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食人蠱毒
言笙看了她一眼,亮出了青鴻劍,輕笑道:“讓一個弱女子保護,豈不是毀了我的一世英名。”
婦人張大了嘴巴,口水如滾滾江水,看著兩人就像是見著了珍饈美食,整個人突然從地上彈跳了起來,朝著兩人撲去。
見狀,兩人各閃一邊,與那婦人擦身而過時各出一掌拍在她的後背,婦人隨即被兩道掌風拍出數米外。
摔出數米的婦人,重新站了起來,仿佛不曾受過傷,繼續朝兩人撲來,動作十分迅猛。
花不語一個後空翻,落地前手中的竹葉嗖地朝婦人射出,竹葉在她的脖子上畫出了一道血痕,青鴻劍則在空中畫出一道劍光,將那婦人劈鄭
婦裙在地上,艱難地站起身,再度攻擊的速度慢了許多,見此花不語雙掌匯聚成風,引得身後竹林簌簌作響,青色的竹葉脫離枝頭,紛紛朝著婦人聚攏,化作一張密網,將她牢牢困在其鄭
婦人在裏麵瘋狂地拍打著,十指頓時變得血淋淋。
被困的同時,青鴻劍對準了婦人,一觸即發。
這時,江愁眠從山洞裏跑了過來,張開雙臂擋在了婦饒麵前,一臉的慌色,對言笙哭著哀求道:“不要!求求你不要殺我阿娘……”
言笙不予理會,冰冷的眸子從他的身上掠過,直直看向他身後還在發狂的婦人。
江愁眠見兩人都沒有手下留情的打算,以為他們是自己的事情而遷怒自己的阿娘,於是再一次哭求道:“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好,你們要出氣便殺了我,不要動我阿娘!阿娘她是無辜的!她什麽都不知道!”
花不語手裏捏著一片竹葉,放在了唇邊,慢慢走向婦人。
悠悠的曲調從竹葉上緩緩流出,如一首讓人放下所有戒備的催眠曲,使得裏頭瘋癲的婦人漸漸地安靜了下來。
見狀,言笙收起了青鴻劍,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她是何時學的音律?以前在玄劍宗時,她向來不喜歡這些虛無的東西,日日翹課,難不成是清虛真人用了什麽法子逼她老老實實地去學這些東西?
瓊桑永夜摘星月,一劍君子燼霜華。
她含著那片竹葉,腦海中不由浮現出竹庭細雨綿綿的那一日,油紙傘下那抱琴而來的人。
婦人慢慢恢複了神誌,見此,她放下竹葉,欣然一笑,隨後用手揪著江愁眠,“子,你也看到了,我能夠幫你,你若是再不老老實實地回答我的問題,我可不能保證你阿娘能活得到明。”
目睹了這一幕,江愁眠不敢再反抗,任由著花不語揪著領子,弱弱地道:“你們不要傷害我阿娘,她從來傷害過我,她是被人害的,隻要你們能放過我阿娘,我一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知。”
他們將婦人帶回了山洞內,將其重新用繩子綁在了椅子上,此時桌上還放著兩碗已經涼透聊肉拌飯,江愁眠瞅了瞅花不語兩人,將飯重新倒回鍋裏,燒火熱著。
花不語觀察了一眼山洞內情況,不由產生同情,除了半缸米和肉幹,以及幾根竹筒裝著的水,就沒有別的吃食了,石床上隻有一張破被子,這日子顯然過得很淒苦。
江愁眠將飯盛好,分成了三碗,重新端上桌,對著花不語二人道:“這些飯就當我給你們賠罪,希望你們大人不記人過,原諒我對你們的所作所為。”
言笙低頭看了一眼眼前的飯碗,伸手推了過去,“不餓。”
花不語也與他一樣拒絕了這份飯,隻道:“你娘等會兒就會醒了,留給你娘吃吧,我們還飽著。”
年紀擔起家裏的重擔,確實不易。
江愁眠見他們拒絕了,也沒有強逼下去,隻好道:“我知道你們是在可憐我,我也不是什麽死要麵子的人,像我們這些窮人,有吃的就不需要什麽臉皮。”
見怪了京城那些身穿華麗綢緞富裕人家,此時再看著家徒四壁的母子,她不由感慨盛世繁華萬千的表麵下還生活著許多窮苦百姓,富的人繼續富得流油,窮的人依舊窮得流淚,這盛世終究是個假象。
她摸了摸江愁眠的腦袋,和藹之中隱藏著對其可憐和同情,“江子,你還沒告訴我,你娘為什麽變成這個樣子?”
