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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李惟元身上的傷口不僅是脖頸子那裡有,前胸,特別是後背更多。不過好在現下是冬日,外面穿的衣服多且厚,而杜氏的力氣也不大,所以前胸後背的傷口看起來就沒有脖頸子那裡的深。


  不過白皙的肌膚上一條條縱橫交錯的鞭痕,看起來也夠觸目驚心的了。


  前胸的那些鞭痕李惟元還是可以自己拿了藥膏子塗的,至於後背的那些……


  李令婉現在就認命的拿了瓷盒,正用手指挖了裡面軟和的藥膏子,細細的塗著他背上一條條的鞭痕。


  原本她只是打算幫他塗抹一下脖頸子上的那兩條鞭痕,表達一下自己對他的關心就好了,至於他身上的鞭痕,交給小扇去塗就好了嘛。


  可是李惟元不樂意啊。


  方才她將瓷盒子交給了小扇,吩咐她去給大少爺塗身上的鞭痕,小扇也是應了的。只是隨後小扇還沒靠近李惟元呢,就被他一個冷颼颼的眼神給嚇的往回倒退了兩步,手裡的瓷盒子差點兒一個沒拿穩就摔到了地上。


  很顯然李惟元是不要小扇幫她塗的。但他又彆扭的不肯開口說要李令婉給他塗,所以就只是坐在小竹椅中,手裡拿了銅火箸,狠狠的來回撥弄著火盆里的木炭。


  火盆里的木炭真的是全都要被他給戳成粉末了。


  李令婉不曉得他這又是在鬧什麼彆扭。他想了想,就小心翼翼的問他:「哥哥,你身上的傷,痛不痛?」


  「痛。」


  這下子李惟元倒是回答的挺快,而且還跟帶了深仇大恨似的,這個字硬是從牙縫裡憋出來的。


  李令婉氣的,媽的,你痛那我讓小扇給你塗藥膏子你怎麼又瞪她?嚇的她現在就躲在我身後,全身哆嗦的跟只雨中的鵪鶉似的,怎麼都不願意上前一步。


  忍著一肚子的火氣,李令婉又和聲和氣的問他:「那我讓小扇給你塗藥膏子?」


  李惟元手裡的銅火箸狠狠的戳了戳火盆里的一塊木炭,直接將那塊木炭給戳成了好幾節,立時火星四濺。


  「不用。」


  這兩個字還是跟帶了深仇大恨似的,硬是從牙縫裡生生的給憋出來的。


  李令婉多想上前去照著他的頭就直接一巴掌呼過去啊。


  又說痛,可說給你塗藥膏子你又說不用。媽的你要不要這麼難伺候啊?


  李令婉也沒轍了。她也生氣了,於是她就低著頭坐在小竹椅中不動。


  愛痛不痛,痛死拉倒。反正不是她痛就行。


  李惟元見李令婉不說話了,就微微抬眼,不易察覺的用目光去快速的瞥了她一眼。


  小姑娘明顯是生氣了。一雙唇抿的死緊,眉宇中也滿是那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煞氣,大有誰現在敢去惹她她就敢廢了誰的架勢。


  但李惟元是不怕的。他心中料定了李令婉必然是有什麼事要求他,不然她不至於這些日子裡這樣的忌憚他,接近他,甚至是對他帶了明顯的討好之意。


  他繼續的用手裡的銅火箸戳著火盆里的木炭,火星跳躍如線。


  李令婉只當沒有看見,她依然不說話,只是低頭呆坐著,一雙唇還是抿的緊緊的。


  小扇則是在一旁心驚膽戰的看著他們兩人。怎麼感覺他們兩個人是在打擂台的意思?到底最後誰會先輸呢?


