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柿子挑軟的捏
梁成大此刻騎虎難下,趙與芮身份擺在那裏,根本不需要給他一點顏麵。
“榮王,下官也隻是秉公處事,這妖僧四處散播謠言,讓朝廷蒙羞,下官職責所在,不得不管。”梁成大再陪笑臉道。
“本王若沒記錯的話,你今歲新拔權刑部侍郎,還負責當街抓人?”
梁成大的本職官為宗正少卿,為從五品,而大宋的刑部職權並不大,案件處置多歸大理寺,而高階官員由中書門下監管,刑部就變成了兩不粘,是個閑散衙門,而史彌遠提梁成大,隻是想把他的本職官往上調一調,好以後擔任重職。
趙與芮抓住的就是這點嫌隙,梁成大能調動京畿衙門的人全靠史彌遠的命令,但這個命令是擺不上台麵的,至少與趙二郎這個正一品的親王說不著。
“榮王殿下要包庇這妖僧?”梁成大無法回答,隻能繞開話題反問趙與芮。
“啪!”
趙與芮反手一巴掌抽在了梁成大的臉上,聲音格外響亮,引得茶樓上下注目,一個五十歲的半百權臣被一個剛剛弱冠的少年親王掌摑當堂,這可真是拉不下臉麵。
“榮王這一巴掌下官受了,也不敢有絲毫怨言,那這妖僧下官就帶走了。”梁成大心中火冒三丈,但表麵上仍做平靜。
“啪!”
趙與芮不言,又對梁成大左臉來了一巴掌,後方衙卒無一人敢抬頭。
“梁謙之你也老大不小了,不懂得官場規矩嗎?誰允許你和本王當堂叫板了!本王平素不願管政事,不代表本王管不了,你可明白?”趙與芮是整個大宋官場的超凡人,跳脫六省外,不在三司中,說句難聽話趙與芮就算當堂劈了梁成大,趙官家也隻會說幾句不痛不癢的責怪,而史彌遠連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梁成大一時間默言,即便現在朝廷是史彌遠的一言堂,即便他是史彌遠的親信,但這大宋天下他姓趙啊,而且是唯一一位在世親王,梁成大再怎麽努力也改變不了出身的差距。
“你以為本王是真德秀、魏了翁、楊長孺、徐瑄、胡夢昱嗎?本王躺在砧板上,你怕是拿不起刀啊,要不你現在回去也寫上一份汙蔑本王的奏章承予官家,看看自己有幾個腦袋?”
趙與芮說話間擺了擺手,主家立即會意抬來一把太師椅,供趙與芮安坐。
“榮王殿下恕罪,下官一時言語糊塗。”梁成大也被趙二郎幾句話罵醒了,他自傲的資本在趙二郎麵前不值一提,姿態也越發恭敬。
“哈哈哈,這才像個樣子嘛,梁侍郎不愧是多年混跡朝堂之人,察言觀色的本事本王望塵莫及呀。”趙與芮靠坐在太師椅上,持玉扇擊打木扶手,然後說道:“梁侍郎回吧,本王近日來喜歡上了禮佛,與這和尚有些眼緣,想要幫他一把,梁侍郎沒意見吧?”
“不敢,下官這就告辭了。”梁成大弓腰快步退向茶樓門口。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要提醒一下梁侍郎,越權的事以後就別做了,不該說的話以後也少說,老相公現在都在為自己找墳地了,你可明白?”
整個臨安府敢說這話隻有趙二郎,他又不涉政事,加上身份超然,說的也都是實話,史彌遠都在謀劃身後事,梁成大還能蹦達幾年?
梁成大聞言走了個踉蹌:“榮王教訓的是,下官日後必定收斂脾氣,修身養性。”……
翌日,全績去了崔尚書府,麵見老帥。
崔與之見全績也是十分高興,邀他同坐飲茶:“冶功,今日到府有何要事?”
“崔帥,績今日是來與您對接案件的。”
全績現在不僅是樞密院副承旨,更是浙東提點刑獄,對除京畿以外的浙東諸州府都有刑獄之責,訴訟之權。
“嗯?冶功找錯人了吧,老夫手下可沒有什麽案件,即便有,也應該移交京畿刑獄司,而非浙東提刑啊。”崔與之一時間有些恍惚,他的尚書職責不涉案件。
“沒找錯,就是在崔帥手下,崔帥可記得當年湖州之變後績屯駐州府,朝廷送來的糧草有短缺,官家震怒,派崔帥詳查此事嗎?”全績慢悠悠的說道。
“嘶!冶功說的是這件事啊!”崔與之至今對此事記憶猶新,當時史彌遠領群臣辭官,差點讓趙官家下不來台,最後案件本身也就不了了之了。
“正是,這件事發生在湖州歸浙東提點刑獄,且在朝又無卷宗,所有的證據都在崔帥這裏,績該沒有找錯門路吧。”全績慶幸這件事當初就在崔與之手中打住了,如果將其移交給京畿刑獄司或大理寺,隻怕證據大多數都已經被銷毀了,現在想查也無處可尋。
“沒有,一應卷宗老夫都妥善保管著,冶功既然想用,拿去便可。”崔與之說到此處神色微微激動,似乎很希望促成這件事。
“崔帥,當年貪墨忠義軍軍糧最多的是何人?”
