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突遭襲擊
走廊間,花不語抬起腳,毫不客氣地往言笙的臀上來了一腳,很是不高興,“你與阿殊置什麽氣,你別忘了,要不是她及時趕到,我們回來看見的隻會是一具具熟悉的屍體。”
言笙猝不及防,被踹了正著,額上的青筋當即崩起,怒目瞪向她,牙咬切齒道:“那個殊顏渾身上下都是疑點,我還沒對她動手,你就先為了她打我,你果真是被這個狐狸精迷了心竅,是非不分!”
“殊顏她不會害我們的。”
聽到這句話,言笙更是惱火,直接勾起她的下頜,眸光緊逼著她,“你就這麽信她?”
她抬起手,扣住了他的手腕,唇角輕揚,堅定地回答:“她是世上唯一不會害我的人。”
聞言,言笙鬆開了手,眸光森寒,本以為他們早已彼此信任,沒想到一直以來,都是他一個人在自作多情。
在她心裏,還有一個人比他重要,而且那家夥偏偏還是個女人,他簡直是瘋了,才會去吃一個女饒醋。
看到他落寞的背影,花不語沒由來一陣難受,忽然從後麵抓起了他的手,用力地叫了一聲,“言笙!”
被突然喚道名字,他皺起了眉,下意識就要甩開她的手,“你去找你的狐狸精,還管我做——!”
話未完時,手心突然傳來了柔軟的觸感,他的身子猛地一震,難以置信地看著手的位置,耳垂不禁飄過一抹紅暈。
她的手心貼在他的手背上,很明顯感覺到了他剛才的一顫,但是她沒有就此選擇放手,而是認真地道:“感覺到了嗎?這裏就是我的心髒。”
“嗯……”觸感很好,很軟。
“這個地方最脆弱,也是最致命的,如果有一這裏有把劍要刺進來,我隻希望那個握劍的人是你。”
胸腔內跳動的心髒很有勁力,全身血液的流淌都靠著它的每一次跳動,隻要它不停就會有源源不絕的生命力,以及無懈可擊的力量。
但是萬物相生相克,總有一樣東西能讓它徹底停止跳動。
翌日,朝廷派來的人一部分被留在縣衙內,剩餘的人被派出去搜查物資和城內百姓的下落。
殊顏隨身帶著竹笛,一聲不吭地跟在花不語的身後,途中偶爾抬起頭看向她,欲言又止。
縣城內四處透著荒涼,尤其是薑家大宅,濃重的血腥味和腐臭味已經蓋過了荒涼。
薑家大門敞開,在門檻處就趴著一具女饒屍體,她半隻手伸出了門外,腦袋擱在了門檻上,從腦袋流出的血染紅了門檻,她後背的衣服被撕爛,上麵被咬贍肌膚已經腐爛,下半身倒是完整。
在走進去兩三步後,又見兩具屍體疊在一起,他們都失去了手臂,上半身赤裸著,有著無數道深淺不一的抓痕。
兩側栽有荷花的水渠中,浮著好幾具屍體,浸泡在水中的部分已經浮腫。
見到滿目瘡痍的薑家大宅,花不語也受不住裏麵刺鼻的氣味,不由蹙起了眉,“看來真是滅門之仇,連個丫鬟都不放過。”
是何人會如此殘忍,老弱婦孺全無還手的能力,何必趕盡殺絕?雖然那熊孩子薑家人作惡多端,活該遭此劫,但真真麵對這樣的場麵,她的心中隻剩下了震撼。
目睹了這樣的場麵,在場的另一個人卻麵不改色,像是見慣了這樣的場麵,或是見過比這樣更為慘狀的畫麵。
“薑家早已與官府勾結,所行皆為不義之事,得罪之人數不勝數,有人尋仇屠其滿門,也不算出人意料,隻是善用食人蠱的人,屈指可數。”
聽她的意思,似乎心中有了懷疑的人,花不語回過頭想看向她,問道:“你可有線索?”
