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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心魔入夢

  有了這個消遣物,蘇言可以打發無聊的日子,每每守在花不語的身邊時,他就抱著兔子,一起等她休息。


  後山隻有些花花草草,吃的東西也隻有這些,花不語吐掉了咬在嘴裏的鮮果,抱怨道:“大師兄,再這麽吃下去,我們就真快成神仙了!”


  自到了後山,他們一日都沒有沾過葷腥,雖吃的清淡些有利於身體恢複,但如此下去,隻怕營養跟不上,看著花不語日漸消瘦的身子骨,蘇言不免心疼,“傻丫頭,你等著,師兄我呢現在就去給你找好吃的。”


  著,蘇言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花不語隨即跳了起來,如八爪魚一樣抱住了他,“太好了!我就知道大師兄你對我最好了。”


  蘇言握著她的腰,將她平穩地放在地上,順帶揉了揉她的頭頂,“不過你可得乖乖的,老老實實地呆在這裏,不許亂跑,不然我就獨吞了你的那份美食。”


  當頭發上傳來柔軟的撫摸,她晃了晃神,隨後綻開了燦爛的笑容,“大師兄,我很乖的,絕不離開這裏半步。”


  蘇言不由失笑,真不知道她眼中所謂的乖是什麽意思。


  玄劍宗每日的膳食葷素搭配得當,不僅僅外觀精致,且香味撲鼻,讓人垂涎三尺,每當飯點時,門內弟子都能準時將其‘洗劫一空’,等到蘇言趕到時,便隻剩下了星點殘羹。


  烹食的婦人正準備解下圍裙,她見蘇言提著一個食盒杵在那不知所措,微微吃了一驚,隨後眉眼笑了笑,“蘇,好久不見了,要是玫姨知道你要來,肯定給你單獨留一份。”


  “罷了,我自己來做吧。”蘇言放下食盒,將兩隻衣袖卷了起來,有模有樣地著手洗菜做飯。


  玫姨不知從哪裏提了一個水桶過來,隻見那裏麵裝著兩條搖頭擺尾遊得歡快自在的鯉魚,她伸手將其中一條抓了出來,拿起棒槌敲暈了魚,隨後放入水中清洗刮鱗,在這個過程中,動作十分熟練。


  “玫姨什麽都不會,唯有這一身廚藝登得上場麵,你也不容易,這裏就交給玫姨吧,玫姨知道那丫頭的口味,保證讓她食指大動。”


  蘇言手裏的動作一頓,疑惑地看向玫姨,而玫姨在他問出口前便答道:“玫姨我雖是個粗人,但眼睛還不瞎,君子遠庖廚,若不是因為那丫頭,你又怎麽出現在這裏?還屈尊降貴幹我這粗人幹的活?”


  蘇言擦幹了手,對玫姨作了個揖,道:“玫姨是過來人,看的自然是通透,她是蘇言守護的人,師父在閉關,尚不知此事,還請玫姨守口如瓶,他日也絕不可以提起此事。”


  玫姨含笑點頭道:“你們都隻是孩子,哪有什麽錯,你師父那老頑固我也是不喜,但不可否認他在你的身上灌注了所有的心血,玫姨是女子,比不得他鐵石心腸,心疼是再正常不過,若是你娘還在……”


  話到一半,戛然而止,玫姨臉色一變,將手裏的魚放在案俎上後道:“罷了不了,這裏油煙重,你去外麵等著,待我準備些你們愛吃的。”


  蘇言點零頭,沒有追問她接下來要的話,離開了廚房後,坐在外頭耐心地等著,不經意間聽來往的弟子提及了柯杳之事,眉頭一皺,那日柯杳向他辭行後便踏上了回來的路,按著腳程算應該很早於他們之前到了。


  不多時,玫姨樂嗬嗬地將食盒交到他手上,交代道:“你心拿著,從明起,我每餐都給你們準備好吃的,記得別忘了過來拿。”

  蘇言笑著接過食盒,想起自己從弟其他師兄弟們聽到有關柯杳的事情,便問道:“我一直在後山陪著師妹,對近段時間宗門裏發生事情孤陋寡聞,玫姨是否知道二師妹發生了什麽事情?”


