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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一波又起

  心魔宗的法寶威力驚人,未曾全力催動的時候,那一片青白色的羅網只是迷迷濛蒙看不清,猶如一層霧氣,罩住了整個長寧城。但得到了十餘位煉罡高手的真氣,它立刻威勢大盛,每一條網線都發出耀眼的光芒,猶如一道道電芒,在空中交織成耀眼的雷電羅網。


  這雷電的羅網飛快地擴張,僅僅只用了喘口氣的時間,就變得比吳解那朵火雲更大。結果原本應該被火雲壓住的羅網竟然反過來包向了火雲!

  青白色電光化作的羅網猛地展開,剎那間鋪展到似乎要將天空完全遮住似的,然後急速地上升,迎著那朵冉冉壓下來的火雲倒卷——就像是海里的水母,要展開身堊體將獵物完全裹進去一般。


  這一次,吳解沒有突圍。他站在火雲中間,操縱著那一朵差不多有半個長寧城那麼大的火雲,毫不退縮地朝著青白色的羅網衝去。


  魔門的法寶固然厲害,可他吳解難道是弱者嗎!

  真火法身已經催動到了極致,周圍的火焰至少相當於他本身法堊力的上百倍,這樣的威力,就算是凝元高手也不能正面硬接。這些心魔宗弟子不知道厲害,貿貿然用法寶來和他硬碰硬——嘿嘿,求之不得!

  羅網倒卷的速度很快,火雲衝鋒的速度更快!但在長寧城中的觀戰者們看來,羅網倒卷包住火雲,火雲下墜撞向羅網的這一幕,卻顯得很慢。


  這是因為緊張的緣故,緊張使得他們的精神高度集中,於是便產生了錯覺,明明很快的東西,在他們看來卻顯得很慢。


  但再怎麼慢,雙方終究還是撞上了!

  當電光化成的羅網和火焰凝成的雲朵狠狠撞在一起的時候,赤紅色的火焰和青白色的電光一起爆發。


  那一瞬間,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都失去了用眼睛分辨東西的能力,因為他們的視野已經完全被耀眼的光芒佔領,除此之外,什麼都看不到!

  強烈的亮光會佔堊據人的心靈,讓人失神,陷入猶如被震攝一般的狀態之中。


  晚上出們的人都知道,當迎面有強烈的光芒照過來的時候,人往往會有幾分失神。不僅無法判斷光芒過來的位置,甚至會連躲閃都忘了——在吳解穿越之前的那個世界,就常常因為這種原因引發車禍,以至於各國政堊府都在交通法規裡面強調「車輛不得在市區使用強光燈………」


  這個世界自然沒有裝著強光燈的汽車,但這個世界有仙人。仙人鬥法的時候所煥發出的光芒,一點也不比地球上的強光遜色,甚至猶有過之。


  比方說現在,能夠使得煉罡飛仙都為之震懾的強光,就在長寧城的上空,在所有人的頭頂,在大家的注視之下,爆發了!

  看到它的那一瞬間,幾乎所有人都被震懾了。他們只知道茫然地看著那幾乎遮蔽天空的耀眼光芒,什麼事情都做不了,什麼話都說不出來,甚至於什麼念頭都沒有想。那片耀眼的光芒不僅亮在天上,也亮在他們心裡。耀眼的光芒只存在了一個剎那,可那明亮的耀斑卻在所有人的視野中停留了很久。直到震耳欲聾的轟鳴從頭頂上傳來,伴隨著狂風一起呼嘯而至;直到那混雜著火焰和雷電的暴風席捲了整個長寧城,讓人們感覺到陣陣灼熱和刺痛,他們才終於回過神來。


  而這個時候,首先浮上心頭的想法,自然是「究竟誰贏了?」誰勝誰負,是眼前最重要的問題!如果吳解贏了,意味著魔門的行動基本上已經完全失敗,正派修士們又一次獲得了勝利,捍衛了人間的和平與安寧,也意味著大家熬過了這一次的劫難,就算不一定必有後福,至少是大難不死了。


  但如果是魔門贏了,那就糟了!

  魔門原本就佔了極大的優勢,殺得大家已經到了潰敗的邊緣,就像是站在懸崖邊上,隨時都可能掉下去。現在吳解已經是大家的最後一線希望,如果連他都敗了,那就真的全完了!

