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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緣分啊

  徐鴻飛回到客棧將房契交給他哥,一臉摸不著頭腦的講了講今天的奇遇。縱使徐鴻達讀書再多,也不明白這是什麼情況,看了看房契確實是真的,便不再糾結這件事情,反正目前看起來也沒被騙去銀子。徐鴻達又看了看弟弟的傻樣,有些嫌棄地搖了搖頭:就這相貌,也不至於被騙色,許是真的是碰到奇怪的賣家了。


  徐鴻飛不知道自己被他哥暗地裡嫌棄了一番,滿臉夢幻地飄回自己的房間。小二進來送熱水,見徐鴻飛笑的和痴獃似的,不由地問:「呦,徐爺,怎麼了這是?出去砸著腦袋了?」


  「滾!」徐鴻飛笑罵了一句,接過熱水一邊泡腳一邊琢磨明天去賃鋪子的事,又想了一回那麼大的宅子得打聽打聽哪個牙婆可靠,先買幾個粗人使喚,其他的等嫂子來了再說。


  翌日一早,徐鴻飛連早飯都顧不上吃就躥了出去,直奔昨天自己買的宅子前,輕叩大門。


  「三爺來了。」昨日那老僕笑著行了個禮,身邊跟著個小廝,背上還背著包袱。


  徐鴻飛有些不解:「咱去看鋪子你咋還背著包袱呢?」


  老僕道:「宅子已是您的了,我再留下來就不合適了。等領您瞧了鋪子后,我也該去南方尋我家主人去了。」


  徐鴻飛聞言唏噓了一番,倒有些不舍起來,那老僕從懷裡拿出十來張身契,試探著看著徐鴻飛:「我家主人往常也沒來這宅子住過,因此走的時候這宅子原有的十幾個僕人也沒帶走。你若是不嫌棄不如留下他們,讓他們維護下園子,打掃下院子還是成的。」


  徐鴻飛昨晚還想買幾個僕人打掃庭院,不料今天就白得了十來個人,心裡不由地想:是不是昨天念叨青青念叨的太多了?

  那老僕把宅子里的僕人都聚集起來,領他們拜了新主人,又挨個和徐鴻飛說了他們的名姓,順便送上身契。


  也不知道京城買人得花費多少,縣城的話一個人差不多十兩銀子。徐鴻飛從袖子的暗袋裡掏出兩百兩銀票,遞給那老僕。


  老僕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五千兩銀子都給你免了,還差你這二百兩?得了,趕緊收起來,就當是你福氣好吧。」


  「福氣?」徐鴻飛一愣,他家有福氣的人是青青啊,就說念叨青青管事吧,要不然能撈著這麼大一便宜?


  倆人交接完畢,就一起去瞧鋪子。徐鴻飛也在中城轉了幾日,大體也都熟悉路線,見那老僕帶他直奔最繁華的街面,心下十分緊張:「老伯,你家主人租的鋪子不會在永豐街吧」


  「是啊!」老僕笑道,今天鋪子的主人也來了,回頭你和他直接定契約就是了。


  永豐街是中城最繁華的街道了,連內城的貴人們都常來這裡閑逛,徐鴻飛不知那條街上的鋪子一年需交多少銀子,心裡有些忐忑不安。


  待老僕帶他來到永豐街最中間那個三層鋪面門前時,徐鴻飛快哭了:「這個鋪子租金一定很貴吧?」


  「這位大爺,價格好說,凡事講究個緣分嘛……」鋪子里一個管家模樣的男子走了出來,面上帶著和善的笑容。


  徐鴻飛:這話有點耳熟……


  自打徐鴻達走後,老太太有些猶豫要不要跟二媳婦去京城。土生土長的鄉下老太太一說起京城,天子腳下,那可是了不起的地界,自己若是能去上一遭,瞅上兩眼這輩子也值。


  可隨二兒子走了,又怕大兒子不自在,畢竟如今習俗都是老人隨長子居住的。寧氏看出她的想法,私下裡和王氏說了。


  王氏素來老實,聞言臉色漲紅:「我知道娘想去,可我也不能直接說讓娘跟你們走啊。若是我那麼說了,娘還當我不願意伺候她呢。」


  寧氏笑道:「我來勸娘,只是你們心裡別有想法就行。等浩哥考上舉人,你們就往京城來,到時候說不定能尋個門路讓浩哥上國子監呢。」


  王氏不懂國子監是啥,但一聽名就了不得,不禁笑道:「還得他自己爭氣才行。其實娘跟著你們去京城是也享福,我和你大哥也沒什麼不放心的,只是這些年一直辛苦你伺候老娘,我心裡過意不去。」


