊,你不快些好起來,怎麼去見他呢。」薛彥南是一點也沒發現,柳長妤與秦越這邊暗地的波濤暗涌。
「嗯,那我有空再去薛府見他。」
柳長妤說完,又與秦越對視,警告他別再亂來,然秦越不言不語,面上癱著不動,手上卻一點也不老實,他的指尖慢慢撫摸著柳長妤的肌膚,手心的力道更用力了些。
他這樣的動作,叫柳長妤現在只想甩開他,她便問薛彥南道:「表哥可是還要探望母妃,之後便回府?」
「正是。」
「秦大人呢?」柳長妤瞪他,還不趕緊放開她自己回去?
秦越挑眉幽幽道:「無事,看過郡主之後,秦某便回去了。」
「那表哥,我派人送你去母妃的雙桂院,我便不與你一起去了。」
薛彥南連連擺手,「不用不用,你在屋內好生歇著,我自個兒去見過小姑姑便可。」
柳長妤起身,這一次抽手秦越未再抓著她,而是直接放開了她,「那我送表哥與秦大人出去。」
「不用了,你丫鬟送送就行了。」
柳長妤卻執意,「還是我送吧,讓迎春送你去雙桂院,丹胭留在屋內。」
薛彥南勸阻不了,只得先出了屋,柳長妤與秦越肩並肩走了出來。她在院門口揮手道:「表哥,你隨迎春走便是了。」
「好,那我先走了,下次再來看你。」薛彥南走了幾步,又回頭說道:「表妹你可要保重好身體。」
「知道了。」
待薛彥南離開后,她偏頭微微昂起看秦越,詢問道:「你呢,現在就離開嗎?」目光之中,除卻溫柔,還有不舍。
自那日一抱過後,便再未見過他了,眼下難得一見,柳長妤又為病中,腦子燒得迷迷糊糊,少有的想更為依賴於他。
「長妤,可是那日去了詔獄,受了冷風染上的?」秦越關切她的病情,他抬手探了探她的額際,手下不是很燙。
「興許是。」柳長妤微微閉眼,秦越的手有些涼,觸在她額頭上,感覺很不錯。可下一刻,他的手挪動了,這次放到了她臉上,柳長妤驚醒了,她僵著身體不敢動彈。
秦越沉聲道,「長妤,你燒得還挺重的。」臉上溫度比額際高多了。
他生有繭的指尖輕緩地撫在柳長妤的側臉,那粗礪便摩挲著她細嫩光滑的肌膚,他的手很涼,這般接觸之下,顯得她肌膚更為炙熱。
柳長妤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她這分明不是燒出來的,而是臉紅,秦越這個大獃子。
「等下回去你可要好好休息,可不準再跑出屋來了。」秦越好好囑咐她,柳長妤只跟著點頭,他又一次問道:「你記著了嗎?」
「好……」
柳長妤面上滾燙,她輕輕睜開眼就看見秦越在眼前,唇角微微一笑,這病來得可值得了。
腦袋裡一陣暈暈沉沉的,思緒起了模糊。
她面容如花粉嫩,又眨著一雙泛著波光的眼眸,讓秦越看著,便生出一股想要抱她入懷的衝動。
柳長妤分不清自己可是還存有意識,她只是想到,秦越站於她身前,撫著自己燙人的臉頰,心底歡愉難耐,身子不知為何就酥軟了。
下一刻,她的身子軟軟落下。秦越反應極快,在柳長妤稍有未站穩時,便已身子一動,伸臂撈了她入懷,另一隻手順勢摟在了她腰上。
秦越低低輕笑。
這下是如他所願了。
柳長妤傾倒進了他懷中,被秦越摟了個正正好。她的身子軟綿綿乏力,是秦越接住了她,才得以靠入他懷,穩住了腳跟。
「長妤?」秦越在她耳邊輕聲喚她。
聽見有人在呼喚自己,柳長妤想睜開眼皮來,可卻有如被千斤巨石所壓,如何掙扎也不能睜開。只是這熟悉的氣息,她不會懷疑會是旁人。
她太安心了,安靜乖巧地窩在秦越的懷中,唇角輕柔揚起。
她不自覺困頓,想就此睡入他懷。耳邊這時多了一分廝磨,秦越冰冷的唇瓣觸碰到她的耳尖,稍稍磨道,「長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