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棋子
“爹,”南宮靈看到南宮軒獨自從不遠處走來,迎上去,“你讓孫公公讓我等在這兒。”
南宮軒頷首,雙手背後,昂首闊步,淡道:“邊走邊說吧,”沒停下腳步,往宮門的方向走。
南宮靈緊隨而上,追著問道:“爹,這到底怎麽回事,是皇上的意思,還是你請求皇上不讓我管這事。”
“靈兒,”南宮靈鬱沉著臉,“此事到此為止,你別再管了。”
“可是,”南宮靈急了,語速有些快,“我來的路上聽說已經定了陳司馬的罪,還把他一家大小都抓起來了,皇上怎麽能如此草率,事情都還沒查清楚,就急著定罪,就不怕冤枉了好人,而讓真正的罪犯逃脫法律製裁嗎?”
“混賬!”南宮軒嗬斥道:“你有幾個腦袋敢這樣說。”
南宮靈還不服氣,“爹…”
南宮軒臉色不善,眼神射出威嚇的光,整個人散發出生人勿進的氣場,南宮靈沒見過他這樣,被嚇退了一步,“我真是寵壞你了,”南宮軒停住腳步開口,聲音低沉,但透出冷冷的冰寒,“沒大沒小,皇上也是能隨意議論的?越來越不像話,你瞧瞧你站在哪個地方,真是什麽話都敢說。”
南宮靈咽了咽口水,低頭囁呶:“爹,你別生氣啊,氣壞自己身子。”
南宮軒望著不遠處宮殿上方的天空,幾隻鳥飛過,越來越遠,成為一個黑色的小點,直到慢慢消失,歎了口氣,“陳府的管家都招了,是陳司馬在背後策劃一切,皇上登基以來一直並未冊立皇後,如今後宮之中瑾貴妃獨大,陳家也篤信瑾貴妃被封後是遲早的事情。”
“瑾貴妃,”南宮靈回想了一下那個表情無喜怒的高貴女人,好像是挺適合皇後這個職業的氣質,南宮靈轉眸,疑問道:“誰知這中間出了岔子?”
南宮軒點頭,道:“不知為何,自從去年鳶羽昭入宮以來,皇上似乎被她迷住了一般,事事都聽她的,還因為她的要求,而費盡勞力物力,才建了那座華羽宮。當時以薑老尚書為首,許多大臣聯名啟奏反對此事,在殿外苦苦哀求。皇上大發雷霆,居然卸掉兩朝重臣薑老尚書的烏紗帽,看在他對大昭朝忠心的份上,沒有問罪,隻讓他歸隱鄉下養老,而其他大臣也一個個被降了職。”
後麵的,南宮靈不知道也能猜到,“如此殺一儆百,其他人就不敢再反對。可是,這鳶羽昭雖然漂亮,也看不出什麽別的不同,後宮妃嬪那麽多,她再好看也沒那麽特殊,皇上為什麽獨獨對她青睞有加,言聽計從?”
“這就沒人知道了,”南宮軒充滿智慧的眼睛深邃到看不出任何波瀾,“後來聽說皇上獨寵鳶羽昭,這一年多裏,再沒去別的妃嬪宮裏半步。”
南宮靈摸著下巴,心道,這鳶羽昭馭夫有術啊,要不是死了,還得跟她好好學習一下,倒是可惜了。
“陳家就是嫉妒鳶羽昭得寵,怕威脅到瑾貴妃的地位,才借由王爺的手除掉她,”南宮軒繼續說道:“誰知人算不如天算,這場突如其來的地震,讓他的陰謀敗露。”
陳光瑾和李清逸不合的事情,滿朝文武無一不知,這樣說來,一切似乎合情合理,可南宮靈心裏哪塊地方總覺得不得勁,抬頭,凝視著南宮軒,“爹,你相信嗎?”
一個當朝重官,用這麽低端的手段,去謀害無權無勢的小小嬪妃。別說鳶羽昭隻是淑儀,就算她被封妃,也根本不可能妨礙瑾貴妃的地位。要想後宮立足,都需要強大的家族倚靠,而鳶羽昭的父親聽說原本就是個小小縣官,現在靠著女兒被封了五品閑職,能起的了什麽波浪。切官位做到陳光瑾這份上,會是如此魯莽之人?
這些當然是否定的,而種種不合乎情理的東西,纏繞在南宮靈心頭,答案呼之欲出。
南宮軒沉默片刻,沉著穩重的臉沒有泄露任何情緒波動,低聲道:“我再說一遍,案子已經結束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
“可是…”皇帝草草結束這個案子,到底要隱藏什麽,南宮靈還要再說,被南宮軒止住,“皇上的意思,案子既然查清楚了,該問罪的問罪,該賞的賞,至於多的,就不用再說。”
南宮靈的身子突然打了個寒顫,感覺自己像困進了一個地方,明明看到光線,快走出去,但總是隔著什麽,看不清晰。周圍的宮殿在天空的映照下,形成了一副副巍峨的剪影,莊重而肅穆,不知道生活在裏麵的人們,都懷著什麽樣的心情,忽然,想到了什麽,道:“那…瑾貴妃呢?皇上…會如何處置她。”
“打入冷宮,此生不得麵君,”南宮軒淡淡的吐出一句話,南宮靈就覺得全身發寒。
“好…無情…”一夜夫妻百夜恩,對皇宮來說,真是一個笑話。被包裹著的光鮮亮麗說不定就是他日的累贅,這樣無情無義的地方,到底這些人是怎麽活著的。難怪一個個會扭曲了人性,細思恐極,真是一刻也待不住了。
“這不是談感情的地方,”南宮軒的眼睛注視著南宮靈,“靈兒,你該懂得,這就是為父跟你說過的家族責任。像瑾貴妃這樣的人,不單單為自己,更是為整個家族而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啊。”
這樣的皇帝,南宮靈確信,他對鳶羽昭的寵愛也是一場陰謀,忽然,一個想法在腦海展開,手指暗暗握成拳,指尖嵌入掌心,微微發疼,因為太過激動,為了穩下心中的波濤洶湧,貝齒輕咬著嘴唇,緩緩道:“爹,我錯了。”
南宮軒的臉色緩和下來,就透出一股疲憊,伸手撫了撫南宮靈的發頂,“回去吧。”
南宮靈木訥的跟著他父親從宮門出來,沒有再問什麽,因為她已經明白,她真是大錯特錯,她成為這場遊戲裏可笑的一顆棋子,而最懊惱的是,原本沒人要她做棋子,是她自己闖進棋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