  事實證明最後還是李令婉輸了。


  她在心裡嘆了長長的一口氣,然後抬頭看著李惟元,依然是嬌憨的語氣:「哥哥,你到底想要怎麼樣嘛?你不要小扇幫你塗藥膏子,那我幫你塗,好不好啊?」


  見李令婉終於又開口同他說話了,李惟元握著銅火箸的手就一松。同時他心裡也鬆了一口氣。


  「好。」


  淡淡的表情,淡淡的語氣,仿似他是拗不過李令婉再三再四的懇求,最後才終於勉強同意她要給自己上藥膏子的好意一樣。但天知道他一開始明明就是想要李令婉幫他塗藥膏子的。


  李令婉倒沒想到他這麼爽快的就答應了,反倒是微微一怔。過後她反應過來,止不住的就在心裡暗笑。


  李惟元這個彆扭也是沒誰了。想要她親自幫他塗藥膏子那他完全的可以直接說嘛,幹嘛這樣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這樣繞來繞去的啊,繞的她都生了好長時候的氣。


  不過猜出了李惟元的心思之後,李令婉又高興了起來。


  哎呀,原來李惟元心裡都已經這樣的依賴她了呀,連塗個藥膏子都不願意假手他人,一定要她親自來塗呢。


  她就回身從小扇的手裡拿過瓷盒子,又動手將小竹椅搬到了李惟元身邊,然後笑眯眯的就說著:「哥哥,你脫衣服,我來給你塗藥膏子啊。」


  李惟元沒有立馬脫,反倒是目光冷冷的掃了小扇一眼。


  小扇不曉得他這是什麼意思,身子哆哆嗦嗦的坐在小竹椅里,只想哭。


  還是李令婉明白了李惟元的意思。


  她就對小扇笑道:「你轉過身去。」


  李惟元這是害羞了呀。不過有什麼好害羞的呢?這府里也就李惟元是沒有丫鬟伺候,日常只有一個小廝跟著,像其他李惟凌,李惟梁等人身旁都是丫鬟圍繞,連洗個澡都要丫鬟來搓背呢。


  李令婉忽然就莫名的覺得李惟元彆扭的有點可愛啊。


  而小扇聽了李令婉的話,當即就在李惟元如冰如刀的目光中戰戰兢兢的轉過了身去。


  李惟元這才背對著李令婉,動手解開腰帶,慢慢的將身上的棉袍和裡衣都脫了。


  少年的皮膚雪白,是那種常年不見陽光,又有點體弱的白。所以映著上面猙獰鮮紅的鞭痕就越發的嚇人。


  李令婉看著他背上這些縱橫交錯的鞭痕,心裡就有點愧疚。


  這樣被人欺壓踐踏,被自己親生母親毒打的不幸童年都是她強加給他的啊,所以她又有什麼立場來埋怨他以後的心狠手辣,扭曲變態?


  「對不起。」


  她的聲音低低的,不再是如同以往那樣含了目的,故意親近討好李惟元時字斟句酌說的話,而是飽含了她最誠摯的歉意。


  李惟元微怔。


  敏、感如他,自然能聽得出來李令婉這句話和她以往同他說的那些話的不同。


  一剎那他忽然就覺得心裡暖暖的,似是有什麼東西軟軟的撞了他的心房一下,很酥麻的感覺。


  「這與你有什麼關係?」


  雖然說出來的話還是淡淡的,但其實他的心裡是很愉悅的。


  李令婉沉默。


  怎麼會跟她沒有關係呢?要是有一天李惟元知道了所有的真相,曉得他所遭受的這一切苦難都是她強加給他的,到時恐怕割掉她的舌頭,喂她吃斷腸草都是輕的吧?只怕他都會要將她凌遲的。


  李令婉就輕嘆了一口氣。不過隨後她又想著,這個真相李惟元必然是不會知道的。他怎麼可能會知道呢?這個由她寫出來的小說幻化而成的世界里,只有她才知道所有背後的真相,所以只要她不說,其他的人又怎麼可能會知道呢?


