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突變
小巷夾著小巷,南宮靈都不知道走了多久,離喧囂的街市越來越遠時,也越發接近目的地。郝末顯然是著急的,快到時,他終於耐不住,腳步匆匆躍過其他三人,一把推開了門鎖壞掉的舊式木板門,傳來沉重的嘎吱嘎吱聲。郝末一個箭步衝過去,“娘,娘你在哪兒,娘,我回來了.……”
當郝末從廚房跑到房間,一個地方換一個地方找他娘時,南宮靈他們三環顧四周,老屋是簡陋破敝的,外牆早已灰敗,屋頂的結合處也已開裂,一些小小的綠色植物,便以那些縫隙為家,拱形的窗口,看不到窗紗,也看不到人影。
外麵是小小的園子,毫無規則的胡亂擺放著一些用具,還曬了點幹菜。邊上是一個罩滿了綠油油苔蘚的花壇,壇邊立著兩三個破舊的紫泥花盆,一看就是很久沒人打理,以至於那些花在盛夏時間居然都焉了。
郝末垂頭喪氣的回到眾人身邊,剛說了句:“也不知我娘跑哪兒去了.……”
外邊傳來一人聲,驚訝夾雜著喜悅以及細微的不敢置信,“小末!”
郝末轉頭,蹦過去,“娘,你跑哪兒去了?”
來人正是周大娘,她一把抱住郝末,兩行眼淚便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顫抖的手撫上郝末臉龐,“小末,我的兒,我的兒誒……你真的回來了?是不是真的?”
郝末蓋上周大娘的手,“是的,兒子回來了,真的是我,娘你掐我一下,看是真的。”
周大娘輕輕掐了一下郝末臉龐,又喜極而泣,“真的,是真的,我的小末回來了。”
好一副母慈子孝,南宮靈也被感動到了,拉著南宮訣的手臂靠過去,鼻子發酸,“好感人啊。”
南宮訣和白重文卻是注意到了另一方麵,眼前的周大娘雖然臉色有些不好,可雙目分明神誌清楚的很,而且說話除卻激動,也是調理清晰,從哪兒看,都不像一個瘋婦。
白重文抬起手肘戳了戳南宮訣,“喂,你沒搞錯吧?”
南宮訣也是一頭霧水,“應該不會啊。”
這當口,母子兩激動稍微平靜下來,郝末上下檢視周大娘,關切的問道:“娘,我聽說你這幾日生病,現在怎麽樣?”
周大娘拿衣袖擦了擦臉龐,喉嚨還有些哽咽,聽了話,臉龐露出一絲笑意,道:“是啊,前幾天娘太思念你,犯了些疾,這麽多日子真是多虧了隔壁的錢奶奶一直這麽幫襯娘,回頭你要好好謝謝人家。”
“嗯,嗯,”郝末連連點頭,“我知道。”
南宮訣示意南宮靈去檢查一下,南宮靈點頭表示知道了,上前幾步,含笑道:“周大娘,介意我幫你看一下嗎?”
周大娘才意識到還有三個人的存在,“哦……你們是?”
郝末攬著周大娘,他也並不清楚他們三人真實身份,不過既然縣衙裏出來的,應該就是在裏麵做事的了吧,便說道:“這是衙門裏的大人,來幫娘看病的。”
周大娘意外,何時官府的人這麽好,還是道:“謝謝你們,不過我的病治好了。”
南宮靈笑的人畜無害,“我把個脈就行,不然小末也會擔心。”
郝末點頭,勸道:“是啊娘,既然都來了,就看看吧。”
周大娘遲疑了一下,方首肯,“那就麻煩這位姑娘了。”
讓周大娘坐到邊上,南宮靈仔細一把脈,少頃轉頭對南宮訣點了點頭,對大家道:“周大娘的脈象有些虛,其他沒有大礙,可能是最近沒休息好。”
郝末放下心來,周大娘笑道:“你看麽,我就說沒事了。”
南宮靈收回手,好奇道:“可以告訴我是誰給你治病的嗎?”
周大娘把衣袖放下來,回想道:“說來也怪,是一位不認識的姑娘,剛才那姑娘還來過,給我送了點藥,真是菩薩心腸啊。”
“你知道那姑娘叫什麽名字嗎?走了多久?”南宮靈問道。
周大娘搖搖頭,“我也問了,她總是不肯說,走了沒一會兒,我才送她入巷子口。”
這姑娘出現的太過蹊蹺,南宮訣就要去追,白重文拍拍他手臂,率先跑了出去。
周大娘驚道:“怎麽了?那姑娘可是個大好人啊,她給老婆子我看病,還免費贈藥。”
南宮靈隨便掰了個借口安撫道:“你誤會了,我們可能認識那位姑娘,所以才問。”
“哦哦,”周大娘放心了,“你們都是好人呢。”
南宮靈擺手,和南宮訣往外走,“那我們先走了。”
周大娘和郝末送他們出去,然後關上門,準備好好續一番母子情深,說一下各自近況。
白重文急急追去,卻不見人影,他有個強烈的預感,好像這人是自己認識的。拐過又一個巷子,一個人影正好出巷子口,白重文隻看到纖細背影,心中一股熟悉的感覺再次湧來。他躍了過去,但哪兒還有人,隻得铩羽而歸。
白重文剛轉身,南宮訣和南宮靈兄妹兩走了過來,“怎麽樣?”
