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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改朝

  這一晚上,因預料到第二日會發生何事,柳長妤同樣睡了個好覺。


  向梅近來悉心照顧著柳長妤,看她日日困頓不已,清早上便不會刻意地將她叫醒。


  柳長妤每日都是自己醒來的。


  這一日她睜開眼時,瞥見向梅古怪的面色,不禁問道:「向梅,陛下出何事了?」


  在見識過謝霏是如何陷害柳長妤那事之後,向梅就真真正正地站在了柳長妤這一側,與宮中之人對立了。


  崇安帝喝的那杯茶水,裡頭的東西都是柳長妤囑咐向梅放的。


  向梅一樣明白,今日崇安帝定會出事。


  昨日柳長妤敬給崇安帝的那杯茶水之中,下了大量的虎狼之葯,崇安帝雖喝了一半,但那藥劑量大,足以令崇安帝夜晚就寢,在女子身上失控。


  最壞的打算是,他耗了一夜的體力,並無大礙。


  還有最好的打算就是,讓他的精力都耗在那女人身上,自此以後,再不能人道。


  柳長妤還知道的是,男子若是服用過量的虎狼之葯,是有一定的可能,在女子身上衝動而死去的。


  半晌之後,向梅的神色仍舊是怪異的,「秦夫人,陛下他……」


  「陛下他不能人道了?」


  「噗。」向梅沒忍住笑,秦夫人也是神人,竟能把陛下不能人道說的這般輕鬆。


  她又搖了搖頭,這事打聽到耳里時,她幾乎覺著自己會保不住命了,這宮裡遠遠比她以為的更為危險,也更為……髒亂。


  向梅深吸一口氣,說道:「陛下他,在慈元殿內昏迷不醒了。」


  「在慈元殿?你說陛下……」


  「是,是躺在太后的床榻上的。」


  這便是向梅古怪神情的緣由了。


  柳長妤一樣一臉獃滯,她原想的是崇安帝會去尋柳盼舒,亦或沈昭儀侍寢,而後就在這兩人的宮殿倒下,萬萬沒有想到,他去的是——慈元殿。


  還是在太后床榻上暈倒的。


  柳長妤心中大駭。


  她突然意識到,她所望見的,太后那副眉黛含春的模樣,是何人所致了。


  太后尋的男人,不是什麼野男人,而是當今的陛下,崇安帝。


  這念頭一起,柳長妤覺得自己是瘋了。


  一個是當今陛下,一個是陛下名義上的母親,太後娘娘,這兩人如何能在一起?

  那分明是不倫之情!

  一想到那畫面,她全身都起了燥熱,雞皮疙瘩更是在胳膊上結起。


  柳長妤心裡更是懷疑,太皇太后那時為何會突然病發,定是與崇安帝,太后這檔子事情有關係。


  許是太皇太后察覺到些許端倪,但此事事關皇家,一旦爆出,便是天下的醜聞,因而太皇太后才會到死都在隱瞞。


  而她,也正是因為這事,氣結郁心而終。


  柳長妤在殿內來回踱步,她一陣口乾舌燥,須臾之後她回身問向梅道:「太醫可有去看?都怎麼說的?」


  向梅搖頭,在她選擇站與柳長妤一道之時,她便已明曉自己的命不由自己了,「陛下未能醒來,太醫說情況不好……只能儘力了。」


  柳長妤點點頭,這結局已到了她想要的程度。


  「那朝政呢?」崇安帝只大皇子一個皇子,大皇子也剛滿了一歲,無力監國。


  「大皇子暫代陛下,太后在後輔佐。」向梅感覺到這宮裡要大變樣了,「還有章公公手握大權。」


  「章公公對太后簾后聽政,並未反對?」柳長妤再度確認。


  「無。」


  柳長妤一想,章公公當真是太后的人了。她將全部的事情串了起來,不禁訝嘆太后難以深測的內心。


  大皇子那般小,太后輔佐大皇子,說白了就是自己把持朝政。


  她不僅要把持朝政,更是要將朝中臣子換血,通通換上自己的人馬。


  太后野心真不小。「朝堂上各位大人鬧得很兇,皆是對縱容太后聽政的不滿,」向梅將自己知曉的具說與柳長妤聽,「大人們是反對後宮女子干政的,都說陛下只是暫且還未醒來,太后應為陛

  下病情祈福,而非心想大權。」


  柳長妤默默說道:「陛下能否醒來,都還不是定數。」


  「夫人,您是說……太后?」


  向梅一臉心驚,卻見柳長妤頷首笑道:「且看看明日陛下的情況吧。」


  大臣們說的意思不就,崇安帝有一分醒來的可能,太后便一日不得插手干政嗎?


  若崇安帝醒不來呢?


