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第 111 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阮大人戰戰兢兢地身, 趕緊走了出去,撿了落在門外呈文,左右想, 都沒能想出來,自己到底是那裡得罪了范大人。
不僅阮大人沒想明白, 嚴也沒明白到底是發生了何。
朱貴妃案子, 誰敢接?
就連皇上都不知道該如何處置那母子倆, 隨手一個爛攤子甩了大人, 讓大人去替他想,該安個什麼罪名在他們頭上,既要卸了他心頭之恨, 又要名正言順, 不讓世人有所懷疑, 更不能戳痛他心。
這等棘手, 也就範大人敢接。
嚴猜想, 大人多半也是被這案子逼出來了火氣。
范伸似乎被這一煩, 愈發不得勁,身將手裡筆往案上一擲,便同嚴吩咐, 「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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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近日氛圍,明顯沉悶了不,宮人們個個走在路上, 均是垂著頭, 不敢再交頭接耳。
誰能想得到昔日恩寵壓過於皇后朱貴妃,一夜之間入了『冷宮』。
還有那位文王。
當初皇上為了他,幾度欲廢太子。
若非當年韓老夫人聯同朝元老,用了那免死金牌, 跪在大殿之外斗膽阻攔了皇上旨意,早在秦裴兩被滅時,太子多半就跟著兩人一併去了。
這些年,就連長安城老百姓都知道,當今皇上不喜歡太子,心頭只有那位文王。
一個是不得寵太子。
一個是皇上疼愛文王。
個個都以為將來皇位,多半還有得一爭。
如今這天竟是說變就變,那朱貴妃母子倆也不知道犯了何,突然失寵被關了來,陛下又開始頻頻召見太子。
連被冷落了十幾年來皇后福壽殿,也破天荒熱鬧了來,單是這兩日就去了幾波宮人,送了不奇珍異寶。
這變化,眾人都看在了眼裡。
無人不驚愕。
朝臣子人心惶惶,背後都在紛紛議論,恐怕是要翻天了。
尤其是原本還在站了文王一黨人,整日提心弔膽,想著子四處打聽內幕消息,想知道這被皇上當成心肝文王,到底還有幾分握可以翻身。
然乾武殿內,如同被築了一一堵封閉牆,任何風聲都吹不出來。
但稍微聰明人,都在一直觀望著一人。
——范伸。
甭管是之前文王得寵,還是如今太子得寵,從始至終唯一恩寵不變,那就是陛下身邊親信范伸。
乾武殿內打聽不出來消息,有人便去了外頭打聽,范伸最近同文王交情有沒有變化。
好不容易才從大理寺那邊,得到了一點情報。
說是文王出前,曾上過大理寺求救范大人,范達人似乎沒答應。
消息一穿出來,尚還在猶豫人都開始紛紛倒戈,暗裡斬斷了同文王關係,往日同文王牽扯過多人,也都及時地同其撇清了關係,開始明哲保身。
則有腦子人,細細去想,也能想明白。
太子背後勢是韓。
這麼多年,皇上一直都在打壓,卻也沒見韓倒下,如今文王一出,背後朱侯爺竟是率先被滅。
還是貴妃娘娘親手殺。
沒有人能猜透這其緣故。
但從勢頭上來看,朱貴妃確已經大勢已去,日後就算是恢復了恩寵,又有什麼本,去同手段老辣太子相鬥。
這先是上頭官員做了抉擇,后是底下宮人。
世風日下,人心自古炎涼,朱貴妃被皇上關來后,昔日榮華殿宮人,怎還可能如從前那般去盡心地伺候她。
福嬤嬤昨日為了護文王進去,公然抵抗侍衛,當場就被皇上賜死了,如今朱貴妃屋子裡沒有宮女伺候,榮華殿姑姑只得再派人手進去。
