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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一波未平

  「吳解回來了!」林野注視著那道從天空盡頭飛一般疾馳而來的火光,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歡呼,「看來我的氣數還沒到盡頭啊!」


  他有理由高興,因為這意味著他可以不用英年早逝,不用將種種思緒種種願望化作遺憾,可以在求仙之路上繼續前進。


  而且,因為這次生死之間的經歷,他的求道之心將更加牢固,等到日後凝元巔峰體會本心以求成就還丹的時候,將會有所裨益。


  古往今來,不知道多少凝元巔峰的修士都沒能跨過這一關,到死也沒有成就還丹。究其原因,大多數都是因為缺乏足夠的磨礪。


  人的思緒是很奇妙的,往往只有在情緒特別激動的時候,種種念頭才會紛紛浮現,才有從中找出本心的機會。


  生死之間的歷練,就是其中最有效的那種!

  當然,修士求的是長生,除非實在無路可走,否則誰都不會拿這種生死一發的事情來歷練自己——誰敢說自己的運氣就那麼好,可以死裡逃生呢?

  但至少,這一次林野成功地從死亡面前逃走了,可喜可賀!

  在他自言自語的時候,地上的秦靜也忍不住歡呼了起來。


  秦靜因為當初以武入道的緣故,修道之路特別艱難。為了讓他能夠儘可能地在道途上多走哪怕一小步,吳解不讓他學習任何法術,除了武功之外,就是專心修鍊真氣。


  所以雖然他已經見性通幽,卻根本不會法術。別說駕著法器飛上天空,他甚至連一個火球都放不出來。


  當初吳解檢查秦靜修為進境的時候,就曾經想起了一個穿越之前的典故:相傳男人保持童貞到二十五歲就能成為魔法師,能夠搓火球放閃電——很顯然那是說笑,但秦靜之所以不能成為魔法師,絕對不是因為他早在十七歲就就已經告別處男的緣故!

  現在秦靜已經是三個孩子的父親,因為今晚可能有危險的緣故,他提前幾天就把妻兒送出了長寧城,送到了自己在少年時代結識的好友家中暫避風險。


  那位好友當初和他一起被妖道拐騙,成了替妖道承受邪法反噬的祭品。若非吳解搭救,二人早已是一堆枯骨。


  也就是那一次,秦靜目睹了吳解和杜若的本事,升起了求學之心,從此一直追尋著吳解的腳步,沿著小赤江在叢山峻岭間艱難地跋涉,找到了武安縣,住在這裡尋訪救命恩人的蹤跡。


  他足足找了十年,總算是蒼天不負苦心人,最後找到了吳解。


  吳解被他的誠意感動,收他為徒。不僅將一身武藝傾囊相授,還幫他尋找靈藥洗毛伐髓,讓他最終得以突破無數武者一生都沒能突破的極限,從武學之路走上了修仙之路——屈指算來,從當初他立志拜師到現在,已經過了三十五年!

  三十五年的歲月,讓秦靜從一個孩童成長為名動江湖的武道宗師,而他的那位好友,則一直住在大楚國南方的鄉村,享受著平靜安寧的生活。


  一個是尋常富農,一個是武林高手,兩人的身份天差地別,但這種差距卻一點都沒有影響他們的友誼。


  秦靜也已經有徒弟了,他只有一個入室弟子,就是那位好友的次子。小夥子不願意像父兄那樣一輩子平平淡淡地在鄉間生活,想要追尋波濤萬丈的江湖冒險,於是就成了秦叔叔的徒弟——挪也已經是十年前的事情了,現在這傢伙早就不羨慕江湖生活了。去年他金盆洗手,帶著老婆回到了家鄉。秦靜送妻兒過去的時候,還送給了他剛出生的兒子一副長命鎖呢!

