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一家四口
夜暗像灰色的輕紗,從天上拋下來,沉悶的暑氣從地麵蒸起又緩緩地在夜中流動。仲夏夜的風是溫和而充滿詩意的,尤其是在那清朗的月色下,迎著那清幽的風,象是能吹散那多愁的思緒。銀色的月光透過了窗台素白色的薄紗,婆娑的樹葉投下了模糊的暗影,溫柔的夜風輕扣著窗檻。
屋裏由燭台照的通體透亮,圓形桌上,擺著精致的菜肴,一家四口難得聚齊,其樂融融的享受天倫之樂。南宮夫人拉著南宮靈的手,“你這孩子最近老不見人,也不知做些什麽。”
南宮靈吐吐舌頭,“沒有啦,”為了不讓繼續追問,扯開話題,看向南宮訣問道:“對了,今天可是娘的壽辰,哥哥沒準備什麽禮物嗎?”
南宮夫人笑著道:“一家人能在一起吃個飯就好了,要什麽禮物,尤其是訣兒,每年都不在,以後若是常留京城就好了。”
南宮訣放下筷子,“說不定還真能如娘所願。”
“怎麽?”南宮夫人看他,“皇上要你留京?”
南宮訣笑了下,“有這個意思,不過還沒定。”
南宮軒幹咳一聲,輕拍桌子,“吃飯的時候少說話。”
南宮訣自然知道這個話題不適宜多談,便笑著拿出一枚玉佩,燈光下晶瑩澄澈,“這是我在邊關時候從一個販子手裏買來的,聽說夏天戴了能生出涼意來,還有肌膚生香的功用,娘試試。”
“這麽好,”南宮靈靠著南宮訣較近,一把拿了過來感興趣的研究起來,摸著是挺舒服的,湊近聞了聞,沒什麽味道,便疑惑道:“你是不是被騙啦,哪兒來的香氣。”
南宮訣道:“別急,說是戴了一段時間才有的。”
“不管是否有用,看還是挺好看的,”南宮靈問南宮夫人,“要不然娘戴戴看?”
南宮夫人笑容裏滿是歡欣,倒不是東西,她出生富貴之家,自小開始見過的珍奇寶貝也不見得少,隻是兒女有這份心就叫她心滿意足了,而且如今兒子女兒孝順又懂事,做娘的就是最大的福氣,於是連連道:“好好好,以後啊娘每天都戴著。”
讓夏木先接了玉佩退下,南宮靈招手喊初雪過來,邊道:“娘,我可沒有哥哥那麽厲害,能弄到這麽稀罕的東西,不過呢……”南宮靈從初雪手裏將書拿過來翻開,笑眯眯的道:“我去玉真寺給爹娘求了長壽燈,圓未大師還說抄經書能給娘祈福,所以靈兒抄了好幾天呢,娘,你看看,都是我自己抄錄的哦。”
南宮夫人一頁一頁翻,感動的不得了,“難怪這幾天老不見你,原來是忙著給娘抄經書。”
“對啊,”南宮靈伸出右手,“人家手都快長繭了。”
南宮夫人愛憐的撫摸她的手指頭,“還是靈兒貼心,都說女兒是娘的小棉襖,果不其然,真舍不得把你嫁出去。”
南宮靈一臉驕傲的看向南宮訣,無聲的示威,後者輕笑道:“靈兒就會撒嬌,也不知道是誰天天在外麵瞎鬧。”
南宮靈對他做個鬼臉,“你要是這樣,我就和爹娘說二娘的事情啦。”
“別亂說你,”南宮訣即刻緊張道。
南宮靈嬉笑道:“求我啊,要不然我一不小心說出點什麽,可別怪我。”
南宮訣知道她和自己鬧著玩,還是配合的求饒道:“好妹妹,哥哥錯了。”
南宮靈拍拍他的頭,完全是一副大人不計小人過的樣子:“這次本女王就放過你。”
那邊兄妹兩吵的熱鬧,這邊廂南宮夫人和南宮軒聽了個莫名其妙,“什麽二娘?”
南宮訣在桌子底下踢了踢南宮靈,無聲的用唇形道:“都是你,亂說話。”
南宮靈瞪了南宮訣一眼,然後轉過頭,扯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說道:“是這樣的,有一次我路過街市口遇到登徒浪子,有個叫二娘的女中豪傑幫過我,”為了避免老兩口大驚小怪,言簡意賅的經過修飾之後說道。
南宮夫人皺眉,“如今這京城怎麽這麽亂,靈兒你以後還是少出去為妙。”
“嗯嗯,知道了,”南宮靈忙不迭點頭。
“不過那叫二娘的姑娘,哪兒人,有沒有謝謝人家?要不然請她來府裏做客?”南宮夫人又問道。
南宮靈擺手,對著南宮訣擠眉弄眼道:“不用啦,有哥哥在,幫我答謝過了,對吧哥哥?”