  寧氏笑道:「大嫂客氣了,我也是兒媳婦,照顧娘是應當的。」


  妯娌兩個商議好了,寧氏又去找徐婆子。原本徐婆子就十分想去京城,又聽寧氏說了一番將來徐鴻達考上進士披紅挂彩、打馬遊街的場景,瞬間坐不住了。兒子這麼榮耀的時刻,身為親娘怎麼能不見證一下,當場就讓麥穗打包裹,又看著黃曆算適合出行的日子,恨不得立馬就走。


  月娘母子三人,也是寧氏硬拽上的。她想著小叔若是在京城打理鋪子,三年兩年回不來,夫妻兩個長期分離也不是個事,若是回頭讓他們母子單獨去,沒人護送又不安心,索性一起進京,還能互相幫襯。於是寧氏又租了一輛馬車,並雇了許多騾車拉行李。除了六個夥計跟著,寧氏一行人還附在了一個商隊後頭,以確保路上安全。


  跟著商隊走走停停,一個來月功夫,就到了京城城門外。和商隊管事的道了別,又送上銀兩,算是謝儀。


  進城的百姓們排隊前行,青青撩起帘子看了一眼,有點心焦。寧氏笑道:「馬上就進城了,有什麼可急的?」


  朱朱大了些,如今倒是穩重了許多,此時手裡拿著卷書在讀,聞言看了眼青青,笑著嗔她一眼:「還和皮猴似的。」


  說話間,馬車行駛到城門口,城門官例行檢查了一下,便放行了。剛一出城門,就見王新旺和李虎兩個正在那等著呢,見到熟悉的馬車,連忙迎了過去:「二太太,可等著您了,一路順暢?」


  寧氏點頭笑:「等了幾日了?辛苦你們了。」又指著前面的馬車道:「老太太和三太太也來了。」王新旺趕緊過去行禮,這裡是城門口人來人往的,也沒多耽誤,打上招呼趕緊家去。


  如今買的這宅子大,徐鴻達將正房留給了老太太,徐鴻飛選了老太太院子的小跨院,他夫妻兩個帶著一雙兒女住足夠了,徐鴻達則選了一個單獨的院落居住。


  兄弟兩個見這宅子也沒有需要修繕置辦的,便選了個日子放了掛鞭炮就搬進來了。正如那老僕所說,傢具齊全、鋪蓋被褥都是簇新的沒人使過,用那上等棉布做的面,裡頭絮了厚厚的棉花,如今時節不用燒地龍,光蓋這被子就能出一身汗。


  從城門進來,馬車走了半個時辰才到中城,眼見著和外城不一樣的繁華景緻,老太太直咂舌,和月娘道:「你瞅瞅這京城還真和咱那不一樣,還分個內城外城。我瞅著那外城都比咱縣裡好上許多。」


  月娘一邊喂女兒吃點心,一邊拍兩下在自己懷裡熟睡的兒子,想著一會就能見到自家相公,臉上不禁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看門房的是原來這家主人的舊仆,聽見李虎兩個大聲吆喝:「老太太和太太們來了。」連忙打開大門將車迎進來,又叫了個小子趕緊進去報信。


  行禮物件自有王新旺看著下人往裡般,徐婆子也等不及兒子出來,邁開腿往裡走。


  徐婆子、月娘原本以為在縣裡的宅子就夠大、夠體面了,卻不料和現在這宅子一比,簡直像鄉下的土房子似的。看著雕花的門廊,帶著各色花紋的方磚。徐婆子眼睛都不夠看了,等徐鴻達、徐鴻飛兩人迎來時,徐婆子都不耐煩看他倆,他們哪有這宅子好看。