  ……


  燕京郊外。


  李問筠一直在等秦越的消息,那日她一打聽到柳長妤被帶入宮后,便著急地趕回莊子。


  京中不比以往,太皇太後娘娘逝去之後,皇后謝霏也去了。


  謝霏乃是謝開霽的胞妹,李問筠對他不敢隱瞞,這消息一告知他,謝開霽就閉口不語了。


  「先辦祈陽的事情,」謝開霽倏地睜開眼,用哀傷卻也堅定的音色道:「我妹妹……無事,陛下會將她安葬好的。」


  謝霏落到這個地步,謝開霽心裡難受也疼痛,人已死便不可起死回生。


  但此時柳長妤還活著,便有生的希望。


  因此,謝開霽要儘力保下柳長妤。


  再兩人商議一番之後,當天兩人便收到了秦越的來信,他表示自己已經知曉柳長妤被帶進宮的處境了,也做好了回京的準備。


  他已經啟程,等到燕京再與兩人碰面。


  就在這時,燕京傳來了崇安帝大恙的消息,滿朝皆斥責太后無恥,行事囂張便罷了,竟欲意勾引陛下,引得陛下大病不醒。


  太醫說過,陛下是服用了太多的虎狼之葯,承受不住才會昏迷不醒。


  那虎狼之葯是做何的,在場之人不會不懂。


  崇安帝又是在太后床踏上發現的,那時兩人是要做何事。


  這事情一樁樁,無一不引得眾人多想。


  而這事情的禍端,便全引到了太後身上。


  天下嘩然,有一謠言更是起,太后謝冉乃是禍國的惡毒妖女,應被處死。


  若謝冉不死,大燕將滅。


  臣子們連番上書,強硬要求太后閉宮遠離朝堂。


  不過此時掌握大權的是章公公,他只當眾人對太后不滿是耳邊風,一個字都沒當真。


  第二日,有宮女焦急跑來,將信兒傳報給章公公,「公公,陛下駕崩了!」


  章公公點首,淡然轉身叫了人來,「撞鐘吧。」


  宮裡再度響起了鐘聲,大燕年輕的帝王終歸閉上了雙眼。


  崇安帝,駕崩了。


  鐘聲綿綿不絕之際,太后正身處慈元殿內,她坐於鏡前梳妝。


  她今日要化一副濃妝,鏡中女子大紅的唇與狠戾的目光,無一不在說她走的這一路,所做的一切。


  太后從來都不是心慈手軟之人。


  「派人盯著秦夫人,不得讓她有任何異動。」


  殿內的宮女應了是。


  「為哀家梳妝。」


  慈元殿的宮女們都圍在太后的身側,一行人對她擅自改了的稱呼,除了心底詫異之外,明面上沒有顯露出任何變化來。


  太后今日的梳妝與以往的哪一日都不一樣,她梳的不是後宮妃嬪應有的髮髻,而是帝王的。


  就連那衣裳,都換上了一身明黃所制的鳳袍,彰顯她已是女帝。


  太後為自己擇了一個好日子,崇安帝駕崩之日,便是她登基之日。


  她便就身披著明黃,一步步走往她所期盼的道路。


  走出慈元殿外,太后望了眼烈日當空的天,她捫心自問,她勝了嗎?

  是,她贏了。


  十六歲入宮,她的孩子死於太皇太后之手,此生再無力生子嗣。


  她恨太皇太后,斷送了她大好的未來。


  因此,她要親手讓她死。


  只可惜祭祖那日太皇太后沒能死成,不過好在這之後她也死了。


  謝霏,既然選擇擋在了她前面,那就是死路一條。


  太後知道自己手心沾滿了獻血,但她並不後悔自己所做的一切,為了能走到那最高的位子,她甚至可以捨棄所有,只要能清除這路上的全部障礙。


  包括除去崇安帝。


  思及此,太后謝冉的唇邊多了一抹難以描述的笑容,複雜且又流露著惘然。


  說是惘然,可想來覺著可笑。


  太后竟會為自己親手了結了崇安帝而感到惘然。


  崇安帝是八歲那年,由先帝親手交到她手上的,那時她並不喜歡這個孩子,就連崇安帝要喚她母妃都會遭到她的冷眼。


  直到她起了心,決意以崇安帝為傀儡,控制整個大燕,她才頭一回用正眼看他。


  然崇安帝有自己的思想,他自尊心太強,近幾年來他再不肯守太后的擺布,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崇安帝是準備對謝家下手的。


  太后不能坐視不理。


  她想到了崇安帝在十六歲那年,少年初成,暗暗為自己流露出的一許痴迷。


  因此,計就成了。


  謝冉有著得天獨厚的容顏,嬌媚勾人,一旦她有心對誰出手,那男子定無招架之力,乖乖投降。


  對崇安帝,太后本不欲這樣做的,再怎麼說她都是崇安帝的母親,養了十年的兒子,從心底里談,還是有一絲感情在的。


  但擺在太后眼前的,就只是要麼崇安帝一死她奪位,要麼她甘心繼續做她的太后。


  太后哪裡能甘心的了?