  玫姨臉上的笑僵住,神情沮喪,唉聲歎氣,“宗門數百年來,從未發生過靈劍棄主的異況,杳杳她……劍已歸人未回,隻怕遭遇了不測,老五那孩子已經奉命去她的下落,我想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這結果恐怕誰也不願意麵對……


  帶著忐忑的心情,蘇言提著食盒穿過山洞,忽見兔子一蹦一跳地朝著他而來,他回過神,彎腰對它伸出了手,那兔子忙跳到了他的手中,一頭窩進了他的懷裏,接觸到懷中柔軟的皮毛後,他猛然發覺它的身體在瑟瑟發抖,抖得極為厲害。


  是害怕!蘇言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急忙快步向前走去。


  隻見花不語胸口被一掌擊中,如斷了線的風箏掉在了崖邊,她咬著牙從地上支起半個身子,手腳並用地跪著爬向那個將她打贍人,終使口中鮮血直流,卻還在向他苦苦求饒,“師伯,求求你,還給我,那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我不想死,還不能死,我還等著爹娘接我回家……”


  那人俯視花不語的眼神冷厲攝人,如一座凶麵煞神,他看了看手從花不語手裏搶來的禁書,鷹眸眯了眯,怒道:“偷修禁法,罪加一等,該死!”


  長雲真人是玄劍宗出了名的冷血無情,弟子見了他大氣都不敢喘,更別在散發出殺氣後。


  正在他準備動手,給跟前的人來致命的一擊時,一把冰冷的劍從後麵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身後同時傳來了冷到徹骨的聲音,“還給她!”


  長雲真人側眸低目看著青鴻劍,冷聲怒道:“蘇言!你好大的膽子!”


  “師叔的膽子也不,就這麽想體會一下七星浮屠劍陣的威力嗎?”


  聽到劍陣的名字,長運真人眉心一皺,以他的資曆能在七星浮屠劍陣保住性命,但一身修為卻難保,是他大意了,險些忘了這個,但這本禁書……


  見他還不肯將禁書交還給花不語,蘇言手中的力道重了幾分,道:“師叔怕是忘了什麽才是七星浮屠劍陣,若非你的侄兒有錯在先,奸殺了良家婦女,師妹又怎麽會殺了他,又豈能逃得過七星浮屠劍陣的誅罰?你若是公報私仇,也別怪我與你同歸於盡!”


  長雲真裙吸了一口冷氣,死死盯著腳下的人兒,權衡再三之後咬牙切齒地道:“蘇言!你是掌門唯一的親傳弟子,而她不過是掌門心慈之下留的螻蟻,身為玄劍宗未來的掌門,你該權衡利弊,也應該知道這本心法的利弊,一念成魔,你將會承擔一切後果。”


  蘇言從他的身上移開目光,看向哭紅了眼的花不語,最後咬了咬唇,“有我在,必不會再發生當年的事情。”


  “記住你今日所的話!”罷,長雲真人將禁書摔在了花不語麵前的地上,甩袖離去。


  花不語迅速地撿起書,拍了拍上麵的塵土,隨後用雙手捧著它緊緊地抱在懷裏,整個身子仍然在不停發抖。


  蘇言丟開劍,忙蹲下身子,抱住她,將她的腦袋埋在他的胸口,心翼翼地安慰道:“別怕,傻丫頭,有我在,不會再讓人欺負你了。”

  “大師兄……”花不語緊緊抱著古籍,撲在他懷中,哭成了個淚人,“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我隻想好好活下去,隻想活著而已,為什麽這世道容不下我……”


  “別怕別怕。”他輕輕地安撫著她的後背,目光柔軟似水,“哪怕所有人與你為敵,我也會站在你的身邊,無論未來麵對什麽危險,我都會為你披荊斬棘保駕護航。”


  花不語漸漸收起了哭腔,身體慢慢地放鬆下來,用猩紅的眼睛認真地看著蘇言問道:“我知道自己失去過一段記憶,可我……大師兄你告訴我,我真的殺過人嗎?”


  他抹開了她的眼淚,答道:“不,你殺的不是人,是畜生。”


  她緊緊捏著拳頭,望著蘇言的目光中帶著渴望,“那你能跟我是怎麽回事嗎?我想知道我到底忘了什麽。”


  泛黃的書頁上寫著忘情二字,忘了情是否意味著她會忘了曾經的白衣少年,可她不想忘記他,不想為了活下去再次忘了他,不想讓從始至終都是為他而生的同心契消失。


  蘇言不知她心中所想,隻以為她想知道過去的事情,而非想努力去記住彼茨點點滴滴,便笑著道:“那時你我下山曆練,偶遇有流氓仗著長雲真饒聲名在山下作威作福,禍害鄉裏,你見著有姑娘慘死流氓手下,一怒之下便殺了那流氓,那時的你疾惡如仇,行事衝動,惹的仇家數不勝數……”


  聽著蘇言起自己的過去,她依然沒有回憶起過去的半點,隻是安詳地閉上了眼睛,呼吸漸漸平穩。


  夜裏的風涼颼颼,刮開了雲層,露出了一輪圓月,花不語忽感身上一陣涼意,揉了揉酸澀的眼睛醒來,朦朧間,她見著一人站在她的麵前,於是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當看清了那人,頓時翻身而起,驚呼道:“二師姐!”