  剛安置下來,換了身衣裳,一個婆子過來回道:「老爺、太太,隔壁家一戶姓朱的鄰居聽聞家裡老太太來了,特此送一桌席面。」


  徐婆子聞言臉上放光,忍不住得意笑:「這京城人就是懂禮數,知道我來還送席面。」


  徐鴻飛忙出去應酬,半晌領了十來個提著食盒的小廝進來,將菜擺在正廳里,一家人也不分什麼長女團團圍坐在一起。徐婆子看著這個菜好、那個菜香,更有些珍饈美味連見都沒見過。看了半晌,就認得眼前的水晶燒鵝,夾了一塊放嘴裡,嚼了半晌,說了句「香」,眾人笑了起來,開始動筷。


  朱朱、青青三人這六年跟著食道長吃算吃遍了世上的美食,又精心學過廚藝,因此十分會品嘗。像最會吃的朱朱,但凡一種美食,無論見沒見過,只需嘗一口,就能把做法說的八九不離十。


  青青雖不如朱朱精通廚藝,但卻有一張巧舌頭,哪樣菜配得好、哪味調料放的不足、哪個菜品火候差了三分說的頭頭是道。


  兩個姑娘這麼會吃,這麼挑嘴,也對這桌酒席誇了句「好」,並將吃著格外順口的幾樣菜推薦給家人。


  徐婆子雖經常吃孫女烹調的美味菜肴,但因家境原因,都是普通食材,像魚翅、燕窩之類是見都沒見過。青青給她盛了碗魚翅羹湯,徐婆子「呲溜」一聲就喝了半碗,吧唧吧唧嘴和朱朱說:「你看不愧是京城的廚子,這粉絲湯做的就是鮮,回頭你也照著這法兒做。」朱朱笑眯眯地應了一聲。


  眾人酒足飯飽后都去歇晌,朱朱和青青兩個在馬車上呆了一個月,再不願回屋躺著,便商議著去廚房做一些飯菜送去朱宅做回禮,總不能將空的食盒送回去吧。


  倆人到了廚房,見裡面都是些家常食材,但勝在十分新鮮,朱朱眼睛從這些蔬菜魚肉上一掃,腦海里就出來了十幾個菜譜,她回頭和青青笑道:「今兒你也別偷懶,糕點就交給你做。」


  青青雖廚藝不如朱朱好,但勝在腦子好使,經常想些稀奇古怪的點心方子,因此朱朱常找借口讓她做兩樣,一個是吃了新鮮,再一個若是合口,可以把方子送到家裡的胭脂鋪去,一舉兩得。


  青青瞅了她一眼,挽起袖子:「想吃我做的點心就直說,還故意找事情差遣我。」


  廚房雖然蔬菜不多,但各色麵粉豆類倒是齊全,也不知朱家主人是哪裡人士,有幾口人,便決定做四樣甜口、四樣咸口。


  取了自家風乾的櫻花、桂花兩樣,拿番薯粉做皮,選紅小豆蒸餡,包果子時青青小心翼翼地花瓣放到每一個果子里,讓花朵呈現盛開的姿態……


  ……


  一桌宴席送到徐府,朱子裕這心裡就緊張地直打鼓,一會問天莫自己送的宴席合不合徐家口味,一會又趴牆頭去瞅,看青青有沒有從屋裡出來。


  原本朱子裕想著哪天青青出門時,自己也剛巧路過,到時候青青看到他肯定十分驚喜。看著一臉傻笑的少爺,天莫不得不提醒他:「徐家剛搬來京城,只怕好多事要忙,估摸著十天半個月是見不到了。」


  朱子裕想到當初帶著自己鑽山洞的女孩,心裡就熱乎乎的,聽見天莫說短時間見不著,瞬間火熱的心涼了半截:「十天半個月,那怎麼行!青青姑娘是我最好的朋友,我都三年沒見到她了,每天都很想念她的。」


  玄莫在一邊認真地點頭:「那是,都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要是有三年未見的好哥們,我非得拽著他大醉一場。」