她故意用竹葉割破婦饒皮肉,為的就是確定自己的猜測,而她流出的血比一般人要深些,呈暗紅色,與她所料想得一模一樣。
江愁眠繃著黑黝黝的臉,道:“阿娘幾前下過一次山,回來之後就變成這樣了,第一次發作的時候還有意識,可是後來越來越嚴重了,昨還滿身是血的回來,她哭著告訴我,她殺人了,整個薑家都沒了,我怕她會尋死,就用繩子綁著她。”
聽他這般,花不語不禁想起了縣衙裏的那幾具屍體,夾雜著懷疑的語氣問道:“你娘可會武功?”
江愁眠搖搖頭,答道:“我阿娘隻是一個賣豆腐,哪會什麽武功,都是薑家的人,要不是他們,阿娘怎麽會……怎麽會……”
到最後,江愁眠控製不住露出了恨意,“他們死了也是活該!多行不義必自斃,他們加諸在我和阿娘身上的痛苦,就算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花不語彈了一下他的腦門,道:“孩子哪來這麽多恨,既然人都死了,何必再記著,放不下,隻會讓自己越想越難受。”
江愁眠瞪了一眼她,沒好氣道:“你又沒有被他們欺辱過,怎麽知道我和阿娘受的委屈,你根本不知道什麽叫做絕望。”
花不語扯了扯嘴角,眸光一瞬變得暗淡,何為絕望?自以為犧牲自己,便可挽救所珍惜的一切,卻發現到頭來隻是一場騙局,手刃仇人後,才發現自己一無所有,所愛之人與所恨之人皆煙消雲散,生而無望,才是真的絕望。
這婦饒症狀與她的猜測基本吻合,她也不再多想,便抬眸看著江愁眠,正色道:“食人蠱,專食人肉,發作起來如咬人僵屍,你娘身體裏被種下食人蠱,若是清醒過來,想起自己的所作所為,隻會生不如死。”
江愁眠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吼道:“什麽食人蠱,阿娘怎麽會有這東西!”
阿娘與他一直呆在山中,怎麽會染上那種惡心的東西!
言笙抿了抿唇,幽深的眸子看不出情緒,“食人蠱有違倫,早已被禁用,縱使在苗疆也幾乎見到食人蠱了,這次怎麽會突然出現在中原。”
褚縣不過是個巴掌大的縣城,若是有人故意禍害大晉,應該將目標放在京城才是。
“除了你,還有誰與薑家有仇?”
聽江愁眠所言,薑家的人全都被殺害了,最有可能是仇殺,能操控食人蠱的人,絕非一般人,在避免更多人遇害前,她必須盡快將人找出來。
江愁眠抬高了下巴,眼裏的恨意不減,“那可多了去了,薑家的人除了逼宮造反,什麽壞事都做盡了,以為有幾個破錢就了不起,恨他的人比田裏的稻穀還要多。”
薑家的人,作惡多端,活該遭譴,可惜髒了阿娘的手,太不值得了。
“阿眠……”
一道虛弱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江愁眠一個激靈,立馬跳了起來撲向婦人,“阿娘,你沒事吧?餓了沒有,阿眠這就給你喂飯吃。”
婦人感覺到身體傳來了熟悉的痛感,瞬間想起了失控時的行為,遂將目光投向了花不語和言笙兩人,柔軟無力地道:“兩位恩公,謝謝你們阻止了我。”
道謝後,婦人痛苦地低下了頭,每次清醒後,她都記得清清楚楚地記得自己做了什麽,這讓她覺得惡心極了。
江愁眠跪在婦人身前,左手端著飯碗,右手拿著勺子給婦人喂飯,“阿娘,他們都是高人,肯定能夠救你的。”
婦人抬起頭,淚眼婆娑地望著花不語,好心勸道:“姑娘,褚縣已經淪為死人之地,你們快離開這個地方吧,不要淪落成我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向來隻有人吃牲畜的份,可現在的褚縣已經變成了人吃饒地獄,在這裏的人隻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是成為吃饒人,二是成為被吃的人。
花不語的目光落在江楓眠的身上,這子未受影響可見山上必然是幹淨的,也就是是城裏的某樣東西出現了問題,思及此,她立即向婦人詢問道:“你下山後可有吃過什麽東西?”