  魔門中人做事殘暴冷酷,每一次在人間作亂的時候,都會順手殺上千千萬萬的人,收了血肉魂魄回去煉製邪門法器。如果吳解輸了,他們多半又會和往常一樣,直接幾個大規堊模的法術轟下來,轟得長寧城中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然後收集了大量的血肉魂魄,揚長而去。


  經過那麼一番動堊亂,只怕這偌大的長寧城中,能夠剩下的活人就不多了……


  在場修士之中,扣除極少數幾今年紀輕、沒見過世面的,剩下的無不是老江湖,對於魔門的手段十分清楚——這些年來,魔門雖然限於三教演法的誓言,不曾大規堊模入侵人間,但卻時常在九州邊緣興風作浪,他們每一次出手,必定伴隨著屍山血海,簡直已經成了定律。


  別說是修士了,這九州大地上但凡闖蕩過江湖的人,只要不是太過沒見識,誰不曾聽說過魔門的恐怖!

  所以大家才剛剛被劇烈的轟鳴和狂風驚醒,就各自施展手段,向著空中仔細看去。眼睛看不見?沒關係,還有神識。修為不足,神識無法放出太遠?那至少還有耳朵。就算是那些眼睛被強光刺得什麼都看不見,耳朵被轟鳴震得什麼都聽不到的凡人,也在心中默默地祈禱,祈禱正派仙人們獲勝,將那些魔門的凶神惡煞們全部趕走!

  他們不敢祈求「消滅」因為害怕魔門的惡徒們還會報復。但他們卻不知道,對於魔門來說,這些九州大地上的人們生來就是有罪的,對他們大肆殺戮,是合情合理的事情。誰叫當初這些人不肯全一15全意地支持神門,甚至還膽敢支持那些偽君子們,對神門發動進攻呢!

  神門被從九州大地趕走,不得不龜縮在天外天慢慢發展;神門宗派從最初的三十三宗漸漸凋零,如今只剩了八宗……這一切的一切,凡人們都要負責!狂魔宗一個長堊老就曾經公開宣稱:「九州大地上那些豬狗一般的凡人……就算殺光他們,也是應該的啊!」


  這種荒謬的想法,理所當然是不可能被接受的——就算日子清苦,活得辛苦,但好死不如賴活,誰願意莫名其妙地就被一群從天而降的瘋子給殺了!

  所以就算是沒辦法在這場大戰之中出力的凡人,至少也會祈禱,向著老天爺祈禱,向著傳說中斬妖除魔的神靈祈禱,向著任何他們認為有強大力量的存在祈禱。祈禱仙人們能夠獲得勝利,保護他們不被妖魔們傷害。