  天莫看了看朱子裕,又看看大講兄弟情的玄莫,不禁一臉黑線:「少爺啊,你準備和玄莫似的,二十六七還打光棍?」


  玄莫一頭霧水:「我說什麼了,你怎麼能人身攻擊呢?好像你娶上媳婦了似的。」


  天莫捂住胸口:好扎心……


  「三少爺,隔壁主人來送回禮。」一小廝麻利地跑來,朱子裕忙吩咐將人請到正廳來,自己整理了下衣衫,對著鏡子又理了理頭髮,方才坐在主位上,兩隻手緊張放在大腿上。


  不過一柱香時間,就見小廝引著一位二十左右的男子進來,朱子裕往他身後瞅瞅,見無人跟著,十分失落地起身相迎。


  徐鴻飛見這家當家主事的是一個十來歲的孩子,眼裡閃過一絲驚訝,卻又很快的掩飾下去,示意身後的下人遞上食盒,笑道:「多謝公子送的酒席,家母吃得十分香甜。這裡是家裡人親自做的幾樣小菜和糕點,請公子不要嫌棄。」


  朱子裕請他上座,小廝上了茶水,朱子裕笑道:「前幾日沒在家,今日回來碰巧遇到令慈的馬車,方知隔壁宅子搬來了新主人。聽您口音,不像是京城人士。」


  徐鴻飛笑道:「我們老家是吉州府平陰鎮南茶村的。」


  朱子裕作恍然大悟狀:「我說聽著口音有些耳熟,家母也是平陰鎮人,三年前我還去那裡為家母做過法事。」


  徐鴻飛一聽,還是半個老鄉,頓時覺得親切許多,當下聊起平陰鎮風土人情。朱子裕順著他的話問了些許問題,見徐鴻飛聊的起了興緻,連忙趁熱打鐵,提出要去拜見徐家的老太太和舉人老爺。


  徐鴻飛忙攔了又攔,朱子裕神情有些低落:「徐三叔可是嫌我年齡弱小,家裡又沒有大人主事,不願意和我來往?」


  此言一出,徐鴻飛再不好說什麼,只好邀請他到家裡咨小坐。朱子裕露出一得逞的笑容,朝天莫使了個眼色:「快些備禮。」自己則拽著徐鴻飛先往徐家去了。


  徐鴻飛:……這孩子是個急性子!


  青青做的新鮮樣式的點心也給家人留了一份,大家坐下吃了點心喝了甜湯,看著天色尚早便想一同到園子里轉上一轉。


  寧氏的小兒子還沒醒,她守著兩個兒子沒出來。徐鴻達和朱朱、青青兩姐妹扶著母親出了房門。


  剛出院子,就見徐鴻飛領著一少年快步走來,徐鴻達停住了腳步,微微眯了眯眼睛:「這個少年郎長的有些眼熟!」


  朱子裕進了徐家大門,心裡忐忑如鼓,心裡正想著不知能否在徐家祖母的屋裡見到青青。一抬頭,就見不遠處出現一穿著紅色斗篷的少女,只見她粉黛未施,卻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耳翠,腮上一抹自然的紅潤,嘴角含著一抹俏皮的笑意,真的是漂亮至極。


  抱著禮品的天莫眼睜睜地看著他家的三少爺,像脫了籠的韁馬一般,向人家姑娘撲了過去……


  天莫:少爺,我誤會你了,原來你已經開竅了……


  「青青……」朱子裕伸開了雙臂,看著越來越近的少女臉上露出一抹吃驚的表情,轉瞬又開心的笑了起來。


  「青青……」再有一步就能來個朱子裕期待已久的友情的擁抱時,只見徐鴻飛兩步就將女兒擋在了身後,順手拎起朱子裕的衣領:「臭小子,還想占我閨女便宜,看我不把你扔出去!」


  朱子裕懸在半空中使勁搖晃,一邊試圖想要挽救下自己被高高拎起的窘態,一邊哀嚎「別啊,徐叔,咱千里迢迢又在京城做鄰居,這是緣分啊……」


  玄莫開心的呵呵笑:少爺把我的口頭禪學去了,緣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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