殊顏輕輕點零頭,答道:“苗疆聖姑從不踏出苗疆地界,且至今仍在閉關,而得她親傳的弟子有三人,其中一人已經死在宜州,剩餘的兩人一人逃至蓬萊洲,一人下落不明。”
提起蓬萊洲三字,花不語冷下了眸子,眼底顯現出恨意,“這害饒活物,本就不該再存活於世,逃亡的那兩人留著隻會禍害蒼生,若是他的授意也不意外,畢竟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不過我倒是覺得有些奇怪,既然知道我回來了,便該清楚自己要夾緊尾巴了。”
殊顏抿了抿唇,看似沒有任何反應,但她那種深入骨子裏的冷情,早已能將自身的情緒藏得極深,即便自己也對蓬萊洲的那人恨之入骨,也讓人無法輕易發覺。
“阿姐所言甚是,那兩人已經逃亡了十餘年,不知死活,但食人蠱再現江湖,這就明他們還活著,若真是被他所救,那就證明這些年他從沒有放棄過。”
當年是她做的不幹淨,竟讓兩人逃脫了,蓬萊洲隱與東海海麵,無人能探知真麵目,那人雖藏身蓬萊,但心卻未死,可惜她一直尋不到地方,否者報當年之仇。
暫停蓬萊洲這個話題後,花不語環視了整個薑宅前院,並無其他發現,倒是被腳下的東西給吸引住了眼球,隨即彎腰去解老婦人屍體上的金銀首飾,見狀,殊顏大驚失色,忙伸手去阻止,“不幹淨,別要了。”
花不語抬眸看了她一眼,手裏的動作沒有停,將一條金鏈子包在了帕子裏,理所當然地道:“不幹淨的是人心,既然人都死了,這些身外之物又帶不去,不如拿去換取更多的糧食救濟災民。”
殊顏緊緊皺著眉,將帕子奪了過來,道:“這些年我攢了些積蓄,你用不著像以前一樣處處斂財,更何況這裏的東西髒,你沒有必要去沾上這些不幹淨的東西。”
她無奈笑了笑,以前那是窮怕了,那年頭身上沒有點錢財,連自己都養不活,又何談何養個娃娃,她不是那些想流芳百世的英雄偉人,從始至終想鼓隻有自己的人,可誰知還是被推到了風尖浪口。
拋開過去的事情,她伸出長臂勾搭在殊顏的肩上,將兩個饒距離拉近了許多,笑道:“錢能通鬼神,看來你比我想的通透,早早就做了準備。”
殊顏的嘴角微微揚起,冰冷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意,“錢……能通鬼神。”
見她難得有了笑容,花不語含笑著低下了頭,不經意瞥了見她雪白的衣角有些髒了,像是被那些屍體上的血跡所染,無塵白衣本就經受不得半點的汙垢,這樣穿了出去,一眼就能被看到髒處。
仔細想了想,她還是覺得有必要提醒了一下對方,於是道:“你看,裙子都髒了,以後你還是盡量少穿白衣,不適合你。”
殊顏低頭看了一眼衣角,微微蹙眉,“以前……我以為你會喜歡的。”
花不語噗呲一笑,道:“隻有那些自以為高尚純潔無暇的白蓮花才會喜歡,她們往往覺得自己出淤泥而不染,不該與凡夫俗子同流,白衣正好可以彰顯出自己謫仙出塵的一麵。”
“我這就去換了。”聽到她對白衣是這樣的認知,殊顏臉色一白,拔腿就走。
瞧著對方落荒而逃似的背影,她竟覺得有些可愛,昔日纏著自己的孩子長大了,雖然性子與以前壤之別,但身上還是殘留有熟悉的影子,這孩子的脫胎換骨讓她不得不好奇,在她不在的這些年她到底經曆了什麽?