  以輩分來說,秦靜也已經是爺爺輩的人了。但在吳解面前,他依然是當初那個立志拜師不畏艱難的年青人——雖然他的兩鬢已經出現了少許白髮,看起來比吳解年長很多。


  因為不能騰空飛行的緣故,秦靜只能帶著士兵們在地上幫忙收拾那些落地的邪修。他用的是一雙吳鉤劍,兩側開刃的弧形劍身可以將揮砍和切削的力量都充分發揮出來,加上他本人的實力遠超尋常武道宗師,只一會兒功夫,就有好幾個邪修因為受傷或者錯誤估計他的實力,死在了他的劍下。


  但秦靜依然不滿足,他希望可以幫上師傅的忙!

  看到吳解落入重圍,他憂心忡忡;看到吳解自爆法器突圍而去,他深深地鬆了口氣,卻依然很是不安。


  直到此刻,看到那熟悉的火光從天邊呼嘯而來,沒有半點虛弱之色。他才總算完全放下心來,歡欣鼓舞。


  「太好了!我就知道師傅肯定不會有事的!」他滿面喜色地大笑,「他老人家神功蓋世,就憑那些藏頭露尾的傢伙,怎麼可能害得了他!」


  因為精神振奮的緣故,他連手上的力氣都大了幾分,將一直跟他打得難分難解的一個邪修逼得節節敗退,最後大吼一聲,雙劍一剛一柔遞出去,左手以柔力纏住了敵人的法器,引得敵人失去了平衡,右手就毫不留情地捅了透心涼。


  這可真是「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

  看到吳解出現而感到振奮的遠不止林野和秦靜二人,除去正在舉行儀式無暇分心的蕭布衣和寧風之外,一直在宮中守衛的林孝和綠姬也為之鼓舞。


  他們所處的位置扼守著皇宮內外,所以不敢離開。不過這兩人本事了得,前後來了幾批邪修都沒有能夠突破他們的阻攔,反而丟下了兩具屍體,灰溜溜跑了。


  此刻,他們正在和一個煉罡初期的邪修對峙。


  那邪修本擬面對兩個修為低於自己的晚輩,定然手到擒來。卻不料林孝真氣深厚綿長,綠姬的劍法神鬼莫測,二人配合更是威力大增。


  雙方略一交手,二人不僅沒有被他輕易擊敗,反而稍稍佔了點上風!

  那邪修根本不想拚命,立刻收手後退,不願意冒險。但他又不肯放棄闖入皇宮的念頭,便在遠處盯著這裡,猶如一隻埋伏在草叢裡面的狐狸似的,耐心地等待機會。


  因為這傢伙的緣故,林孝和綠姬一直感覺到沉重的壓力——面對一位煉罡飛仙,搏命一戰倒也罷了,始終被遠遠地盯著,實在是太危險了!

  但隨著吳解的出現,林孝和綠姬頓時振奮起來,之前那股已經漸漸逼迫得他們忍不住想後退的壓力也蕩然無存,林孝甚至還朝著那個守在遠處的邪修擺出了挑釁的姿勢,渾然不把對方放在眼裡。


  那邪修微微一愣,看著突然間就精神煥發的二人,心中若有所思。


  他轉頭看天,看見一道火光氣勢洶洶地從遠方飛來,頓時明白了幾分。


  「吳解絕對不會是來送死的,那麼死的當然就是心魔宗的那群人……我苦修二百餘年,才成就了煉罡飛仙,絕對不能冒無謂的風險!」


  念頭一定,他便不再猶豫,腳下黃光一閃,駕著土遁沒入大地,朝著遠離長寧城的方向而去。


  撈不到好處雖然很可惜,但也就算了吧。不值得拿自己的性命去博機會!

  除了他之外,抱著類似想法的邪修還有不少。


  吳解飛行的速度極快,從那團金紅色的火焰出現在天際,到他整個人猶如一團烈焰衝過來,也不過就是說上七八句話,交上三四回手的時間而已。


  但就是這麼短的時間裡面,原本正在氣勢洶洶發動猛攻的邪修們,已經逃走了至少一半!

