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清涼殿里
把完脈,晨音狠吃一驚,以她的醫術,聽聽君上的呼吸,看看君上雙唇的血色,大致就能判斷出絕對不是一般的元氣損傷,但實不料居然是剜印!
什麼人這麼厲害?使得冷漠淡然又孑然一身的君上開竅了??
晨音把帶有一點點小八卦的詢問目光投向連灼,連灼偷偷摸摸回了個指指外面的動作,一會外面慢慢說。
可惜還是被梵生眼尖地發現了,抄起枕頭砸在連灼指著外面的手上。
連灼訕訕縮回,借口給晨音煮茶,拔腿溜了。 「君上,」晨音給梵生搭好被子:「近段時間君上不宜動怒,不宜大喜大悲,剜印劇痛無比,隨後而來的便是漫長的病痛,沒有葯可以根治,一般的葯本就也對君上沒什
么效,還得君上多多保養才是。」
梵生用眼角餘光打量了一番晨音,晨音與上一世比沒有任何變化,還是穿著芽色的衣裳,用素色流蘇和瓔珞。
「什麼時候正式收娉然為徒?」
「快了吧,等天帝安排好拜師大典。」
「還是住在望月宮?」
「天帝的意思,望月宮僻靜了些,就想讓我搬去娉然那裡,方便平日里管教娉然。」
「望月宮著實僻靜,在九重天的邊緣。」
「住習慣了,住哪便是一樣的。」
「有處宮室離娉然那近,也一直空著,一會你走的時候,本君讓人領你去看看,如果還中意,今晚就能搬進去。」
晨音又搖了搖頭,離九重天的中心越遠,日子越清靜,這也是晨音想要的,便說:「不勞煩君上,我既然活了過來,就還有需要我去做的事。」
「現在的九重天並非你離開那時。」
「嗯,看出來些,也聽到了些,不想為此說些什麼,因為君上也好,我自己也罷,都已經是局中人了。」
晨音喚出她名為『浣思』的瑤琴,拂弦一響:「君上想聽首什麼曲。」
「《相惜》」
「許久沒彈了,有些手生,君上不要見笑。」
「本君也久許沒彈。」 這首梵生能倒背如流的曲,在晨音纖細的指尖彈響,竟然比他還要嫻熟,似有一縷從窗口淌進去的風在梳理著節拍,而又在音樂中安撫神思,還沒聽晨音彈完,梵生
就睡著了,睡得格外沉,連灼端茶進來都不曉得。
「老鳳凰的身體怎麼樣?」 「比我來之前想象的還糟糕,剜印?如果不是把過君上的脈,無比確定,我都不相信這是真的,越是法力高強的神仙,越不能由著性子做事,君上這回算是得了教訓了
吧,早知今日,當初又何必烙印。」
「現在和老鳳凰烙印那時不一樣,多出了老鳳凰讀不懂的人,參不透的事,而老鳳凰讀著參著就情不自禁了。」
「這位姑娘是顧太歲嗎?」
「嗯,你的消息可真靈通,才回來就知道了。」
「伺候我的婢女聽說我要來華桐宮,就跟我說起顧太歲,君上以前的貼身婢女,司戰之神新收的女徒弟,我好好奇,究竟是怎樣的一位奇女子?」
「一個可以變出很多零嘴小食的奇女子,有機會去我的棲渺,介紹你們認識。」
「得空一定去。」
「天帝面前這話可就不能提了,你該能懂吧?」 「上神放心,上神領兵打仗的時間比我多,但細數在九重天的時間,我比上神多多了,九重天明裡暗裡有些什麼法則,我清楚得很,今兒我就先走了,還要去給天帝復
命,明天再來。」
連灼送晨音到宮門口:「明兒大概什麼時候來?」
「沒有吵著君上的話,君上能睡到明天早晨,我便上午過來。」
