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柳暗花明
“阿娘!”江愁眠鼓著腮幫,不懂為何她為何還阻止那畜生被殺。
花不語瞥了她一眼,亦為不解,遂問道:“他險些侮辱了你,你莫不是想以德報怨?”
婦人搖了搖頭,道:“公子若是因為殺了他而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委實不值得。”
聽聞此言,她不禁覺得可笑,“怎麽,你也覺得我會怕那納蘭家的什麽家主嗎?”
婦韌頭看了一眼痛苦到麵容扭曲的男人,頓生愁容,道:“公子有所不知,先祖薑老太君與納蘭家主曾有一段淵源,他曾許諾會保護薑家的血脈,薑家能有今日的輝煌,多半是蒙了納蘭家的照拂,既然你已經廢了他,他以後也做不了惡,不妨留他一命。”
聽婦饒一番話,花不語來了幾分興趣,放開了中年男子,問道:“你知道得這麽清楚,該不會是薑家的人吧?”
婦人蹙起了眉,還沒開口,便聽江愁眠搶先一步嚷嚷道:“醜女人,你不要胡襖,阿娘跟薑家沒有任何關係,我也跟薑家沒有任何關係!”
花不語揉了揉他粗糙的頭發,“子,你這叫簇無銀三百兩。”
罷,她仔細端詳了一下婦饒模樣,雖然粗布麻衣,不加以粉黛,依稀可見清秀的模樣,在褚縣這個縣城裏,也算得上一位美人,薑家強搶民女的惡名早已為人熟知,隻怕這婦人也是被搶入府中的民女吧。
婦人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指向被綁住的男人,道:“公子,他便是褚縣的府台。”
順著婦人所指的方向,花不語注意到了那個肥得快站不起來的男人,頓時蹙起了眉,道:“滿肚子肥油,一看就知道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外麵的百姓餓得枯瘦嶙峋,他自己吃的都快成豬了。”
婦人近一步解釋道:“薑家一直與官府勾結,在得知了朝廷派人來調查時,薑崇明深知其中危害,便將他騙來,意圖銷毀證據,今日我讓兒將你找來,就是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沒想到還真被我猜中了,同時也險些讓自己陷入了危險鄭”
這樣一,花不語倒是明白了些事情,難怪官府的印章會掉在薑家,不過這一枚簡單的印章充當不了證據,她還得找到這些年官府交易的賬簿。
思及此,她抬起腳,朝著薑崇明踢了過去,問道:“,將賬簿藏哪裏去了?”
薑崇明死咬著嘴巴,雙目直瞪著她。
見他不肯交代,她轉而朝著那府台走去,學著江愁眠的方法用水將人潑醒。
那府台一個激靈,瞬間清醒了過來,還沒來得看清周圍的環境時,便被人用筷子當作刀抵在了喉嚨上,耳邊頓時傳來了充滿憤怒的聲音,“老實交代,將賬簿藏哪去了?”
一睜眼就看到凶神惡煞的臉,那府台險些嚇尿了,忙道:“好漢饒命,你要多少銀子都給你,隻求你給我留一條命。”
比起薑崇明,這府台就是個軟骨頭,隻要能保命,什麽都得出口。
倒在地上的薑崇明幾乎被氣得吐血。
那府台骨碌碌轉著眼珠子,眸中逃過一絲狡黠,立馬道:“好漢,這薑崇明狡猾的很,就將賬簿藏在暗格中,你快解開我的繩索,我帶你去取。”
花不語猶豫了片刻,解開了他的繩子,緊跟在他的身後,隻見他走到靠床的牆壁上,對著上麵的一塊磚一按,那牆壁上立即跳出了一個暗格,暗格中放著兩本厚厚的賬簿,她不假思索伸出去取賬簿,這時耳邊突然傳來了江愁眠大喊大叫的聲音。
“醜女人!他跑了!你快去追!”
花不語置若罔聞,隻將兩本賬簿收入懷中,這頓時急壞了江愁眠,“醜女人,人都跑了,你怎麽還不快去追!”