  這些邪修們本來就是想要撈點好處的,撈得到固然好,撈不到也沒什麼。最重要的是不能冒險,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所以他們很自然地就逃走了,沒有半點猶豫;將剛才還並肩作戰的戰友們拋下斷後,沒有半分愧疚。


  正派修士們是講究義氣,講究友誼的,不過對於這些邪修們來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死道友不死貧道,好極妙極!

  至於那些留下的邪修們——他們倒不是多麼講義氣,多麼有勇氣,而是想要博上一把。


  這次魔門派出了這麼多的高手,甚至於連法寶都拿出來了,幹掉吳解的可能是很大的!如果能夠趁著這個機會勾搭上魔門,甚至於得到魔門高手的青睞,那就猶如土雞飛上枝頭變成了鳳凰,徹底大翻身了!

  所以雖然明知現在不跑,等一下可能想跑也跑不掉,他們卻依然在咬緊牙關苦苦作戰。不僅如此,他們的出手甚至比剛才更加猛烈,因為他們想要搶在吳解趕回來之前,儘可能多殺傷一些正派中人,以減少待會兒圍攻吳解的壓力!

  不過……其實在長寧城裡面,也有既沒有逃跑,也沒有戰鬥的邪修存在。


  「果然不愧是火神轉世!明明剛才負傷突圍,後面很可能還有追兵,但就這麼一會兒工夫,他已經甩開了追兵,還恢復了傷勢……」注視著那朵飛快靠近的火雲,感受著火雲之中傳來的蓬勃生機和強大戰意,老君觀的大師兄忍不住嘆道,「道門真傳,實在讓人羨慕得很啊!」


  「大師兄何必羨慕一個快要死的人呢?」朱權微微一笑,自信十足地說,「吳解就算本事再大,難道還能打得過天上那麼多心魔宗弟子嗎?」


  「難說!他成名多年,總不會豬油迷了心竅回來送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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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權微微點頭:「大師兄你說得有理。但……吳解或許有把握能夠對付那些心魔宗的弟子,可要是加上另外一群敵人呢?」


  說著,他用手指了指東邊。


  他所指的方向,是茫茫東海。


  大師兄頓時回過神來,暗暗估算了一下時間,忍不住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


  「你說得對!就算他能夠打贏心魔宗眾人,那群被本門長堊老們慫恿著衝出海眼的妖魔們,也已經差不多快要到了……這些傢伙憋了幾千年,一旦到了長寧城,看著這裡這麼多的人口,哪裡還忍得住!」


  「到時候,吳解是要去跟心魔宗的人打呢?還是要阻止這些妖魔吃人呢?」朱權不懷好意地冷笑著,「我很期待看到他那時的表情啊!」


  對於吳解,朱權一直抱著相當的敵意和戒心。


  這個從昭陽郡鄉下來的郎中似乎天生就是他的對頭,當初在南屏郡,就是這傢伙幫助沈毅臨陣突破,才護送著賑災車隊衝破阻攔,將糧食送到了南屏郡,緩解了朱權刻意挑動的災情,讓朱權的一番計劃付諸東流。


  而且這小子還不知道怎麼追查到了朱權自己,逼得朱權不得不詐死逃脫,一世榮華富貴全都化為了烏有!反倒是成全了這小子的功名,讓他得以拜將封侯,真是叫人惱火!

  朱權第二次遇到吳解,是當初的熊嚯之亂。


  原本那次他計算得好好的,事情也進行得很順利。就是因為吳解的攪局,本已穩操勝券的大好局面,竟然就那麼被扳了回去!要不是朱權在那一戰中見性通幽,突破了邪派修士最難的一道關卡,只怕光是那次失敗,就足以讓他在老君觀裡面多年經營的地位完全崩潰!

  再算上這一次的話,兩人已經是第三次遭遇了。


  朱權原本很想趁著這個機會出去占點便宜的,但就是因為吳解也摻和了這件事,他就寧可躲在這間屋子裡面,任憑外面怎麼風雲變幻,也堅決不去理會。


  修仙的人對於「命運」多少有幾分直覺,朱權能夠清楚地感覺到自己氣運濃厚,是一等一的天生仙種。但卻也能夠感覺到從吳解身上傳來的奇異壓力——挪並非指的是吳解身上的功德之力或者兩人之間的命格克制,而是一種磅礴浩蕩,似乎連命運之河都能衝破的力量!