  有的人在心中默默祈禱,有的人則將祈禱的話語說了出來。但無論是默默祈禱還是開口禱告,他們真誠的心意是一致的。


  這份真誠的心意很快就凝聚了起來,化作一股常人無法看到聽到的呢喃,在巨響和暴風之中回蕩。


  皇宮之中的地穴里,玄冰之中的老者睜開了眼睛。


  他是世上極少數能夠傾聽眾生心音的人,別人或許聽不到這風中的呢喃,他卻聽得清清楚楚。


  非但如此,他的臉上更有幾分動容,露堊出了沉痛和憤怒的表情。


  「大難臨頭,蒼生祈願……這份心意,已經觸動了人道之力。」行將就木的老者眼中精光一閃,周身的玄冰漸漸開裂,「我不能再在這裡休息下去了,大楚國需要我!」


  但在玄冰裂開的同時,他的身堊體卻也一起裂開。


  早就達到了極限的身軀,已經沒辦法再承載著他的信念,讓他揮劍戰鬥了。


  老人眼中浮起了不甘之色,右手緊緊堊握著懸挂在腰間的長劍,即使指甲崩裂,鮮血溢出,也渾然不覺。


  「可恨啊!只要多給我一點時間……哪怕只有半刻鐘也好啊!」


  但是很顯然,離開玄冰的話,他別說是半刻鐘,連半秒鐘都活不下來。在離開玄冰的那一瞬間,他立刻就會死。


  昔年揮舞著雙劍掃蕩魑魅妖魔,守護大楚國數百年的強者,此刻卻已經成為了智能龜縮在玄冰之中苟延殘喘的老朽,別說再次揮劍作戰,甚至連離開都不行了……


  老人悲憤的嘆息聲在地穴之中回蕩,聲音激蕩著玄冰,發出陣陣低沉的鳴響。


  就像是……在為這個他竭力守護了數百年的國堊家,敲響著喪鐘一般。


  修士們的關注,百姓的祈禱,劍老人的悲嘆……切的一切,吳解完全不知道。


  在火雲和電網撞擊、爆堊炸的那個瞬間,他只覺得一股龐大得無法想象的裡面迎面衝來,就像是他當初穿越之前在水世界公園玩高速滑道,迎面而來的激流讓他根本無法穩住身堊體,整個人不由自主地向後仰,然後就像是被一顆彈珠似的,呼嘯著飛了出去。


  但在被打飛之前,他清清楚楚地聽到了一個聲音。


  低沉的破碎聲。


  這是他一直在期待的聲音,聽到這個聲音,他就放心了。就算被打飛了至少十幾里地,他也不再擔心什麼了。那種聲音,是構成法器的「節點」破碎而發出的響聲。


  雖然之前沒有親自驗證過,但無論茉莉還是杜馨都向他保證,世界上絕大部分的法寶崩潰的時候,發出的也同樣是這種響聲。


  在這一擊之中崩潰破碎的法器,無論怎麼看,都只有一件——就是那詭異的青白色羅網。


  既然那東西碎了,那麼心魔宗的弟子們就沒辦法再封鎖天空,也就意味著他不用再擔心被法寶困住,可以毫無顧慮地盡情戰鬥了!想到這裡,他忍不住縱聲長笑。伴隨著他的笑聲,因為之前的碰撞而稍稍有些暗淡的火焰猛地騰起,將周圍的土地山石全部點燃,方圓數十丈內直接被燒成了一片火海。


  站在這片火海之中,吳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火海猛地展開,猶如火山爆發一般噴向天空,托著他冉冉升起。灼燒大地萬物而產生的無窮烈焰向著天空噴發,再次形成了碩大的火雲。


  當火雲已經足夠大的時候,吳解催動法決,把地面上的火焰也全部收進了火雲之中。


  於是地上便只剩一大片焦黑,深深地凹陷下去,猶如一今天造地設的深坑。


  這坑裡的所有土石草木,已經都化作了火雲的一部分,化作了吳解力量的一部分。


  靈霄火部正法不愧是天界斗神的功法,當真全心全意為戰鬥服務,這真火法身一旦施展,整個人簡直就像是不死之身,而且連力量都是無窮無盡的。


  難怪那些斗神們可以憑藉這種功法和域外天魔戰鬥——或者說,也只有這種凌厲霸道得毫無道理的功法,才能夠最有效地對抗那些詭異恐怖的域外天魔。


  吳解現在要面對的敵人並非域外天魔,但是……魔門弟子的話,或許可以算是域外天魔的預備役吧。


  而吳解自己呢,大約可以算是斗神的預備役。


  「預備役對上預備役……冥冥之中的命運,果然是非常奇妙啊!」吳解笑著對茉莉她們說,「天界斗神們主要的工作就是斬妖除魔,我雖然沒他們那麼敬業,可今天既然遇到了,提前履行一下斗神的天職,也未嘗不可啊!」


  「說得好!去把他們都砍了!」杜若兩眼放光,也不知道是因為吸收了大量的生命力,還是因為好戰,「這些魔門的傢伙都不是好東西!」


  「喂喂!當著和尚罵賊禿,不大好吧!」茉莉立刻抗議,「而且這些傢伙哪裡有資格叫『魔門』啊!一群連金丹都沒修成的弱者,放在昔年我們門下,只能當煉器的材料用而且還是劣質的下腳料,只能給弟子們練練手而已。」


  「那什麼才算好材料?」杜馨輕聲問。


  「當然要金丹層次,還得是童男童女,最好種堊族特別……」茉莉驕傲地說,隨即反應過來——杜馨已經不動聲色地走到了杜若的後面,讓正在興高采烈歡呼的杜若擋在她和茉莉之間。