  心裡稍微的安穩了一些,李令婉再不說話,反而是打開了手裡的瓷盒子,細心的往李惟元背上的那些鞭痕上塗藥膏子。


  因著心裡著實愧疚的緣故,所以她塗抹藥膏子的動作較先前更加的輕柔。一邊塗抹,一邊還輕聲的問著他:「我這樣是不是太用力了?你要是痛了就要對我說啊。」


  其實自然是痛的。


  傷口火辣辣的痛,藥膏子塗抹在上面雖然清涼,但依然有刺痛感,不過李惟元還是輕聲的回答著:「不痛的。」


  被人關心,就算是再痛,那心裡也是高興的。


  火盆里的炭火燒的旺旺的,李令婉又怕自己手太用力,會弄痛了李惟元,所以精神真是高度緊張。


  李惟元身上的鞭痕又多,這樣塗抹了一會,李令婉就覺得自己額頭冒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出來,手心也潮了。不過她還是不敢大意,依然專心致志的塗抹著。


  到最後她終於是將他身上所有的鞭痕都塗抹上了藥膏子,她長舒了一口氣,幾乎有種脫力的感覺。


  而且由於眼睛聚精會神的只盯著某一處,這猛然的抬頭看其他的地方,就會覺得很不習慣,仿似眼前還是李惟元背上那一條條猙獰的傷痕一樣。


  她就輕輕的哎喲了一聲,整個人癱軟著往後靠在了椅背上。


  於是等李惟元穿好裡衣和棉袍轉過身來,看到的就是李令婉很疲累的樣子。她額頭上還有一層細密的汗珠,被火盆里的火光照著,晶晶亮的感覺。


  李惟元見了,就沉默的出了屋子,隨後提了一茶吊子水進來。


  大冷的天,他這裡又沒有可以保溫的茶桶之類,要喝熱水都是要現燒的。不過連茶爐子都是沒有,火盆上面燒水,就只能一直手提著茶吊子的手柄,不然直接一茶吊子壓那些木炭上,管保要把那些木炭全都給壓成粉末。


  於是李惟元就坐在火盆邊的小竹椅中,右手提著茶吊子的手柄,微微向前傾身,將茶吊子放在距木炭很近的上方,就這樣燒熱裡面的水。


  火光映紅了他白皙的臉龐,看著倒沒有平日里的陰寒嚇人了。


  李令婉就好奇的問他:「哥哥,你是想要喝水嗎?那你可以在茶吊子裡面少裝一點水,這樣水就開得快一些。」


  畢竟這樣滿滿一茶吊子的水,要一直用這樣的姿勢拎著手柄等它燒開會很累的。


  李惟元沒有回答,他只是依然維持著這樣很累的姿勢。


  李令婉就撇了撇嘴,沒有再問。


  一般多數時候李惟元心裡在想些什麼她都猜不出來。他心思太深沉了嘛。不過既然猜不出來就索性不要猜,還能省了多少煩心事呢。


  片刻之後,李惟元估摸著茶吊子里的水應該熱了,就提了茶吊子走到了東次間他的卧房去。


  他卧房的角落裡放了一個臉盤架子,上面放了一隻木盆。


  往木盆里倒了半茶吊子的水,他又尋了一塊手巾出來,撇到了盆里去。然後他才端了這木盆出來,放到了桌上,對李令婉開口:「過來。」


  李令婉雖然不曉得他要做什麼,但還是乖乖的自小竹椅中起身走了過去。


  李惟元就示意她看木盆里的水和手巾,然後極簡短的說著:「洗洗手和臉。」


  這樣冷的天,身上出了汗,若再不小心著了風,可是極易得風寒的。


  李令婉明白了他的意思,心裡立時就又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哎呀,原來李惟元這是在關心她啊。所以剛剛他一直那樣提著茶吊子的手柄燒水也是為了她羅?

  李令婉心中高興,面上立馬就綻放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出來,又甜甜的對李惟元道謝:「哥哥,謝謝。」


  李惟元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只是提著桌上的茶吊子轉身又走到了火盆旁的小竹椅中坐了。


  這次他沒有用剛剛那樣很累的姿勢燒水,而是直接用銅火箸將火盆中間的木炭都撥到了旁邊,中間空了一塊出來,然後將手裡的銅吊子放到空出的那塊來,又用銅火箸將木炭都堆在了茶吊子旁邊。


  水早一點熱,李令婉早一點洗手,洗臉,就更加不會受涼著風寒了。而現在他不著急水什麼時候開了,那自然是可以慢慢的來燒,不用再像先前那樣費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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