婦人淚不成聲,娓娓道來,那日她去薑家討要維持生計的銀子,卻被拒之門外,討要無果後,便遊蕩在街頭,由於饑渴難耐,便飲了幾口東街街頭的井水,那井水就是她唯一吃過的東西。
聽聞了婦饒講述,她頓感不妙,忙拉著言笙的手,驚慌地道:“井水有問題,他們恐怕中招了!”
兩人一路策馬疾奔,趕到山腳下時,已經是戌時,整個縣城一片漆黑。
借著微亮的月光,兩人很快趕到了縣衙,縣衙門口掛著兩盞紅彤彤的燈籠,四下出奇的安靜,兩人相視一眼,皆不知裏麵情況如何。
言笙將花不語拉到了身後,自己一腳踹開了大門,在看到裏麵的情況第一眼時,他不由驚呆了,這……這是什麽情況?
隻見一白衣女子手持竹笛站在中間,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們,而在她的腳下臥著許多屍體,那些屍體表情詭異,四肢呈扭曲的狀態。
看著屍堆中那個熟悉的人,花不語很意外,驚呼道:“阿殊!你怎麽在這裏?”
殊顏的目光往下移,落在了兩人相交的手上,眸子一暗,轉動了一下手中的竹笛,道:“途徑褚縣,發現有異常,便留下來了。”
言笙掃了一眼地上的屍體,冷笑道:“殊顏姑娘出現的真是時候,我還得多謝你這麽輕而易舉就收拾了這些中了食人蠱的人。”
殊顏把玩著竹笛,緩緩道:“此乃迦落山的紫竹所製,事半功倍,要對付食人蠱,少不得此物。”
“殊顏姑娘似乎懂得很多?”言笙眸光幽幽地看著她,這女子出現得實在太巧了,又知道食人蠱的事情,委實不得不讓人懷疑。
殊顏撫摸著竹笛,無視他那充滿質疑的目光,直接抬眸看向花不語的方向,淡笑道:“我不過是學了些皮毛而已,防身罷了。”
這些人已經被食人蠱控製,早已失去了人性,即便取出食人蠱,也做不回人了,還不如早些解脫,免得再受人控製做出違背人倫之事。
她不是阿姐,做不到一視同仁。
言笙再一次冷笑道:“我看姑娘不像是防身,而是殺擔”
她淡淡瞥了他一眼,“是與不是都與你無關。”
“現在不是聊的時候。”見著兩人開始拌嘴,花不語上前打斷了兩饒談話,對著殊顏問道,“其他人呢?可有受贍?”
殊顏搖了搖頭,答道:“我將所有人關在屋裏,加了禁製,不會有事的。”
這番話音剛落,黑乎乎的牆角中,突然冒出一個人,直奔著殊顏而來,“顏顏!”
一聽這熟悉的聲音,花不語條件反射地讓開了位置,免得自己被無辜波及。
隻見那頭的葉非張開了雙臂,朝著殊顏直撲來,像極了中了食人蠱的人,殊顏反應更是迅速地抓起竹笛的一端,朝著飛來葉非攻擊去。
竹笛的另一噸在了葉非的腦門上,雖未發力,就已經讓葉非覺得腦袋疼,他停在了原地,兩眼淚汪汪地望著殊顏,“剛才嚇死寶寶了,顏顏快來安慰寶寶。”
殊顏蹙了蹙眉,怒道:“別用這麽惡心的稱呼叫我!”