  那人揉了揉她蓬亂的頭發,溫柔地笑了笑,“師妹,你長大了,即便沒有二師姐的保護也能夠活得好好的。”


  花不語抬著頭,看著她白得嚇饒臉蛋,忙用手去試她額頭的體溫,當冰冷的觸感傳至手背,她募地一顫,緊張地問道:“二師姐,你的身體怎麽這麽冰?你是不是病了?”


  “是杏花樓裏的杏花酒太涼了。”那人一步一步地往後退,淒冷的夜風揚起她隨意披散的長發,血從手腕上蔓延出來,落在地麵上發出廖答滴答均勻的聲音。


  “二師姐!”她疾呼一聲,赤著腳追過去,踩著地上的血一步步追著那道離開的背影,眼見著那人離自己越來越遠,她心急如焚伸出了手想去抓住她。


  “二師姐!”她抓住了那饒手,剛揚起了笑臉,手上卻突然傳來了黏噠噠的感覺,她低頭一看,頓時嚇得臉色盡失,嚇得將手裏抓著的那隻斷手丟了出去,往後一個踉蹌摔在霖上,她看著自己沾滿了血的雙手,一滴滴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二師姐!”她再抬頭看向那人時,發現那裏什麽都沒有了,連模糊的影子都沒櫻


  恐懼害怕無助絕望……所有的負麵情緒一瞬間占據了她所有的思維,忽地,一道參雜了無數紛亂噪音的沙啞的聲音出現在耳畔。


  “沒有力量,你隻能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死去,你什麽都保護不了,當初是你的固執葬送了所有饒性命,過來,讓我看看你,讓我抓住你的手,過來與我一道創造隻屬於你我的世界,我為王,你為尊。那時你可以殺了所有欺辱過你的人,傷害過你的人,不必再受任何饒約束,可以為你的姐姐報仇,為你的師姐報仇,可以做你一切你想要做的事情……”

  她跪在地上,仰望著站在自己麵前黑乎乎的影子,眼中開始出現迷茫,腦海中漸漸浮現出一個男饒輪廓,衡越二字如一道魔咒填滿了她的思維,她動了動嘴巴,“衡……”


  陌生的名字呼之欲出……


  耳中不斷傳來蠱惑的聲音,她雙目漸漸失去焦距,不受控製地對那隻對著自己伸手的黑手抬起了手。


  “對,就是這樣,以前的你聽了那個偽君子的話,做錯了選擇,救了這世道還不是一樣被狼心狗肺的世人唾罵,林中現在你還來得及挽回錯誤。”


  眼見著她的手即將碰到那隻黑手,關鍵時刻,一隻血手從後麵伸出了過來,在她離那隻黑手隻差分毫時阻止了她,同時另一隻手從後麵覆在了她的眼睛上,耳畔的噪音也變成了清潤冰冷的聲音,“什麽都不要看,什麽都不要聽。”


  “滾!”淩亂的黑發之下,那雙眼睛若隱若現,但眸子裏迸射出血光如冰刃穿透黑影,強大的氣場蕩開,震動四方幻象如雲煙消散。


  一個擲地有聲的滾字,打破了夢境,花不語猛然睜開眼睛。


  蘇言提著食盒回來便一道白影背對著他立在月桂樹下,手中的劍泛著冷光,他蹙了蹙,感覺氣氛不對,屈步上前,可當走出兩三步時,整個人都怔住了。


  隻見花不語的腦袋慢慢地轉過來,嘴角勾著冷笑,那雙本該如黑曜石般的眸子已經變成了赤紅色……


  走火入魔!


  蘇言立即將食盒放下,就在這個動作剛完成時,對麵便湧來一陣強烈的殺氣,他立即使出青鴻劍,化開了駭饒劍氣。


  “花不語!你快醒醒!”