“宗正少卿梁成大、右諫議大夫李知孝、將作少監趙汝述三人。怎麽?冶功想動這三人?”崔與之再問。
“這要看證據是否確鑿?若這三人真貪汙了大量銀錢,京畿衙門請不動,績卻要請來問問。”全績微微點頭道。
“人道是四木三凶,冶功可知這幾人身後立的是誰?”崔與之冷言發問,語氣中有無盡的埋怨。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崔帥也不必說,績自有考量。”全績這次回京要動的人有很多,想動主幹,就要先剪旁枝。
“好,老夫可以明確告訴你,證據確鑿無疑,這都是老夫花費了大量心血收集的東西,不參半點虛言,也不加任何汙蔑。”崔與之想聽的就是這句話,全績有這份心,那就不怕史彌遠再做一次全體請辭了,世間事有一無二,若真是再逼一次趙官家,隻怕任何人都不好輕易收場。
“口說無憑,崔帥先移交卷宗吧。”
“好說,冶功隨我來。”
同日傍晚,丞相府。
梁成大與李知孝二人入堂拜謁史彌遠,一入堂梁成大便向史彌遠訴苦。
“史相,師範和尚的事沒法做了,榮王臨門插了一腳,要保師範和尚,臨安府的流言怕是止不住了,估計現在已經飛到了官家的耳中。”
“榮王從來不管閑事,這次的舉動為何會如此反常?難不成有人在背後挑撥?”李知孝有意無意的把矛頭引向全績,當然這番話也是說給史彌遠聽的。
“榮王要保,說明官家已經知道了,此事也就沒有必要了,停了吧,以後也再別為難那小和尚,若那小和尚真出了事,反倒是說不清了。”史彌遠今日心情不錯小酌了兩杯,說話聲音都比平常高了許多。
“史相,全績蠱惑手下將領不讓他們去地方任職,這七萬大軍是針插不進油潑不透,根本沒有地方安排其他人手,長此以往,隻怕在京畿養成一股驕兵。”李知孝與全績其實沒有什麽私人恩怨,他對全績是畏懼,是害怕,這就是世人常說的壞事做多了,害怕半夜鬼敲門,處處對人都生了提防。
“官家不開口,全績的這七萬人誰也動不了,接下來各方要小心謹慎些,盡量收斂自己的言行,莫要讓人抓了把柄。”史彌遠還是那副不管不問的態度。
“史相真當要放任其長久?”梁成大再問。
“那你說該怎麽辦?全績是什麽人你不清楚嗎?他殺得了趙竑,殺得了李全,這天下還有誰他不敢殺嗎?現在誰敢再逼一句官家?你有幾個腦袋?”史彌遠現在的態度是越發消極了,不知是真受了師範小和尚的影響,對親人故友生了愧意,還是年齡大了,膽子小了。
“早知道當初就不應該讓全績在京畿駐兵。”李知孝說了一句馬後炮,史彌遠也全當沒有聽見。
半個時辰後,二人也抱怨夠了,相繼離開了丞相府。
值此刻,內堂中才走出一人,正是同知樞密院事袁韶。
“彥淳,你認為孝章說的可有理?”史彌遠方才便是和袁韶在飲酒,袁韶這人深精說話的藝術,借著同鄉之誼談些風花雪月,深得史彌遠之心。
“不無道理,榮王是個沒有野心的人,他的確不喜歡政事,強行參與必定後方有黑手,官家日理萬機對這種事肯定是不屑,那就隻剩下與榮王自**好的全績了。”袁韶撫須說道。
“他煞費苦心做這事有什麽益處嗎?即便是讓官家知道,老夫隻要說已經選好了墓地,與阿育王寺毫無瓜葛,即便官家不信,也不能拿老夫如何。”史彌遠早就想好了退路,這也是他穩坐船頭的原因。
“嗯,不過這種人還是提防一下為妙,有兵權,有心機,下手又狠,不容小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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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來了,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