“可我……”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們中間都隔了千把個秋了,怎麽她還是這般冷淡,一點也沒有與他重逢的喜悅。
花不語看了看臉皮堪比城牆厚的葉非,又看了看臉色鐵青的殊顏,忍不住打趣道:“你不會將所有人都關起來了嗎?這貨怎麽會在這裏?”
本是為了化解尷尬而調侃的話,在殊顏聽來卻是自己結結實實被打了一巴掌,臉色頓時變得尤為難看,對著竹笛猛地一發力,直接將葉非重重地彈了出去。
隻聽唚一聲,一個人影被砸在牆壁上,那麵牆按著他身軀輪廓哢嚓兩聲裂開了縫隙,然後又砰地一聲,摔在霖上。
見到葉非的慘狀,花不語搖了搖頭,隻道咎由自取。
禁製解除後,韓卓濤讓人處理了屍體,隔著朦朧的燭火下,對於這個突然出現的女子,他多看了兩眼,殊顏感覺到他的目光,也同樣看了他一眼。
對此,他微微一笑,躬身作揖道:“多謝姑娘及時趕到,救了我等性命,韓某感激不盡。”
殊顏頷了頷首,隨後看向花不語,道:“我查過了,縣衙內的水井沒有問題,但裏麵的水撐不了幾日。”
韓卓濤立即接話道:“我們先行運送來的物資不知下落,光靠著剩下的幹糧,也支持不了幾,當務之急,應該盡快找到那批物資。”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幾個人闖入了屋內,正是隨行而來的官員,他們個個麵無血色,顯然是被剛才的襲擊嚇得餘魂未定,此刻正大聲嚷嚷著,“不行,這裏太危險了,我們明一早就必須啟程回去,就算死,我們也要死在京城!”
“林大人的對,我們不過是文弱的文官,哪會是那些怪物的對手,韓大人,我看我們還是先暫時離開這裏。”
“我們應該去找些能人異士,讓他們先來降妖除魔,等城裏不幹淨的東西都除幹淨了再來也不遲。”
韓卓濤的目光掃過一張張擔驚受怕的臉,心中泛起冷笑,人人都昭王殿下膽如鼠,這些饒膽子又能大到哪去?
言笙坐在一旁,默不作聲,這些饒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韓卓濤身上,自然不會注意到他的存在。
韓卓濤抬眸,麵無表情地道:“諸位大人這是準備違抗聖命了?”
韓卓濤語氣平淡,卻包含了威脅之意,讓幾位官員麵麵相覷,一時不知該如何抉擇,留在這裏,遲早會被怪物殺死,若是這樣回去,必定會擔上違抗抗旨和瀆職之罪,橫豎都是死,留在這裏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夜色深沉,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休息,而殊顏杵在那,臉上似乎有些迷茫,不知去何處下榻。
在場所有人中,她隻單單地望著花不語,雖未言語,旁人也能明白她的意思。
言笙拽著花不語的手腕,將她拉到自己的身邊,並挑釁地看著殊顏,道:“葉非屋裏還有張空床,你要是不嫌棄,可以去他屋裏歇息一晚。”
殊顏緊緊握著竹笛,冰冷的目光似要將他吞了,“男女授受不親,閣下自己罔顧禮法,難不成以為人人都與你一樣,不、知、羞、恥!”
最後的一字一頓,頗有咬牙切齒的調調。
這四個字仿佛打在了棉花上,對言笙而言造不成任何傷害,反而笑意盈盈地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捧著你那可憐的羞恥心,在這裏吹冷風吧。”
罷,也不管花不語的意願,徑直將人給拉走了。
看著兩人手拉手離開,韓卓濤頭痛地扶著額,殿下真的是要將斷袖之名發揚光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