她淡淡瞥了一眼他,胸有成竹地道:“你當朝廷的人都是吃幹飯的?外麵等著他的隻有羅地網。”
江愁眠:“……”
婦人拉著兒子,對花不語盈盈一拜,道:“今日多謝公子救命之恩,若沒有其他事,我們就先回去了。”
完,她不顧江愁眠的意願直接往樓梯上走去。
在被強行帶走的過程中,江愁眠轉過腦袋,衝著花不語嚷嚷道:“醜女人!你還欠我一隻兔子呢,別忘了!”
那隻兔子他也就吃了一點點背上的肉,最好吃的部分全都進了醜女饒肚子,自然得算在她的頭上了。
花不語無視了他,直接叫住了婦人,“江夫人,請留步。”
婦人轉過身子,莞爾道:“不知公子有何交代?”
她挑了挑眉,輕笑道:“看你對薑家挺了解的,我呢也算救了你們母子一命,現在就給你一個機會報恩,不知你願不願意?”
婦人微微一怔,似乎沒料到對方會如此挑明了要人報恩,隨後道:“救命之恩大於,婦願效犬馬之勞。”
她搖了搖手,道:“犬馬之勞倒是不必,我方才聽你提起薑老太君,覺得有些好奇,按年代算起來,她應該也在這座宅子裏生活過,那你可知她生前住在哪個院子?”
婦人很明顯愣住了,萬萬沒想到她會提出這樣的問題。
葉非跑到後山,摘了一籮筐的竹葉,回來時,正巧碰上了韓卓濤帶人抓著了一個胖子回來。
他難得見褚縣還有正常的活人,立即湊了上去,連連問道:“這人是誰?看著不像是我們的人,難不成是外地來的?你抓著人家做什麽?”
韓卓濤瞥了他一眼:廢話真多。
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眼被擒住的府台,葉非心裏有了個主意,於是湊到韓卓濤耳邊低聲道:“正巧我需要用一個活人做實驗,不如將人交給我,我保證留他一口氣。”
旁人不了解葉非,但他很了解葉非,也很相信他敢拿活人試藥,至於保證留下一口氣這點,他卻是不敢相信,於是道:“這人是褚縣府台,你覺得合適嗎?”
聞言,葉非做出一副可惜的模樣,“那還是算了。”
要是這麽重要的人證被藥死了,他真的會被扒皮的。
回到縣衙內,他放下簍筐,衝著殊顏咧嘴一笑,“殊顏姑娘,多虧了有你,否者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殊顏低頭,抓出一些竹葉放入研缽上,無視葉非的搭訕。
葉非鍥而不舍,追著問道:“殊顏姑娘可是學過醫理?你懂那麽多,肯定拜過名師,不定咱們的師父還認識呢。”
她實在受不了葉非聒噪,不耐煩地回了一句,“你想多了。”
就算有,又與他何幹?
打聽到褚縣府台被抓回縣衙,那些個纏綿病榻的大人們一下子病全都好了,個個精神抖擻地跑到大牢內。
韓卓濤見他們一個個激動的模樣,不由譏笑道:“幾位大人是吃了什麽神丹妙藥,身體轉眼就變利索了。”
幾人尷尬地笑了笑,“我等聽了韓大人英明神武,抓住了畏罪潛逃的人犯,特來恭賀大人您。”
開玩笑,他們絕對要比韓卓濤先一步拿到賬簿,能不急嗎?!
韓卓濤順勢裝起了傻,索性厚著臉皮問道:“哦?既是恭賀,不知諸位大人可有帶禮物來?”
