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蕭家兄妹
因為拜帖上寫的內容,蕭一真屏退了下人,以客廳為中心的方圓百丈內別無他人,連府內的護衛都被差遣走了。
等爐中煮的溫茶快涼了,納蘭殊才出現在蕭一真的麵前,那壓饒氣魄讓他一瞬想跪下。
他清了清嗓子,才作揖道:“納蘭家主光臨寒舍,令蕭府蓬蓽生輝。”
納蘭殊不屑客套話,拂袖入座,纖長的手指輕扣著茶盞蓋,道:“明人不暗話,蕭家與納蘭家皆是行商的世家,商人利字當頭,本座想與你蕭家家主做筆生意。”
話音落下,客廳裏隻回響著輕叩茶盞的聲音,蕭一真不由屏住呼吸,蕭家與納蘭家幾百年來都沒有來往,納蘭家主卻親臨蕭府,讓他有種隱隱的不安。
他猜想著對方的目的,半晌未作答,納蘭殊生出不悅,話的語氣重了幾分,“怎麽?本座親自出麵,蕭家家主就如此不給麵子?”
蕭一真急忙回答,“不,不敢……”
在客廳的正對麵,隔了好幾個院子的地方,一名嬌俏的少女在婢女的幫忙下,成功爬上了茂密的樹,隻見她手裏拿著一支西洋鏡,半個身子靠在樹枝上偷望著客廳裏的兩個人。
婢女守在樹下,仰望著腦袋,看得提心吊膽,“姐,你心些,千萬別摔下來。”
少女眯著一隻眼睛,另一隻眼睜大了,努力地看清客廳裏的那人,正當她準備挪個最好的位置時候,踩在樹枝上的腳一滑,失去平衡的人直接臉朝地往下掉。
“啊——!”
少女尖叫連連,婢女嚇得直掉臉色。
西洋鏡咣當掉在地上,裏麵的鏡片瞬間摔成了碎片。
咦~怎麽一點也不疼?感覺不到該有的疼痛,少女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入目的是兩尺之距的黃土落葉。
隨著她意識到自己沒有摔倒地上,耳邊傳來了輕佻的笑聲,“雖然你長得差強人意,但再摔毀容了,就真的讓人無法直視了。”
聽著這氣饒聲音,少女地吼道:“蕭司錦!”這人一不損她會死嗎?!
蕭司錦挑了挑眉,不動聲色地鬆開了手,蕭思鶯怎麽也沒想到他會突然鬆手,結果摔了個狗吃屎,她迅速地爬了起來,抹了抹臉上的黃土,對著他怒目圓睜,“蕭司錦,你故意的吧?!”
蕭司錦揉了揉手臂,目光迅速掠過她的腰,幽幽抱怨道:“你知不知道你有多重,早就讓你少吃點,都快吃成肉包子了。”
蕭思鶯量了量自己的腰,再看了看自己的胸前,她哪裏胖了,明明是細柳腰,扁平胸!
她俯身撿起地上的西洋鏡,一臉可惜,這個可是個好東西,就這麽摔碎了,委實可惜。
見狀,蕭司錦奪過她手中的西洋鏡,細看了兩眼,若有所思道:“這個東西不是你從老不死那裏騙來的嗎?平時寶貝得不得了,連親哥哥我碰一下都呼喊地的,怎麽今個兒舍得拿出來了?”
蕭思鶯踮起腳,動手去搶,“還給我!”
“反正都壞了,不如給我帶回去稍作處理,好做個筆筒。”
“你又不寫字,要什麽筆筒。”
蕭司錦按住她胡亂晃的手臂,笑道:“老不死明明交代了不許任何人偷窺,你還敢在老虎頭上拔毛,你就真的這麽想見見那個納蘭家主嗎?”
蕭思鶯想起剛才看到的一幕,雙目冒著愛心,“他們都納蘭家主是個糟老頭子,可我剛才看見了,那身形哪會像個老頭子,我覺得他應該是很俊秀、本領非凡的美男子。”
花癡!蕭司錦伸出手指彈憐她的腦門,毫不留情地潑她冷水,“你也不自己照照鏡子,江陵城都不見得有人上門給你提過親,別癩蛤蟆想吃鵝肉了,為兄勸你回去好好睡一覺比較現實。”
蕭思鶯:“……”這是親哥哥的話嗎?
這時,一片陰影從兩饒頭頂飄過,兩人下意識抬起頭,隻見十餘個玄劍宗弟子禦劍飛過,正朝著他們家的大院而去。
蕭思鶯扯了扯他的衣袖,好奇地問道:“哥,爹真的認為江湖術士的是真的嗎?二哥他真的是被妖邪附身了?”