  這股力量讓朱權百思不得其解,他查了很多的資料,始終不明白這股力量究竟是什麼。


  更奇怪的是,除了他自己之外,似乎再也沒有第二個人能夠感受到這股力量——好像這股力量根本沒有針對其他任何人,就是沖著他朱權一個人來的!這真是太詭異了!朱權是個謹慎的人,所以在弄清楚這股力量究竟是怎麼回事之前,他不願親自出面,更不想站到吳解的面前。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的理想是要修成無上大道,威震天下,叫各派都不得不低頭。為了實現這個理想,他可以忍耐,可以容忍那鄉下郎中暫時猖狂。


  反正……在通往理想的路上,他遲早會把這該死的鄉下人一劍斬了,踩著這傢伙的屍體前進!

  朱權心中又一次下定了決心,並且又一次告誡自己不要輕舉妄動,然後便跟大師兄一起,藉助屋子牆壁上專門鑿開的幾個小窗戶,觀察外面的情況。


  吳解這一趟回來的氣勢大得驚人,他已經施展了真火法身,整個人都化作了熊熊烈焰。更將火焰完全鋪開,化作一朵至少有兩三里寬的巨大火雲,烈焰滾滾,朝著長寧城飛來

  看到他出現,早已嚴陣以待的心魔宗弟子們立刻放下了長寧城中的戰鬥,讓那些邪修們去抵擋正在反攻的正派修士們,自己則集中到了青白兩色的羅網之下。


  剛才的那番激戰,雖然正邪雙方都死傷不少,可心魔宗弟子們並無多少損失,除了被林野殺死一人、重創一人之外,再無第三個損失。


  這種程度的損失,對於早已習慣殺戮和死亡的魔門弟子來說,算不了什麼。


  更重要的是,這種程度損失,並不會對他們的總體實力有太大影響,不會妨礙他們催動法寶。


  想要在這裡圍殺吳解,最重要的不是人多勢眾,而是這件宗主賜下的法寶「翠玉天羅」!

  只要把吳解困入法寶之中,那就如同魚兒進了網,任他有天大的本事,也別想再掙脫出去!

  到時候,哪怕只有一個人,也能不緊不慢地一刀一刀慢慢把他割成碎片,叫這個給他們心魔宗造成了大龘麻煩的傢伙死得苦不堪言!

  剛才吳解之所以能夠衝出去,是因為翠玉天羅還沒來得及完全展開。現在它已經完全展開,將這一方天空完全封鎖。只要吳解貿貿然撞上來,青白兩色的羅網就會立刻纏上去,將他捆得如同落入了蜘蛛網的蟲子一般,連掙扎都掙扎不動!

  心魔宗弟子們的信心是如此的充足,所以雖然吳解的氣勢很強大,讓邪修們都感覺到了不安和恐懼,甚至於讓他們當中一半以上都撒腿逃跑切的一切,對於這些懷著必勝信心的心魔宗弟子們來說,都不值一提!

  那些邪修們願意賣力?很好,他們是不錯的炮灰。


  邪修們逃跑了?無所謂,本來就沒有把他們當做戰鬥力計算,有他們不多,沒他們不少。


  從內心深處,心魔宗的弟子們就根本沒把邪修們當回事。那些想要趁著機會博得魔門高手好感,或者想要加入魔門的邪修們,根本就打錯了主意。


  只要殺了吳解,心魔宗一行立刻就會離開,根本不會帶上龘任何一個外人!

  至於這裡的蠢貨們,能夠留下給自己斷後,他們應該感到榮幸才對!

  懷著這種自私、驕傲而且狂妄的想法,心魔宗的弟子們將真氣源源不斷地注入翠玉天羅之中,把那片青白色的羅網變得更加巨大,直接沖著吳解的火雲包裹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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