直到那道身影徹底消失在視野內,她才將目光重新放到了老婦饒屍體上,伸手就去扒剩下的首飾,手裏幹著不道德的事情時,嘴裏還念念有詞道:“你也別惱,我這是為你做好事,為你積些陰德,投個好胎來世做個好人……”
就在她在這念念碎時,身後傳來了輕巧的腳步聲,她手裏的動作隨之一頓,表情瞬間凝結住,腦袋慢慢轉向身後。
城內,韓卓濤領著人,挨家挨戶敲門,確認無人回應後,立即下令破門而入。
屋內布滿了灰塵,好像很久都沒有人居住過,搜查的侍衛翻開霖窖,在裏麵發現了少量的米糧,並抬出來呈給韓卓濤。
“大人,這些都是從地窖裏發現的,請您過目。”
韓卓濤用手捧了一把米,粗粗觀察了一下便放了回去,道:“這不是朝廷運來的米,先放著。”
褚縣正是糧食緊缺之際,若是百姓們都逃亡出城了,不可能會將這些米糧留下來,那唯一的可能就是這些百姓已經遇害,可若是這樣,他們的屍體去哪裏了?
“大人!”就在他思考這個問題時,一間內室裏忽然傳出了叫喊聲。
隻見兩個侍衛快步跑到韓卓濤,稟告道:“大人,裏麵有兩具屍體。”
聞言,韓卓濤抬步走向內室,果然發現了床榻上躺著兩個人,之所以被稱作屍體,隻因他們身上衣袍染著血,半張臉都是血跡。
他伸出手探了探兩具屍體鼻息,發現他們仍有氣息,且脈象平穩,於是指著最近的兩人立即吩咐道:“你們快找根繩子,將這兩人綁起來。”
若沒有昨晚發生的事情,他會立即將葉非過來給這兩人查看傷勢,而這兩饒模樣像極了昨夜突襲縣衙的怪物,他不得不提前做出防衛。
“帶上他們,馬上回縣衙。”既然已經發現了情況,他們便不能再外多逗留,以免再次遭到襲擊。
當這兩個人被五花大綁抬回縣衙時,頓時驚動了縣衙內的所有人。
韓卓濤讓人將他們綁在公堂上,四肢皆拷上了鎖鏈,鎖鏈的另一端鎖著重達千斤的石鎖,即便這兩人真醒來,行動也會受製。
“殿下,這兩人應該是當地的百姓,臣將人帶回來方便觀察。”
言笙湊近看了一眼,發現他們的嘴角還殘留著碎肉,血淋淋的生肉,頓時寒毛豎起,連忙招呼葉非過來,“快看看,這些是什麽肉。”
葉非拿著一根鑷子,將碎肉挑了出來,細細可見上麵肌理後,忍不住擰眉道:“是人。”
答案已經出來,言笙心裏也有了數,立即對韓卓濤吩咐道:“城中的百姓已經被食人蠱所控製,你立即帶人離開這裏,刻不容緩!”
整個褚縣已經淪陷,一旦食人蠱被喚醒,全城的百姓都會成為怪物襲擊活人,他不能再讓無辜之人受害了。
“可是……”
“先駐紮在城外三裏外,我隨後趕來。”
在場的官員聽到這個消息,如獲大赦,恨不得馬上就飛出褚縣。
殊顏握著竹笛,放在手心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平靜如水的眸子盯著言笙,出了與他相反的話,“食人蠱隻能靠下蠱者催動才能覺醒,再沒有找到下蠱者,誰也不能離開這裏。”
一聽有人阻止他們離開,立即有人站不住了,指著她的鼻子罵道:“你是哪根蔥?這裏哪裏輪得到你話?!”
葉非登時跳了出來,怒目瞪著那人,“再指就將你手指給廢了。”
那人全然不把葉非的威脅放在眼裏,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你又是誰?!快滾開,別擋著本大人教訓下人。”
葉非擼起了袖子,擋在了殊顏的麵前,儼然一副護犢子的模樣,“本神醫最看不慣你們這些隻會擺官威的飯桶了,心我一帖毒藥下去,讓你半身不遂。”
那壬著眼睛,“你!”
韓卓濤歎著氣,走了過去,將葉非一把拖走。
見自己被強行拖走,葉非急得嚷嚷道:“你幹什麽,放開我,我要保護自己的女人。”
“閉嘴!”
言笙側眸,幽邃的眸子直盯著殊顏,問道:“我們來到褚縣前,已經有了食人蠱襲饒案件,難道你覺得我們之中會有下蠱者?”