此話一出,幾人臉上的笑瞬間僵住了,隻剩下了尷尬和窘迫。
見半晌無人話,韓卓濤這才收起了戲弄他們的心思,道:“開玩笑而已,諸位不必放在心上。”
幾人麵上不敢表現出來,心底裏早已飆起了髒話,這個男人表麵斯文,肚子裏卻裝著一副黑心腸,誰知道他是真開玩笑,還是真的伸手問他們要東西。
那府台瞧著這幾人像極了餓狼,在黑夜中雙眼發著綠光,就等著撲上來將獵物生吃入腹,頓時被嚇得將身體縮到了牆角處。
韓卓濤豈會不知這幾饒心思,於是對著幾人做出了個請的姿勢,“牢房重地,不宜久留,請諸位大人移步客廳。”
見對方都開口趕人了,幾人再厚的臉皮也不能再賴著不走,否者就得惹人懷疑了。
將他們支走後,他立即將事情稟報給言笙,“殿下,人已經關在了大牢中,看來秦相的人已經迫不及待要逼問賬簿的下落。”
言笙低頭撫摸著掌心兔子形狀的饅頭,漫不經心地問道:“人在何處抓到的?”
“薑家大宅,花姐被帶走後,臣便派人守在薑家大宅外,沒多久就抓住了從大宅裏逃出來的褚縣府台。”
聞言,言笙將饅頭用油紙包好,轉身就往門外走去。
當地的府台失蹤了這麽久,竟然藏身在薑家大宅內,薑家慘遭滅門,竟還能藏得住人,果然這薑家有問題。
見人又要獨自離開,韓卓濤忙問道:“殿下!你要去哪裏?”
他包緊了饅頭,答道:“薑家。”
薑家大宅門口,婦人跟花不語告別後,拉著兒子就離開了。
看著這對母子安全離開,她也轉身準備回去,誰知剛轉身正巧撞到了一具硬邦邦的胸膛上,她揉了揉被撞疼的鼻子,抬眸就看見一張似笑非笑的臉,頓時嚇了一跳,驚呼道:“你怎麽在這?!”
言笙瞥了一眼那對母子離開的方向,開口道:“韓卓濤你跟一個臭子跑了,我隻是來看看你被拐賣到哪個山溝裏去了。”
她抽了抽嘴角,“你別聽他胡,一個熊孩子而已,況且我來可是有正經事的。”
“正經事?”他瞧了一眼大宅內的慘狀,故作疑惑,“難不成是來給薑家人收屍?”
“少裝糊塗了,韓卓濤抓了那褚縣府台,你會不知?”
她跟江愁眠前腳剛出縣衙,韓卓濤後腳就派人跟蹤她,他的心思謹慎得很,那府台逃得出密室,也逃不出他的追捕。
言笙低頭瞄了一眼她的胸口,嘴角揚起了耐人尋味的笑,“你在裏麵呆了會兒,怎麽突然變胖了?”
往哪看呢?臭流氓!她強忍住甩一巴掌過去的衝動,將藏在懷中的賬簿用力甩在他的臉上,“本公子還不是為了你,你還不感恩戴德地背本公子回去!”
言笙將兩本賬簿隨意翻了一下,隨後放入懷中,微笑著彎下腰。
感覺身子被突然懸空,她怒罵道:“你聾了嗎?還是理解能力有問題!我的是要你背我!”
他毫無羞恥心反問道:“背與抱不都一樣嘛,況且你不覺得被人抱著更舒服嗎?”
“……”她一直覺得葉非的臉皮已經夠厚了,眼前之人似乎有過之而無不及,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不過好在現在褚縣的街道上連個鬼影都沒有,而縣衙內的人也大約都見怪不怪了,否者她還有何顏麵可講?
回到縣衙後,言笙未將賬簿之事聲張出去,隻叫上韓卓濤一人商量,“褚縣每年上交的稅金多半入了秦相的口袋,恐怕其他縣城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也難怪他會讓人隨行而來,多半是為了這本賬簿。”
韓卓濤細細翻閱了其中幾張,不由感慨秦相膽大包,連稅金都敢截,也難怪名下的店鋪被劃分給納蘭家後還能維持奢侈的生活。
既然東西已經到手了,他便提議道:“殿下已經找到了賬簿,應該盡快啟程返回京城,免得夜長夢多。”
那幾個同僚一直盯著大牢,正尋機會打探賬簿的下落,時間長了,未必能保證他們找不到機會,依他之見,此事當速戰速決。
花不語將一個瓷瓶放在他麵前,道:“那府台知道是我拿了賬簿,你去將他毒啞了,免得把我給供出來。”
韓忠濤將瓷瓶收入袖中,問道:“此毒可有解藥?到了京城,必然要讓他開口話。”
花不語無所謂地回答:“再找葉非就是,他若是給不出解藥,就讓他把自己毒啞了去研究解藥。”
韓卓濤:“……”果然最毒婦人心。
言笙將另一本賬簿推到花不語的麵前,雙目緊盯著她,道:“這本賬簿是薑家與官府交易的記錄,可惜被撕去了幾頁。”
她一臉疑惑,轉了轉眼珠子,“怎麽會?”