眾人你推我,我推你,最後個個都一致指向了一人。
姜瀅。
正是姜當初被皇上選秀,招進宮姑娘。
姜瀅最初進宮時,王公公還問過范伸,「姜姑娘姜瀅,還在名冊上沒劃出去。」
那意是問他要不要關照一。
永寧侯爺同姜結了親,姜姑娘姜瀅也就是他范伸小姨子。
然范伸自來是個六親不認,更何況還是八杆子打不著一個陌生姑娘,當時就直接了句,「我不識她。」
王公公便也知道了意,沒再提過這,將其放在了人群堆里,隨波逐流了一段日子,也不知道姜瀅自個想了個什麼子,混進了榮華殿。
上姜瀅提前得知了姜姝會進宮,參加貴妃娘娘茶會。
心頭原本就受不了那份落差,更別說還去伺候她。
若是再被她記恨,當著大夥面專程來臊自個,那她豈不是活不成了。
當日姜瀅就借了個頭疼幌子,休了一日,沒去前院。
心裡本還打算好了,有朝一日自個在朱貴妃這裡混出了頭來,等去后就憑著這份關係,也不怕找不到好人。
雖比不過她姜姝,總比進宮做宮女強。
誰知還未爬上去,大樹就倒了,白白浪費了她那麼多銀子。
殿里宮女們因知道她平日里老喜歡往朱貴妃身邊湊,這上頭姑姑一發話,個個都指了她,「你不是喜歡伺候娘娘嗎,這等機會咱就不同你爭了.……」
眾人一通子冷嘲熱諷,姜瀅騎虎難下,只得硬著頭皮上走了進去。
朱貴妃屋子門窗被封死了,光線透不進來,裡頭一片漆黑,許是死過人原因,還格外多了一股陰森。
姜瀅一進去便打了個寒戰。
揣測著,這屋子同那所謂『冷宮』也就只差個地了。
姑姑來時同她交過了,說只要保證朱貴妃人活著,其餘她可管不了那麼多。
姜瀅從小到大,就被姜夫人慣壞了,十幾年來,一雙手都沒有沾過陽春水,一朝進宮,什麼臟活累活,都嘗試了一遍。
心頭早就不滿了。
如今知道自己銀子又打了水漂,跟前人又是個棄妃,態度更是怠慢,一日三餐按著時辰點取來,隨意地擱在朱貴妃跟前,管她愛吃不吃,時辰一過,連著盤子整個都撤了出去。
洗漱更是艱難。
姜瀅不想出去打水,早上過來時,就用一個面盆,裡頭盛了半盆水,往那木架子上一擱,隨朱貴妃怎麼用。
一日橫豎就那麼多。
巧是朱貴妃也是個養尊處優人,比姜瀅來,從小日子更加優越,就算前幾日她被困在這,也就是出不去,見不了皇上。
該伺候,福嬤嬤一點也沒含糊。
飯菜,水,一樣不。
如今見姜瀅這個態度,朱貴妃哪裡受過此等侮辱,心頭一酸,當真他要如此狠心,讓一個低賤宮女,來欺壓她了嗎。
朱貴妃默默地落了淚。
第日,姜瀅再進來伺候時,朱貴妃就開始差遣了她。
「去打盆熱水進來,本宮要沐浴。」
姜瀅一笑,臉上諷刺沒有半點隱藏,直接懟道,「娘娘就算是洗乾淨了,也沒用,何必又折騰了。」
「大膽!」朱貴妃忍無可忍,一巴掌扇過去,姜瀅被扇昏頭昏腦,好一陣才醒過神來,那臉上一陣一陣火燒火辣地疼。
姜瀅早前被儲秀宮裡姑姑教訓,她沒得地還手。
如今都還記在心裡。
一身嬌蠻脾氣,被這宮規矩,越磨越燥,脫口便罵了出來,「你不過一個棄妃而已……」
說完,便同朱貴妃扭打在了一,扭來后,朱貴妃竟然不還手了,由著姜瀅一將她推在了地上。
朱貴妃額頭直接撞在了木幾角上,當場就暈了過去。
姜瀅見她半點不動了,這才知道害怕,一時嚇得六神無主,跑出去就喊了一聲,「死人了……」
等到王公公接到消息,皇上和太子,范伸正在屋裡下棋。
今是范伸和皇上坐在棋盤前在對弈,太子坐在一旁觀望。
皇上一雙眼睛吃地盯著棋盤,這情,到底是傷到了心根子,就算有了護心丸護住了他心脈,精神氣也已經大不如從前。
這幾日也沒有心上朝,往日他忙乎所有情,都在一夜之間,成為了無用之功。
皇上突然就閑了下來。
這一閑下來,那股子孤獨,便越來越強。