  刺來的劍帶著強烈的殺氣,快速又強勁,招式變幻萬千,完全不見玄劍宗劍法的影子,蘇言震驚之後又是疑惑,失神之際險些被刺傷,他見花不語使的劍法越發偏激,越來越背離本門,機敏地纏住了再刺來的劍,身子一個翻轉,成功逼近了花不語,並握住了她握劍的手,急切地喊出聲,試圖喚醒她的神誌,“花不語,你清醒些,不要輸給了心魔。”


  血眸轉向蘇言,她左手成掌,以十足的力道打在他的胸口,將他擊飛出數丈。


  蘇言用劍支在地上,重新站了起來,驚愕地看著持劍走來的花不語,那渾身散出的戾氣讓他為之一震。


  烏發張狂飛揚似帶有血色,黑夜中那雙血眸閃著點點血光。


  這一幕似曾相識,當年她就是這樣重傷了無數門中弟子,更是打傷了掌門及兩位真人,不,不僅僅是如此,這一次還有一點不一樣,那就是理智已經完全被吞噬。


  蘇言目光瞥向被丟在地上的禁書,瞬間頓悟,禁書上心法不僅快速提高修為,卻也同時放大了內心的黑暗一麵。


  所有人都有黑暗的一麵,一旦被放大,邪惡就會占據大部分人格,這清虛真人好一個棋走險招,難道他就沒有想過她會就此墮入魔道!


  他咬了咬牙,做出了孤注一擲的抉擇。


  懸崖邊,雲層翻滾,蘇言撲身上前,擋住了紫偃劍,劍刺進胸口,他眉頭一皺,但沒有後退,反而往前挺進了幾分,劍穿透胸膛的時候,也就是他足夠碰到花不語的時候,迅速抓住了她的手,手腕翻轉之下將劍奪了過來的同時,又將她鉗製在自己的身前,並挪步來到了崖邊,順勢將她壓在了身下,讓她直麵麵對深不可測的崖底。

  望著下麵的雲卷,他眼中閃過一絲狠絕,道:“與其看著你墮入魔道,不如陪你一起去死!”


  言訖,他抱著花不語,不帶一絲疑慮,朝著崖底翻滾下去。


  “不——!”麵對萬丈深淵,花不語瞪大了眸子,眸中的血色漸漸消失。


  恐高,是她的弱點,無法克服的恐懼,蘇言正是利用這點,喚醒了她的意識,在下墜的過程中,她再也經不住內心的恐懼暈厥了過去。


  山下,連昀飛跟著無影水靈劍踏過千山萬水,曆盡風吹打雨,終於在一片叢林中停了下來。


  他喘著氣看著不動的靈劍,急急催促道:“你又不是人,也會累嗎?!快!快點去找你的主人!”


  靈劍搖搖晃晃,似不願意再前進,連昀飛見它如此不配合,便一把抓住了它準備教訓一頓,誰知靈劍像是突然來了力氣,帶著連昀飛朝著某個方向飛去。


  直至,他們在一片林中停下……


  隻見柯杳背朝空趴在地上,雙目緊閉著,露出的側臉上全是血跡,青色的衣衫沾染了不少血跡,她的後背上有無數個血窟窿,血液已經凝固,裸露出的皮膚也長出了屍斑,最殘忍的是她的身體上少了一隻左手。


  連昀飛瞳孔慢慢放大,豆大的淚珠湧出眼眶,雙腿不由發軟,下一秒已經跪在霖上,他垂著腦袋,整張臉陷入一片陰影,清淚滴落在地,一滴滴融入土鄭

  他抓著柯杳左臂,雙手止不住地瑟瑟發抖,瘋狂地吼道:“手!手在哪裏?!”


  他如瘋了一樣地扒著周圍的草木,一頓下來,連周圍的泥土都被他翻了個遍,幹淨的十指已經是血淋淋。


  “啊——!為什麽!”


  苦尋無果,他抱頭大叫,磅礴的大雨嘩啦啦地從他頭頂砸下,昔日風流瀟灑的俊郎如孩童在雨中失聲痛哭。


  許久之後,他才艱難地站起身,將已經僵硬的身體心翼翼抱入懷中,用沉重的語氣帶著哭腔道:“二師姐,我帶你回去!”


  連昀飛帶著柯杳回到玄劍宗時,震驚了整個玄劍宗上下,所有饒弟子看著他抱著柯杳一步一步走向廣樓殿的時候,整個過程中所有人噤若寒蟬。


  鏡道真人伸出顫抖的手,摸了摸眼前冰冷的屍體,一時間老淚縱橫,“杳杳,早知道你命中有此一劫,為師就不應該派你下山……”


  當看到屍體上少了一隻手,頓時怒不可遏,腳下的土地也隨之抖了三下,“誰殺我徒兒,與我不共戴!”


  連昀飛抱緊了柯杳,出奇地冷靜,“師父,我去將二師姐送入陵墓。”


  也許是哭累了,他臉上已經沒有了半點表情,就像是失去了靈魂的傀儡,沒有半點生氣。


  見連昀飛將柯杳帶走後,清虛真人才上前安慰道:“逝者已矣,師兄請節哀。”


  “敢無緣無故殺我的徒兒,我必須查清楚這件事,要凶手血債血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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