白重文指外麵,一攤手,“不見了。”
“算了,”南宮訣拍他肩,“走吧,估計就是個路過行醫的。”
白重文點頭,“嗯,不過我總覺得好像自己認識她似的。”
南宮靈抿唇一笑,促狹道:“說是姑娘,你就忙不迭的追出去,是不是春心萌動啊。”
白重文搖頭笑道:“你這丫頭,別胡說。”
南宮訣也笑道:“那也是說不準的。”
三人笑鬧一陣,那姑娘的事兒就暫時擱置在腦後頭了。離開郝末家,尋了個茶樓吃早茶。出於習慣,選了二樓臨街雅座,窗戶自然開著,有風輕揚。
夏日的街市總覺得繁華中多了一抹喧雜,白重文手執折扇揮搖,一隻手搭在窗台上,眼睛往外看,仿佛在人群裏尋找某個身影。
剛才被外麵的熱氣一蒸,南宮靈胃口也不佳,倒了杯茶,雙手捧著慢慢喝,“別的不說,那姑娘的醫術應該還是挺厲害的,其實瘋病最不好治,是心理上的問題。”
說到這裏,南宮靈啊的叫了一聲,“上次給小白致傷的也是個妹子吧?會不會是同一個人啊?”
南宮訣轉頭看向白重文,問道:“是不是?”
白重文未轉頭,雙眸還是在人群裏掃來掃去,回道:“不清楚,我沒看到人,背影看著有點像,不過話說回來,就算看到臉了,我也不一定認得出。”
南宮靈奇怪道:“為什麽?”
回答她的是南宮訣,他翻了個白眼,想起那不講理又蠻狠的姑娘,也沒什麽好口氣,“滿臉塗的跟墨汁似的那麽黑,誰看得見臉。”
“感覺是個很好玩的姑娘,”南宮靈茗一口茶,笑眯眯的說道。
南宮訣一陣惡寒,“靈兒你可別跟她那樣。”
白重文聽他兩講話,嘴角微微揚起,泛起淡淡的笑容。突然皺了皺眉,人群湧起騷動,在人們撞翻了一個水果攤和兩個賣菜的攤位後,馬蹄聲自西而來,很快就看到一對人馬穿著軍裝踏馬馳騁,對於造成的人群騷動恍若未聞,筆直朝東而行。
一個兩三歲的小孩被混亂的人們擠出去,睜著迷茫的雙眼站在馬路中間。鐵騎直衝而來,馬上一人看也不看,就要撞向小孩。一直關注著街市動態的白重文振衣而起,如風中柳絮輕盈落地後手一攬,將小孩抱在懷裏,身子微微側過,閃過了那疾馳來的壯碩駿馬。
就在白重文有所動作的時候,南宮訣也注意到了這個情況,他跟著縱身一躍,卻是朝著那奔跑的馬的方向。飛至馬前三尺處,停下身子,右手揮出一拳,如拔山扛鼎之勢,馬聲嘶嘯,重重摔落在地。而馬上那人,也狼狽的滾到一邊,撞翻了脂粉攤,頓時,香味粉料滿天亂竄。後麵的人急忙勒住韁繩,群馬仰天而嘯,頃刻間噪聲連天。
頭馬的人氣急敗壞的爬起來,隻覺得全身發疼,怒吼道:“什麽人居然敢攔阻朝廷辦事。”
南宮訣甩了甩拳頭,不屑的看了一眼那掀翻在地的人馬,“撞人的畜生,要它何用。”
“你說誰畜生,”那人被當麵侮辱,火氣直衝上來。
白重文已放下小孩過來,壞笑著走過來,接口道:“誰認就說誰。”
那人正待發作,背後有眼力見的隨從滾下馬鞍,抱拳恭敬道:“白大人,南宮將軍,兩位大人恕罪,我們有緊急公務在身,才不小心冒犯。”
那人聽聞也傻了眼,能讓屬下如此恭敬的估計就是傳說中回京的那位將軍,而姓白又與他交好的,不是本朝禦史是誰?
南宮訣也不去理會他,淡道:“無故騷擾百姓,致使百姓有生命之憂的,若是在我的軍營裏,就該被杖責八十。”
見他被嚇的麵色發白,又緩緩加上一句:“不過這是在京城,不歸我管,回頭自己去找你們統領領罪。”
幾人不敢發聲,白重文觀察他們衣服上塵土厚重,頭發也蓋滿黃色灰塵,看得出有幾日沒洗了,應該是從遠處回京的,再看他們麵容嚴肅中透露著急,遂問道:“何事如此慌張?”
最先開口的那人探了探領頭的意思,對方沉著一張臉,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那人方開口,卻是一句震地之語:“我朝派去白狄的使臣被殺,談判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