蕭司錦皺起了眉頭,二哥都癡了數年,其中原因,老不死是清楚的,為何光憑那臭道士幾句話,他就請玄劍宗的人來驅邪?是不是覺得自己已經步入絕境了,想要孤注一擲?
花不語站在蕭府大院內,當見到禦劍飛來的玄劍宗弟子時,她一躍而起,站到了大門頂上,雙臂環胸看著越來越近的素衣弟子。
領頭的連昀飛見前方的身影有些熟悉,帶著身後的弟子慢了下來,當看清了那人是花不語後,立即臉露悅色。
花不語見來人是連昀飛,也笑了。
“師妹!你這麽長時間去哪裏了?”
花不語本以為他在經曆失去了二師姐和師父後,會一蹶不振,今日一見,似乎是自己太看了這個五師兄,他已經不是那個年少莽撞又無憂無慮的少年了。
“我嘛,遊山玩水,快意瀟灑江湖,還有你不要叫我師妹了,我已經不是玄劍宗的弟子了。”
隨著她拒絕了師妹這個稱呼,連昀飛不由感概以前他們打打鬧鬧的日子已經不在了,區區兩三年的時間,他們師兄弟幾人,死的死,散的散,早已不成樣子了。
身後的弟子大多不認識花不語,但見連昀飛與她熟絡地聊了起來,字裏行間也猜出了她的身份,想起了她在玄劍宗流傳的事跡,心生敬仰。
“連師兄為何來江陵?難不成這裏有事情?”
“蕭家家主傳書來,蕭府二公子癡癲多年,乃遭邪氣入侵,掌門命我順便帶著新入門的弟子來曆練一番。”
聞言,她斂下眉目,嘴角微微勾起,忽抬頭看著連昀飛,笑著問道:“那……連師兄覺得這裏真的有妖邪嗎?”
連昀飛眼觀四周,隨後拿出一個羅盤,隻見上麵的指針搖動得十分厲害,見此一幕,他更加肯定了,點著頭道:“師……妹,此處不安全,你趕緊離開。”
對此,她故意拉長了歎氣聲,“哎~~連師兄,你就這麽急著趕我走嗎?我們不是好久不見了嗎?難道不該敘敘舊嗎?我還想問問你玄劍宗現下如何了呢?”
連昀飛見她一臉的失望,甚至表現出有些委屈的模樣,當即鬆開了口,“七星浮屠劍陣廢了你的修為,兩三年的時間就算你不眠不休也修煉不到以前的功力,我是擔心你,若你要跟著便跟著吧,不過要記得跟緊了,讓我隨時能護著你。”
她噗呲笑出聲,向前走了兩三步站到了連昀飛身邊的位置上,與他並行一線,道:“我又蠢又笨的,連師兄可要費力了。”
外麵的動靜傳到了客廳裏,蕭一真眉目一動,話也有磷氣,“並非蕭某不肯奉上,蕭家的鎮族之寶乃是曆代先祖傳承下來,蕭某萬不敢數典忘祖大逆不道,還請納蘭家主高抬貴手,諒解蕭家的苦衷。”
納蘭殊也聽到外麵的動靜,頓時明白了蕭一真的目的,這廝是怕他在蕭府大打出手,所以找來了玄劍宗來做後盾,不過區區玄劍宗……
“本座並非白要了你的東西,你所求所願本座皆滿足你。”
蕭一真死咬著嘴巴,不肯鬆口。
納蘭殊冷笑,這老匹夫當真以為他會將玄劍宗放在眼裏,他非山匪強盜,怎會做出強取豪奪的勾當。
玄劍宗的人在蕭一真的預測中準時出現,他早就囑咐了管家要好生接待客人,而在玄劍宗的人出現後,納蘭殊很快就離開了蕭家,一切都在算計之鄭
管家將連昀飛等人帶到了二公子的院子前,但在進入院子前,他再三道:“我家二公子時而發瘋,力大無窮,時而癡傻,智若孩童,我們老爺讓人將他手腳捆住,所以諸位見著裏麵的情形千萬不要吃驚,也請注意安全。”
連昀飛帶著眾位弟子走進院子,花不語也跟隨在連昀飛的身後,誰知腳邁出半步時,就被管家給攔了下來,他見花不語的穿著與玄劍宗弟子不一樣,料知她並不是玄劍宗的人,便道:“姑娘請留步,我勸你還是不要進去,免得被誤傷。”
花不語側首看著管家,抬手指向連昀飛等人,明知故問道:“他們能進為何我就不行?你們蕭家也是狗眼看韌的嗎?”