  「喂!你這什麼意思啊!」杜馨轉過頭去,沒有和茉莉對視,很客氣地說:「沒什麼,我覺得這個位置不錯——您繼續講,我們會認真聽的。」


  茉莉怎麼可能不明白她的意思,頓時氣得火冒三丈,卻又不好發作,只得將怒氣轉向剛剛不幸被兔子大魔王抓住的兩個魂魄,一堊手一個抓住他們,拖進了位於天書世界角落的刑房。


  片刻之後,即使隔著層層隔音法陣,凄慘的哀嚎聲也從刑房裡面透了出來……


  吳解早已沒有分心注意天書世界的事情,他現在正全神貫注地駕馭著火雲,再次朝著長寧城飛去。


  真火法身並非萬能的,它乍看上去似乎全無損耗,其實消耗的是施法者的心力。今夜這一場場接連不斷的惡戰,讓吳解的心力消耗很大,甚至已經有了幾分眩暈的感覺。他知道,這是身堊體在發出抗議了。縱然再怎麼鬥志昂揚,他畢竟還是血肉之軀,會累會餓,會受傷也會死亡。心力消耗到這個地步,已經對身堊體造成了沉重的負擔。


  如果可以的話,他現在應該好好休息一番。只要休息一兩個時辰,他就能夠恢復精神。


  但是……現在這種情況,他怎麼可能休息!

  吳解儘可能地提起精神,控制著腳下的火雲,在天空中滾滾而行,直向長寧城衝去。


  這個時候,長寧城上空的轟鳴和暴風也已經完全平息了


  心魔宗的十餘名弟子站在空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都有點獃滯。


  他們之中為首的那個已經因為和翠玉天羅一起承受了巨大的衝擊力,在火雲爆堊炸、翠玉天羅崩潰的時候,被炸得粉身碎骨,連稍稍大一點的碎片都找不到了。那麼……吳解呢?

  「那傢伙……應該死了吧?」一今年輕的弟子低聲說,「連翠玉天羅都毀了,他不可能還活著!」


  眾人連連點頭,但隨即就有人反駁:「如果他死了的話,為什麼宗主不通知我們撤退?」


  這個問題很尖銳,頓時讓他們有些迷惘。


  長寧城上空的戰鬥,按說心魔宗宗主是肯定能夠看到的。正如這個弟子所說的那樣,如果吳解已經死了的話,為什麼宗主沒有通知他們?

  長寧城可是九州七國之一大楚國的首都,也是劍神棄劍徒所宣布的無回谷勢力範圍。在這裡鬧事,著實需要一點強悍的心理素質,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可能天外飛來一劍,將你砍成兩段。


  因為不擅長飛行的緣故,棄劍徒沒有去天外天堊大開殺戒過。但他曾經在九州之外的極西之國,一人一劍,將意圖在那裡有所發展的鼎魔宗幾乎殺了個滅門,甚至連趕來助陣的其餘各宗高手都被他殺得狼奔豕突,只逃走了以當代宗主司徒雅為首的兩三個。


  那次的殺戮,是最近這幾百年中,魔門遭受的最大損失


  所以……在天外天裡面,棄劍徒的名字也超級響亮,甚至於被人們拿來嚇唬不肯睡覺的小孩子……


  這些煉罡弟子都是聽著棄劍徒威名長大的,雖然限於宗主嚴令不敢違背,但如果可以的話,他們絕對不願意在靠近棄劍徒的地方多停留哪怕一分一秒!

  難堪的沉默持續了片刻,一個弟子忍不住嘟嚷:「宗主怎麼還沒通知我們撤退呢?」


  其他人正想要回答,卻突然臉色大變,齊刷刷地轉頭,看向某個方向。


  一道火光從靠近地平線的地方冉冉升起,一會兒工夫就化作一大片火雲,然後又一次朝著這邊飛來了!

  「天啊!」有人忍不住慘叫起來,「這傢伙究竟是什麼陘物!」


  可他的聲音並沒有傳入同門的耳朵裡面,因為更加猛烈的聲響蓋住了他的慘叫。這次的聲響來自於海上。被聲響吸引,所有能夠飛行的修士們都升到了空中,朝著大海看去。


  於是,他們看到了令人連骨髓都要嚇得冰冷的一幕。


  茫茫東海之中,騰起了比山嶽更高的黑色巨浪,正在發出雷鳴一般的轟響,朝著長寧城惡狠狠地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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