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圓夢
清晨。
華西鎮。
胡三一徹夜未眠。
送走洪大海之後，胡三一已經不擔心兒子了，兩份沉甸甸的合同雖然猶如天上掉下的餡餅，卻也似天外飛來的流星，既有可能幫他達成所願、飛黃騰達，也有可能正好砸在他的頭上，讓他一命嗚呼。
光是林有海十萬兩銀子的生意，胡三一周轉起來已頗為吃力，但是憑借他昔日華陰首富的餘威和幾十年生意場上積累下來的信譽和人脈，他有信心在三個月內讓所有生意都正常運轉。
但是劉天成那裏突然冒出來的三十萬兩子的生意，胡三一還是一無頭緒。他至少必須有十萬兩銀子的本錢，這麽大一個合同才能勉強運作得動；如果能有十五萬兩銀子，胡三一就有信心可以讓這筆生意穩賺不賠；如果能有二十萬兩銀子的話，胡三一就可以躺著賺錢了。
可惜。
可惜胡三一非但沒有二十萬兩銀子，他連十萬兩銀子都拿不出，以他目前的信譽和人脈，沒有錢莊、更不會有個人願意借他這筆銀子，而且這筆債務要背負的利息也不是他小小一個華西富商能夠承擔得起的。
所以，胡三一一夜愁白了頭。
胡三一這一輩子就算華陰七劍把劍架在他脖子上，林有海騙盡他半數家產之時，他也沒有如此愁過。
胡三一曾夢想能和劉天成的內務總管洪大海做成一筆生意的話，這輩子的營商生涯也算是圓滿了。
但是一個更大的夢想卻來的太突然，他根本還沒有做好的準備。
這種萬中無一的機會，錯過一次就絕不會再有。
胡三一絕不想錯過。
“老爺，你一夜沒……”公孫沁蘭推開門，話還沒說完，眼淚已經先湧了出來，那個她熟悉的、腰杆硬得像一杆槍的男人突然一夜之間就變成了一個滿頭華發的老頭。
“沁蘭，我實在是力不從心啊……”
公孫沁蘭哭得梨花帶雨，胡三一一時間也是老淚縱橫。
許久。
“三一，你還記得我們初識之日嗎？”公孫沁蘭婆娑的淚眼迷離著往日的時光。“那時候你沒有錢，我也隻是普通人家的閨女。你說你愛我，你要給我最好的未來。你說最好的未來是有三進三出的大宅院，有跟前跟後的仆人丫環，有人前人後的萬眾敬仰，你做到了，你還做到了兩次。我說我愛你，我要你給我的最好的未來。我要的最好的未來隻是你我承歡、父慈子孝，你也做到了。所以你實在沒有必要再給我一次你要給我的最好的未來，我已經有了我要的最好的未來。你懂嗎，三一？”
“我懂……”胡三一瞬間頭腦一片清明，雖然他心中真的一萬個不甘心，但是他似乎真的懂了。
“老爺、夫人，少爺回來了。”
胡三一和公孫沁蘭不由得臉上一喜，雖然從洪大海的口中得知了胡來不會有事，但是畢竟親眼所見才能心安。
胡來果然一點事都沒有，跟他一起回來的還有一個看上去就非常精明的商人和一個看上去就非常不好對付的老頭，但是這二人卻都對胡來十分的尊敬。
“在下華陰沈萬山，見過胡老板。”
“李山河。”
“原來是沈老板和李老板，久仰久仰。”沈萬山的名號，胡三一是真的聽過，算是華陰城裏年輕商人裏比較傑出的典範人物，如今一見卻是直呼後生可畏，光從他的臉上就可以看出大大的“商人”二字，天生就是經商材料。
至於李山河，胡三一下意識裏以為他也是商人，不過一看就是那種隻會賠錢的大頭商人。
“胡老板，我就開門見山了，我聽聞你手上有一筆三十萬兩銀子的大買賣，但是以你目前的財力來看，如果硬接這筆生意的話，很有可能非但賺不到一兩銀子，還可能賠得傾家蕩產。”沈萬山話雖說的直接，卻是直接說到了胡三一的心裏。
胡三一本也不是那種隻聽得進好話生意人，否則他也不可能有如今的成就，當下就是神色一正，示意沈萬山繼續說下去。
“你目前的財力缺口至少也有十萬兩銀子，若是想高枕無憂則最好能加碼到二十萬兩銀子，憑你現在的信譽和人脈，肯借給你這筆錢的隻有華陰城裏吃人不吐骨頭的地下錢莊，二分的高息會壓的你氣都喘不過來。”
“所以……”精明如胡三一自然知道接下來的才是關鍵。
“所以這是二十萬兩銀子，這筆生意我跟你合作，我不圖你任何一分錢的利息，隻求你日後所有劉家生意的渠道都要對我暢通無阻，你可能答應。”沈萬山不愧是經商的奇才，立刻拋出了任何一個商人都不會拒絕的條件，跟著將厚厚一疊、整整二十萬兩的銀票堆在桌上。
胡三一再一次覺得呼吸都變得困難，心髒加速跳動，天下平白掉下一個三十萬兩銀子的買賣不說，現在居然連二十萬兩銀子的本錢都直接砸在了他胡三一的頭上，他努力地平息好呼吸才接著問道：“一兩銀子的利息都不要？”
“不要。”沈萬山斬釘截鐵地回道。
“那我似乎沒有不答應的理由。”胡三一道。
“你本來就不必有。”沈萬山道。
“那我可以再問一個問題嗎？”胡三一道。
“想問幾個都可以。”
“隻有一個，你為什麽要幫我？”
“因為你兒子是我的朋友。”沈萬山發自肺腑地說道：“如果還有什麽事能夠幫到胡老板你的話，我沈萬山就是傾家蕩產也會去做，沒有什麽別的原因，隻因為你兒子也把我當朋友，我感到非常榮幸。”
胡三一徹底地懵住，三年不見的兒子再次回到身邊，不僅成熟穩重、肩頭有力、敢於擔當了，而且他似乎有著無窮的能量，什麽事都能搞得定，什麽事都能擺得平，就連他胡三一做不到的事，他也能輕鬆拿下。
一種油然而生的自豪感突然湧上胡三一的心頭。
“你兒子也是我的朋友。”李山河突然莫名其妙地對著胡三一說道：“所以從今天開始，我就住在你家，吃在你家，你沒意見吧？”
“沒……沒意見。”胡三一就是有意見也不能當著李山河的麵說吧。
“好，那你就聽好了，我李山河住隻要一間廂房即可，但是吃上麵我可是講究得很，你千萬別忽悠我，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還要多，我早上隻吃迎春樓的三鮮小籠配醉仙樓的醉仙釀，沒錯，就是華陰城的迎春樓和潼關的醉仙樓……”
“胡老板，我這個叔叔一向口無遮攔慣了，你千萬別放在心上……”沈萬山道。
“怎麽會……怎麽會……”
“那就好……那就好……”沈萬山道：“我已經在隔壁置了產業，以後我們就是鄰居了，還望胡老板日後多多關照。”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