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大病
春日暖陽,柔光融融的,現下雕窗半啟,窗紗微合,隨著一陣陣暖風迎來往去。寶鼎茶閑煙尚綠,幽窗棋罷指猶涼。
自那日宮中回來,南宮靈就生了一場大病,這三日光景,就躺在床上,足不出戶。大夫隻說南宮靈本就體弱,且著了風寒,幾劑藥服下去也就沒事。隻不過,這三日藥也吃不少,還不見好轉。
初雪按大夫要求的,三碗熬成一碗,熬完了,正仔細的把藥汁倒入碗裏,才放入托盤出廚房,打巧遇上夏木,就聽對方道:“小姐的病可好些?夫人今兒早上還問我,怎麽得了個風寒就病好些天。”
“可不是呢,”初雪端著藥,圓圓的臉蛋滿是疑惑,“這兩天小姐都鬱鬱寡歡的,不知道是不是病了的緣故,我感覺她心裏頭有心事呢。”
夏木聽了,追問道:“怎麽說的?小姐是不是說什麽了?”
初雪搖頭,“這倒沒有,我就覺得小姐和以前不一樣,什麽都不愛說,”忽而,想到什麽似的,眼前一亮,笑的挺賊的,“夏木姐姐,你說小姐是不是有心上人了啊!”
夏木抬手給她額頭賞了一個毛栗子,“你這丫頭,盡胡思亂想,看小姐知道了怎麽收拾你。”
初雪吐吐舌頭,“才不會呢。”
夏木捏了捏她鼻子,催促道:“快去吧,藥涼了不好。”
初雪摸摸被捏紅的鼻子,嘀咕道:“知道了。”
南宮靈睡醒了,覺得渾身不得勁,酸酸疼疼的,腦子也有些渾渾噩噩,心裏琢磨可能睡多了,就掀開被子爬起來。坐在床口探身看了看,發現初雪不在,就彎腰拿鞋子穿,這一下子低頭太猛,腦子一片暈眩,急抓住了床沿,等緩過勁,才穿了鞋子走到梳妝台坐下。
銅鏡裏的臉憔悴蒼白,發絲淩亂的披散在肩後,南宮靈自嘲一笑,以前她的身體很少生病,快忘了生病是什麽味道,現在終於又體驗了一把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的感覺。屋子裏有些悶,她推開旁邊的窗,暖風吹進來,帶著花粉的香氣。
這次突如其來一場病,可能是她來了這裏之後一直焦慮,加上後麵的事情,精神高度集中,絲毫沒有懈怠過,所以遇上點涼風什麽,就被吹倒了。
初雪推門進來,“呀,小姐你怎麽起來了。”
南宮靈敲了敲頭,“老躺著骨頭快散架了,起來走走。”
初雪把托盤放在桌上,打開衣櫃取了件披風給南宮靈披上,“小姐病還沒好,別又著涼了,”說完,又把藥端過來,“藥也吃了好幾副,小姐的身子也不見好,趕明兒我得和老爺說說,換個大夫瞧。”
南宮靈嫌棄的看著那碗黑乎乎的藥水,跟墨汁一樣,苦著臉,皺眉道:“我覺得我病好了,不用喝藥了。”
“這怎麽行呢,”初雪態度頗為強硬,“一定要喝的,不然病好不了。”
南宮靈這會兒真心特別懷念西醫,一顆膠囊合著水吞下去,什麽都感覺不到就下肚子裏去了,哪兒咕嘟咕嘟喝這黑藥水,哭不說,味道也重,皺皺鼻子,扇扇手,道:“我不喝,你拿遠點。”
初雪為難的站在原地,扁扁嘴,“小姐要是不喝,夫人就會怪初雪沒有照顧好小姐,小姐要是再有個什麽,初雪還有什麽臉活下去,”說到最後,衣袖掩著臉,嗚咽起來。
南宮靈徹底沒轍,投降般說道:“你別哭啊,別哭,我喝,我喝就是了。”
“真的?”初雪馬上轉哭為笑,“我給小姐準備了蜜餞,小姐喝完嘴裏含一顆,什麽苦味都消失了。”
南宮靈壯士斷腕般拿起那碗藥,一手捏住鼻子,一手往嘴裏猛灌,就這樣,一碗見底,一股反胃湧上來,差不多把喝的都吐出來,終於壓住胸口翻湧的感覺憋了回去,初雪適時的往她嘴裏曬了個酸甜的梅子,慢慢的,才算把那味道趕走了。
南宮靈心裏默默的下了個決定,她以後再也不敢生病了!
初雪給南宮靈梳妝,“小姐,我給你抹點胭脂水粉吧,再去花園裏散散心,人也能精神些。”
南宮靈想想也好,幾天不出去了,人都快發黴,便點了點頭,又想起什麽,問道:“最近沒什麽事吧。”
“也就是這家的少爺取了那家的姑娘,別家的老爺又迎娶了個小妾,不過,這幾天還有個事兒,”初雪邊說邊拿出一個盒子,細細看了前幾日才研碎了的香粉,盒子未及打開,便是迎麵的馨香,微笑道:“可是好了,這是前幾日閑暇時,我和夏木姐姐自己做的香粉,小姐你看如何?”揭開蓋子敲了敲,淡粉的色澤非為華貴,卻勝在雅致非常,取出一些抹到臉上,盈盈光潤,柔而不膩,勻而不黏。
“你們手還挺巧的,”南宮靈拿過盒子聞了聞,味道還真不錯,效果也好,這要是拿到工廠大批量生產,應該挺有前途的,“剛才你說不過還有個什麽事兒?”
“唔……”初雪凝眉想了想,不知道怎麽說,“就是,我聽廚房的李大娘說,她出去買菜的時候,聽說全城都在談論小姐呢,說小姐大智大勇,不僅容貌傾城,而且聰慧絕頂,計大人的案子都是小姐的功勞,還揪出了底下的貪官。就連陳司馬這樣的重臣,小姐都敢跟他對著幹,可謂女中豪傑,巾幗不讓須眉。”
南宮靈聽了,臉色一點點凝重起來,為什麽會這樣,故意將功勞全都加諸在她身上。雙眼看著銅鏡,心思卻越飄越遠,是要將一直置身事外的南宮家牽連進去麽,還是有其他的打算。不管如何,南宮靈都知道,皇帝心裏的算盤 不止這點。
“小姐可真厲害呢,”初雪滿臉敬仰的笑著說道:“現在好多人都誇小姐,更想一睹小姐風采。”
南宮靈的頭沉重起來,一抽一抽的疼,手指撫上太陽穴揉壓,“初雪,父親知道這些嗎?”問完又覺得多餘,她爹怎麽可能不知道,於是多加了一句,“他怎麽說的。”
初雪仰著頭想了想,“老爺好像聽了之後就說了一聲嗯,其他什麽都沒說。”
南宮靈撿起一旁閑置的棋盤上一顆白棋,自言自語道:“要是不走,那這棋不是也下不下去麽,”心裏打定主意,以不變應萬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