他努了這十幾年,所建來,護了一輩子愛人和孩子,皆在一夜之間,什麼都沒了。
今日一早來,便讓王公公去東宮將太子叫了過來,又宣了范伸進宮,就為了圖個熱鬧,證明自個並非是那等孤寡人。
他糊塗了十年再重新頭,身邊還是有人陪著他。
棋局輸贏皇上根本就不在乎,胡亂地落下了一子,剛落下,太子便阻止了他,及時同他指出了范伸棋局,「父皇,小心范大人陷阱。」
皇上一愣。
一瞬從那棋盤上將剛放下棋子撿了來,那模樣像極了耍賴皮孩童。
撿了才過頭,看了一眼太子。
再瞅了瞅對面一言不發范伸,突地幾聲呵呵大笑,低下頭看著范伸神色,笑著道,「范大人,朕如今悔了,還算不算數?」
范伸還沒答他。
王公公便匆匆地走了進來,目光往三人臉上掃了一圈,最終還是冒死稟報道,「陛下,貴妃娘娘暈過去了。」
皇上一聽到貴妃兩個字,嘴角便是一抽。
然而聽完了后,心頭突地又是一沉,原本以為早已麻木心口,毫無防備地顫了一下,剛到嘴邊話,卻遲遲沒有說出來。
她本就該死。
別說她暈了,就算是死了,又關他什麼。
可那句不管她死活話卡在了喉嚨口,他突然就說不出口了,一陣安靜后,范伸便轉過身問了王公公,「怎麼。」
朱貴妃和文王情,皇上已經交了范伸在處置。
此時范伸開口,並無逾越。
王公公鬆了一口氣,趕緊稟報道,「榮華殿姑姑來話,說是今一位小宮女,推了貴妃娘娘一,娘娘倒下時,頭撞在了木几上.……」
皇上手指頭擱在腿上,聞言又是一顫,面上神色卻沒一絲變化,似乎一點也不在意。
朱貴妃自來同皇后水火不相容,太子再次不好發話。
沉默了一陣后,見范伸問了話,便及時身同皇上辭別,「父皇今也累了,早些歇息,改日臣再來。」
皇上也沒留他,又同其約好了日子,「好,明你再過來。」
皇上心早就被王公公話打亂了。
當初他要真是能狠得下心,處死朱貴妃,也不會將她和文王交范伸。
縱然她該死,但那十幾個年頭,都是每一個日夜湊出來,他一想到那張臉,終究還是狠不下最後一口氣。
或許那十幾年,他投入真情,早就不是一個朱貴妃那般簡單,還有他自己在她身上費心費所投入心血。
也不盡然就要趕盡殺絕。
他就讓她在這深宮,無依無靠活著,只要她還有一口氣在,便同那狗賊朱成譽永遠見不上面。
就算她是朱成譽養出來線人又如何?
如今還不是同樣在自己手裡,他就不讓她死,就讓她好好活在這世上,讓她為自己這些年為她所付出一切,慢慢地贖罪。
直到他想讓她死那一刻,她再死也不遲。
皇上終於想明白了自己內心最滿意處置辦,卻無先去開這個口。
按理,這等欺君之罪,當日就該砍頭。
朱貴妃和文王一個都不能留。
他遲遲做不了定奪,才交了范伸,總不能又來自己打自己臉,將成命收來。
范伸早已經看透了他心,王公公說完,范伸便吩咐道,「無論是何情況,以下犯上,欺壓主子,便當施以杖刑。」
王公公跟了皇上這麼多年,這會子也無斷定他到底是什麼意,此時聽范伸如此說,心頭還有些拿不穩。
半晌后,見皇上沒有出聲,便明白了范大人猜對了,那朱貴妃還沒到死時候。
王公公忙地應了下來,「是。」
范伸又吩咐道,「請個太醫去榮華殿一趟,及時來稟報娘娘傷勢。」
王公公立馬領命,「奴才這就去辦。」
王公公走去了,范伸才過頭,繼續陪著皇上下棋,出聲寬慰道,「王公公辦自來穩當,陛下放心。」
皇上看了他一眼,手裡棋子緩緩地往棋盤上隨意落下,深深地嘆了一聲,道,「朕活了大半輩子,沒想到,最了解朕,竟是一個外姓之人。」
皇上說完,仔細地端詳了范伸,突地道,「范大人,倒是同你那父親一點都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