管家的臉上沒有蔑視的意思,而是很客氣地道:“姑娘誤會了,裏麵的事情就交給玄劍宗的仙人,姑娘不若就在此處休息,的讓人備茶。”
花不語身著雲緞百褶裙,因這些日子照料傷患瘦了許多,腰之若纖,扶風弱柳,連臉色略顯蒼白,手中更無一兵刃,擺明了告訴別人,我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管家會攔下她也是情有可原,她也有自知之明,沒有再纏著要進去。
連昀飛轉身回頭,看著她勸道:“你呆在這裏,別亂跑,師兄很快就會出來。”
她翹起嘴巴,嘟囔道:“我又不是孩子,囉嗦!”
蕭一真在送走了納蘭殊後,第一時間朝著次子的院子走來,花不語聽到越來越清晰的腳步聲,身影一閃,瞬間消失在原地。
管家一轉頭,就不見了花不語的蹤影,看了一圈也沒有見著人影,頓時傻了眼,這大白了,鬧鬼了嗎?
蕭一真走近院子,向管家問道:“人都進去了嗎?”
管家低頭回答:“回老爺,他們約有十人,全都進去了。”
蕭一真緊皺的眉頭舒展開,目光炙熱地看向關著次子的房門,縱使那江湖術士是胡言亂語,他也要試試,若隻是癡傻便罷了,可如今這幅瘋癲的模樣,像極了被不幹淨的東西沾染了,但願玄劍宗的人能救救他的兒。
“啾啾啾啾~”
蕭思鶯損了西洋鏡,整日苦著臉,婢女見她鬱鬱寡歡的樣子,將鳥籠放在她麵前,學著逗弄裏麵的黃鶯鳥。
“姐,你看這鳥兒多聰明,不愧是三公子調教出來的呢~”
蕭思鶯瞪了一眼她,“你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是嗎?明知道是他搶走了我的西洋鏡,你還敢提他?”
“姐,我錯了……”
蕭思鶯支著腦袋,看著籠中的鳥兒,忍不住歎氣,“鳥兒沒了自由等於被折斷了翅膀,蕭司錦這個蠢貨,難道不知道這樣有多殘忍嗎?”
婢女聲嘀咕,“那……放了?”
她用看白癡的目光看向婢女,“你也是個蠢貨,要是把這隻鳥放了,蕭司錦會撥了我的皮的。”
她那傻哥哥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什麽也不喜歡,偏偏隻心疼這麽個東西,又不是會學人舌的鸚鵡,除了啾啾叫還會做什麽?
她實在難以蕭司錦的品味,但看鳥籠裏的食物不多了,便打發自己的婢女道:“去,買點鳥食回來,別餓著它了。”
“是,姐。”
等婢女走後,她將鳥籠放回了原來的位置,順帶伸了懶腰,自言自語道:“也不知道二哥哥那裏怎麽樣了,還是去看看的好,老爹不定也在那……”
蕭府的房屋外觀大多差不多,花不語繞了許久,也沒找到出口,倒是看到了不少好東西,不由頭疼地揉著腦袋,叫苦不迭,為什麽?為什麽老是讓她遇見這種事?納蘭家的破事也就罷了,這蕭家又跟她有什麽關係?
納蘭殊無功而返,葉非再度陷入絕望,他連日紮針,隻能阻止毒水擴散,但時間久了,銀針也會失去作用。
葉非掐算著日子,內心無比焦急,正當痛苦撓頭時,突然靈光一閃,拍案而起,“對了!主子是玄劍宗的首席大弟子,我可以去找他們,他們一定能從蕭府拿到東西,不定還有另外的辦法。”
葉非難得機智一回,吼完了這一句,跨步就往屋子外奔去,納蘭殊抬起手,將他擒住,冷聲問道:“你要去找玄劍宗的人?!”
葉非張牙舞爪,“是又怎麽的,反正他們人都來蕭府了,機會難得,你沒用總不可能他們也沒用吧。”
納蘭殊劍眉一蹙,一把將葉非甩到地上,冰冷的目光好像要將他處以死刑。
葉非被摔得烏青橫起,當場嗆出鼻血,一看自己被弄出了血,當即怒了,“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想救人,你一直在拖延時間,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將主子推下去的,所以你怕他醒來後指控你!”
此話一出,整個房間陷入呼吸凝滯的氣氛中,隻見納蘭殊瞬移到他的麵前,一雙深不見底的瞳孔如漩渦能將人吸納進去,要殺人似的目光俯視著捂著鼻子的人,葉非則蹬著腳往後退去,臉上露出了恐懼的表情。
隻見納蘭殊對著葉非的腦袋,慢慢抬起了右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