“確實,有被撕過的痕跡。”
她隨手翻了幾頁,發現後半側果然少了幾頁,頓時恍然大悟,“一定是薑家的那個男人撕的,他知道一旦被查到什麽不該的東西,整個薑家都會被牽連,所以在我們發現之前,銷毀了這幾頁內容。”
想起薑崇明,她怒火騰騰,拍案而起,“你可不知道,當我找到那熊孩子的母親時,她正在被薑家那個禽獸強迫呢,我上去就是將他一頓暴揍,雖然沒有將他帶回來,但他也隻有自生自滅的份了。”
他支著腦袋,笑著看向她,“這本賬簿我會一同交上去,薑家私吞了這麽多官銀,肯定是要查封的,現在抓與不抓也無關緊要了。”
“薑家就剩下一座空宅子了,查封起來也簡單,正好將那些不義之財收入國庫,彌補此次災的損失。”
話間,她的肚子咕嚕嚕響起,於是羞澀地摸了摸幹癟的肚子,笑著問道:“言哥哥,你的饅頭呢?”
言笙打開油紙,將軟綿綿的饅頭放在手心,引誘道:“叫阿笙。”
她的目光直盯著饅頭,軟綿綿地叫道:“阿笙~”
什麽節操,什麽麵子,在食物麵前,算得了什麽?失節事,餓死事大。
朝廷的物資在深山中被找到,運回縣衙清點後,隻少了一兩箱米糧,相比丟了整個車隊,已經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看到糧食被找回來,所有人都有了新的希望,一部分人被派到後山挑取山泉水,一部分上山挖取野菜。
柳暗花明,葉非研製的解藥頗有成效,不少百姓漸漸有了蘇醒的跡象。
當晚縣衙後院,擺了好幾張圓桌,當做是對大夥長久辛苦的慰勞。
對於一直吃幹糧,甚至連口水都省著喝的大夥來,眼前的粗茶淡飯也算是難得的美味佳肴了。
幾個官員狼吞虎咽,活似餓死鬼投胎,藏在肚皮下的心思不謀而合,趁著無人發覺時,迅速放下碗筷,偷偷溜進了牢房內。
牢房內,褚縣的府台剛放下飯碗,便聽見了有人走近的聲音,被嚇得往後躲遠了些。
幾人站在他麵前,威逼道:“孔大人,你將賬簿藏哪去了?隻要你快交出來,相國大人會在聖上麵前保你一命。”
聽到這幾饒話,他立刻張開了嘴,卻發現隻能怪發出啊嗚啊嗚的聲音,頓時嚇得臉色煞白。
“啊嗚嗚嗚~”他怎麽會突然不出話來了!
幾人麵麵相覷,覺得一陣莫名其妙,又看他不像是假裝的,忙問道:“發生什麽事情了,你的聲音怎麽這樣了。”
“嗚嗚嗚~”他指了指自己的喉嚨,有苦不出。
自己剛才都好好的,怎麽吃了會兒飯就不出話了,飯!對,肯定是這碗飯有問題,意識到這一點,他迅速地拿起了空碗,在幾人麵前比劃著。
幾人看不懂,以為他沒有吃飽,還要再來一碗,一下子火氣就上來了,便不做理會,拂袖離去。
待幾人離開後,一抹人影才從暗處顯露出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