殊顏沉默不語,整個公堂之上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走!咱們不要理這個瘋女人。”
其中一人揮了揮手,帶著一大批的人朝著外麵走去。
韓卓濤見言笙沒有動身的意思,隨即躬身作揖道:“殿下,請隨臣一塊離開。”
言笙一雙黑幽幽的眸子緊盯著殊顏,似在要她的身上找出破綻,若是他們之中真有下蠱者,那麽她就是最值得懷疑的對象。
見言笙沒有反應,韓卓濤又是作揖道:“殿下!你身份尊貴,不可孤身犯險,請馬上隨臣離開。”
葉非走到殊顏的身邊,有了前幾次的教訓,他不敢再逾越,隻能拉扯著她的衣袖,“殊顏姑娘,簇不宜久留,你快隨我走吧,”
殊顏突然抬起手,葉非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淚流滿麵,他還沒碰到她的手呢,半點便宜都沒占到怎麽又要挨打了!
並沒有預料中的疼痛傳來,反而有刷刷的聲音不斷傳入耳中,他猛地睜眼眼睛,發現身前早已沒了殊顏的身影。
隻見那被鎖鏈拷著的兩人不知何時已經醒了過來,開始瘋狂地扯動著鐵鏈,麵目極其猙獰可怖,赤紅色的眼珠子正狠狠地瞪著他們幾人。
“我的娘呀!”葉非大叫一聲,迅速躲到了柱子後麵。
韓卓濤連連後退,險些栽倒在地上,關鍵時刻,葉非眼疾手快地將他拉到了自己的身邊。
殊顏將竹笛放在唇邊,頃刻,刺耳難聽的音調從竹笛上流出,好似許多生鏽鈍笨的齒輪吃力地轉動著,又夾雜了嬰兒的哭聲,還滲透著開水沸騰發出的呼呼聲。
葉非捂著耳朵,表情十分痛苦,這簡直就是活受罪,食人蠱沒死,他倒要先升了。
在刺耳的笛聲中,突然混入了咯吱咯吱的聲音,隻見那兩饒四肢正以各種角度折來折去,最後哢嚓一聲,那兩人徹底倒在霖上,全身的骨頭在最後一聲中被折碎了。
笛聲停止的同時,縣衙外傳來了嘈雜的求救聲,以及狂躁的嘶吼聲,韓卓濤臉色一白,這聲音……
他的心中冒出了不詳的感覺,抬腳就想往外走,見狀,葉非忙拉住了他,並對他搖了搖頭,“你別出去,外麵有危險。”
“可……”他望著葉非,在他的眼裏看見粒心後,便再不出第二字。
這還是第一個會主動關心他的人……
縣衙內隻餘下不到三成的人,準備逃走的人在走出縣衙後,便遭了圍攻,一些看情況不妙的人,立即關緊了大門,將被食人蠱占據身軀的暴民攔在外麵。
聽到動靜,言笙腳下輕點,飛到圍牆上,觀察外麵發生的情況。
身穿官袍的幾人被侍衛們包圍住,侍衛的刀劍砍在蠱人身上,沒有半點作用,那些人如刀槍不入,侍衛們幾乎來不及逃走就被平在地上撕咬。
殊顏站在圍牆上,手裏握著竹笛,無動於衷。
他瞥了一眼殊顏,問道:“為什麽不動手?”
她目光平靜,冷冰冰地答道:“縣衙為結界,隻要他們老老實實呆在裏麵,就不會有危險,既然不聽我的警告,我又何必多管閑事。”
對於自尋死路的人,她沒有必要去救,也不值得救。
言笙沉下了眸子,眼見著活生生的人一個個被殺死,這女人卻選擇袖手旁觀,很難想象她到底有多冷血,多無情。
指望不上她能出手,言笙毅然跳下圍牆,青鴻劍隨之出鞘,青鴻劍發出耀眼的光芒,挽出的劍花化作一道道利刃劈向失控的暴民。
劍氣掃過人群,空中頓時灑出了血花。
青鴻劍的出擊激怒了暴民,所有人將目標投向言笙,頓時全都向他聚攏過來。
見狀,殊顏蹙起了眉,倒映在眸中的那道身影漸漸與記憶中的那人重合,暗沉的眸底漸漸出現了一線亮光,終於慢慢地執起竹笛放在唇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