  與崇安帝那點綿薄的感情,遠遠比不上她內心,對那個位子的執著。


  謝冉楚楚動人的眼眸輕眨,那張面容美得動人卻又透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懼怕。


  她揮揮衣袖,便向著自己夢成的地方而去。


  金鑾殿。


  大燕臣子們受章公公的傳召,早早穿戴官服聚集在這殿中,宮中那代表喪鐘之音響徹雲霄時,代表著崇安帝駕崩了。


  殿內此刻再無沉寂,各位大人們議論紛紛,有的更是跪地大哭道:「陛下,陛下啊!」


  場面只是更為混亂。


  章公公沒有打斷眾人的哭喊,待遠遠眺見一道明黃走近后,他清嗓子高喊道:「新皇駕到,恭迎皇帝——」


  「什麼,新皇?」


  「什麼時候新帝登基了?」


  眾人皆是不解。


  章公公怒道:「陛下來了,你等還不拜見?」


  大人們連人都還沒見到,就齊跪下高呼:「臣等參加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愛卿們請起。」


  一道女音落地,生生如五雷轟地劈在眾位大人的腦袋上,隨聲音而進的,是太后謝冉那張美艷至極的臉。


  太后稱帝?


  霎時便有大人看不下去了,是禮部尚書趙大人,他指著太后吼道:「太後娘娘,您不過一介女子,連魏氏都不是,憑何繼承王位?臣不服!」


  「臣附議。」


  「臣附議。」


  一時之間,殿內接連幾位大人起身,附和趙大人之言。


  謝首輔站出列反駁道:「歷史上並非無女子稱帝的先例,太後為何不能為帝?」「謝首輔,太后是你謝家人你才會這般一說吧?先不說仍在封底的北戎王還健在,京中還有個大皇子殿下,怎麼說太后都沒有任何理由登上這大位!」趙大人慷慨陳詞,情

  緒一偏激昂,「太后若是登基為帝,臣頭一個不答應!」


  兵部侍郎許大人卻冷哼道:「如今大皇子才一歲有餘,大燕一日不可無皇帝,太後娘娘是為了大燕著想。」「狗屁!」趙大人暴了粗口,他噴向許大人,「當我不知道你許家早就包藏禍心,你與謝家是一路的吧?今日的局勢看樣子你二家是早有預料,我敢說陛下之死,與你們都脫


  不了干係!」


  殿內嘩然不止。


  趙大人膽子也太大了,崇安帝突然暴斃之事,即便大臣們心有懷疑,可又有誰敢當堂指責,是太后動手而為的。


  他簡直是不要命了。


  謝首輔面色難看,「趙大人,你休要再胡言亂語!」


  「你怕了?是怕我說了真話吧!」


  「夠了!」太後面上凝結了暴風雨,她狠戾一揮袖,「章曉,即刻將趙大人拖下去斬首示眾,那幾位意欲反哀家的,也一併拖下去!」


  殿堂剎那間因太后的話,完全寂靜了下來。


  無一人不為太后的心狠手辣,而膽顫心驚。


  一眾侍衛將趙大人與之前反太后的幾位大人壓下,趙大人仍然不肯罷休,回頭就嚷道:「不就是一死嗎?謝冉,我做鬼都會看著你的,你早晚也是死路一條!」


  「帶下去!」


  太後半點不願再聽他說句狗話。


  趙大人被壓走了,太后又問了一句,「哀家登基為新帝,還有何人反對?」


  沒有人回話。


  再見識過太后的狠辣之後,無人再敢反駁一句話了。


  謝首輔走上前拜道:「娘娘,時辰差不多了。」


  該舉行登基大典了。


  這時候,殿外突然衝進一位小太監,他無比驚慌喊道:「娘娘,不好了!秦將軍帶兵宮入京城了!」


  金鑾殿,又起了一陣混亂。


  太后鎮定無比毀回道:「只是一個秦越,不足為懼。」


  秦越身後無幾兵隊,就算攻進來也不必懼怕。


  那小太監又喊道:「一同攻入京城的,還有北戎王爺與汾陽王爺!」


  到了這時候,太后忽然察覺到事情不妙看,她轉眼一瞧,面上掀起黑沉,「常山老郡王與林統領呢?」


  「都……都不見了!」


  「章曉,看你做的好事!」叫他盯著人,結果還是叫人跑了!

  常山老郡王手中有兵力,外加林正卿掌握半邊的禁衛軍,這兩人栽與秦越北戎王來個裡應外合,到時破了燕京不費吹灰之力!


  太后氣急,她沒想到秦越一行人竟然跟她耍起了心眼,他們就等著這一刻,好來一舉滅了自己。


  她立刻吩咐下去,「章曉,你與許大人帶人守住宮門,哀家要讓他們有去無回。」


  她畫剛說完,殿外又匆匆跑進一太監,他額際皆是汗漬,「娘娘不好了!宮門不知被何人打開,秦將軍已經攻進來了!」


  這一刻之間,太后臉色聚變為慘白!

  「廢物,都是一群廢物!」她咒罵著,目光恨不得將所有人撕裂。


  太后心裡著急,她在想該如何應對秦越的進攻,身邊章公公突然提了一句,「娘娘,我們手上還有秦將軍之妻,那位秦夫人在。」


  「對,還有她!」


  太后陡然沒了畏懼,她吩咐下去,「阻攔秦夫人逃走,勢必要將人給哀家帶過來。」她眼裡是勢在必得,「哀家倒要看看!他最為心愛的女人與孩子都在哀家手中,到時他會如何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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