南宮訣隻得點頭,“嗯,是這樣沒錯。”
南宮夫婦看著這古怪的兄妹兩,也不知道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一頓飯,就這樣在和諧的家庭氣氛中進行,結束時,南宮軒喊了南宮訣去書房,南宮靈扶著南宮夫人回房。
夜已深了,明月當空,把屋頂,庭院,樹木映得像罩上了一層白紗。星鬥撒滿了藏青色的夜空,伏天的夜晚,還殘留著白日的餘熱,晚風吹拂,也未見得涼爽。蟬蟲在屋角下,牆根邊,唧唧瞅瞅,唱個不停。
星空下,南宮夫人歎了口氣,南宮靈忙問道:“娘,怎麽了?”
南宮夫人到底是心思細膩的,飯桌上南宮訣的話被南宮軒打斷,她不是沒看出來問題,隻是知道他們不想說,就也沒問,這當下,還是忍不住道:“靈兒,你哥是不是遇到什麽麻煩事了?”
南宮靈微頓,又笑著道:“沒有這回事,哥哥他年輕有為,是朝廷重臣,皇上也倚重的很,哪能有什麽難倒他的。”
南宮夫人又歎了口氣,含笑搖了搖頭,“鳥盡弓藏,兔盡狗烹的事例古往今來不煩多少,如今四海皆平,周邊小國也起不了任何威脅,你哥哥還手握大權,你能說是好事嗎?”
南宮靈低頭看路,月光給小路罩了一層熒光色,“話雖如此,可就我所知,白狄一直對我朝虎視眈眈,不肯輕易言和,朝廷不是還派了使臣,都沒能談攏嗎?”
南宮夫人停下步伐,抬頭望月,雲層恰好覆蓋,皎潔月光也黯淡下來,“但願我想多了。”
“是的呢,”南宮靈微微笑道:“有爹和哥哥在,娘就寬心吧。”
南宮夫人點點頭,兩人繼續往前走,忽而又想到一事,道:“我讓人弄了點畫卷來,改天幫你哥哥選選,那些啊,都是京城大戶人家小姐,知書達理又溫柔賢淑。”
南宮靈抿唇笑道:“娘是給自己選兒媳嘛。”
南宮夫人也笑了,“你哥年歲也不小了,要不是常年在邊關,娘早有此心,這次回來剛好,你呀,也給你哥哥參謀參謀,回頭也該給你找門好親事了。”
南宮靈靠著南宮夫人身上,“還是先給哥哥找個嫂子要緊,我一定幫忙參謀。不過哥哥會不會不喜歡那樣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呀,”南宮靈歪頭轉著眼珠子,試探道:“也許他喜歡會功夫的呢。”
南宮夫人神情轉為嚴肅,“這怎麽行,娶妻當娶賢,成天打打殺殺的哪兒來什麽好女子。”
“也不是啦,”南宮靈嘟嚷道:“像二娘那樣也挺威風啊,不是還救過我。”
南宮夫人苦口婆心,“這是兩回事,像我們這樣的人家,怎麽能娶個江湖女子,正所謂門當戶對,家教是很重要的。”
南宮靈深深覺得這個問題上是很難形成一致觀點的,不僅年齡,還有兩個時代的代溝,說到明天天亮都不過徒費唇舌,就口頭附和道:“娘說的是。”
南宮夫人愛憐的拿手指頭戳戳她額頭,“你別光會應付我,自己也上點心。”
南宮靈嬉皮笑臉的,道:“知道啦。”
月下,兩人攜手回房,再不言語。
次日清晨,鳥聲如洗,有風吹過,帶來了樹葉的清香。黎明的霞光漸漸露出了,周圍籠上了一道朦朧的亮光,亮光漫漫感染了四周那淺藍的天色,天空中緩緩出現了金色的晨曦。朝陽寧靜地照耀著荷葉上晶瑩的露珠,又一陣晨風來時,“滴噠~”一聲,便輕輕悠悠淌了下來。
南宮訣一早來找南宮靈,兩人閑說幾句,就往南宮府外走,出門沒多久,遇上白重文,身邊還有一人,身穿水墨色衣,頭戴一片氈巾,顯然是書生打扮。
南宮靈從未見過這人,再看他仿佛毫無精神,麵態疲倦至極,眼睛也無神,黑眼圈略重,問白重文道:“這是……?”
白重文道:“他叫郝末,是被劫持的書生之一,昨晚審問記錄在案後,今晨其他書生都回去了,因為南宮交代,我才特意帶他來走一遭。”
南宮靈頓時就明白般點點頭,“哥,就是你說的那個?”
南宮訣頷首,“嗯,我們現在就去吧。”
“好,”南宮靈同意道。
白重文狐疑道:“你們兄妹在打什麽啞謎?”
南宮訣笑道:“邊走邊說。”
三人正要走,郝末在原地遲疑,問道:“你們.……請問我可以回家了嗎?”
南宮訣點頭,“可以啊,這就送你回去了。”
郝末還是不懂,“那你們找我所為何事?”
南宮訣想起他還不知道周大娘瘋了的事情,便道:“你娘思子成疾,我今天帶舍妹去看看。”
“啊,”郝末大急,“怎麽這樣,我娘病的厲害嗎?”
南宮訣擺手,“別急,去了再說。”
郝末忙應頭,“好好,多謝各位大人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