「老鳳凰睡得像豬一樣,吵都吵不醒。」
「君上太累了,著實該好好睡一覺,睡好了人都要精神些,之前君上服的葯繼續服,我那的葯都是以前煉的,怕是不能用了。」
「行,聽你的。」
「走了。」
連灼總算能鬆口氣,今晚他也能睡個好覺,神仙們個個都像晨音這樣,九重天該有多太平。 接下來的半個月,梵生在晨音琴聲的調理下好轉了些,不再發燒,也不再一陣冷得發抖。娉然生氣了,沒來看過梵生,晨音來的時候也不跟著一起,拜師大典下個月
初五舉行,九重天又要熱鬧一回。
如意留意著九重天的消息,顧遙知閉關修鍊中,朝著第六層境界努力。
今兒梵生沒啥事,連灼回了趟棲渺看看小徒弟,還不錯,小徒弟身上散發出來的仙澤充沛了不少,再接再厲就能把第六層境界拿下。
「師傅,」南兮守在洞口等師傅出來,見師傅出來就要御風去九重天,南兮急急攔住連灼說:「師傅,等一下。」
「有事?」
「那個方俞就這樣一直留在棲渺?」
「嗯,你覺得不妥?」
「不是不妥,方俞成天閑著,就拿我的書看,看完了就看陣法圖,他畢竟不是棲渺的弟子,不曉得該不該給他看?」
「方俞要看就讓他看,無所謂。」
「師傅要收徒弟?我要多出個小師弟來?」
「老鳳凰可沒說方俞跟為師我有師徒緣分,我也沒打算收,不過他若真是一塊料子,將來入我麾下自有施展拳腳的地方。」
「那我就由著方俞看陣法圖?」 「由著吧,不懂的你再跟他講講,反正,你們仨不準打擾遙知,別的事你看著辦,為師我還有一段時間才回棲渺,娉然的拜師大典你想去的話,自己回九重天,可以帶
上白小魚,但方俞不行。」
「哦,知道了。」
「方俞不管怎麼說還是帶罪之身,不適宜在九重天走動。」
揉揉南兮的頭,連灼拿了些酒擱乾坤境里就走,算算時間,午睡的老鳳凰差不多要醒了。
清涼殿里,接過連灼倒來的酒,有段日子沒喝,梵生竟有些饞,左右瞅瞅晨音來了沒,飛快一仰頭。
「晨音,你來了。」連灼說,對著梵生身後打招呼,笑咪咪透著巴結。
梵生慌忙把嘴裡還沒來得及往下咽的半口酒吐回杯子里,擦著酒漬想怎麼掩蓋過去,半響又沒聽見晨音說話,反倒是連灼噗一聲笑開了。
「看把你老鳳凰嚇的,半點威風都沒有。」
「過分!」
梵生冷臉,杯里的酒朝著連灼潑去。
連灼飛快閃開,說:「還沒見過你怕誰能怕成這樣,別人都久病成良醫,你呢?久病怕良醫。」
梵生從鼻子里哼出聲冷音,重新倒杯酒喝,喝到一半時又聽見連灼打招呼:「晨音,你來了。」
還想騙他?
騙詞都不換套新鮮的,欺負他上了歲數智商退化?
梵生美滋滋把酒喝下,本想再倒一杯,酒壺又被一隻漂亮的手摁住:「君上,不可以的,昨兒還在跟君上說數十年之內不能喝酒。」
梵生的一大樂事就是喝酒,現下十年內不能喝,生無可戀。
連灼拿胳膊拐拐梵生,說:「被逮住偷喝酒了吧,我說晨音來了你還不相信,這可不怨我沒提醒你。」
梵生恨不能拿酒壺敲暴連灼的頭,惡狠狠瞪了連灼一眼,回寢殿呆著去,晨音上神昨兒還說過,沒允准不許下榻!
一個二個造反嗎?
明天他就下領不準連灼和晨音進華桐宮,不信他的地盤他還做不了主!
晨音把酒沒收了,叫住連灼數落一頓,也就只有連灼會拿酒給君上,別以為她沒看見就啥也不曉得。
連灼害人終害己,害得自己也沒酒喝,華桐宮裡所有的酒被晨音封存起來,下了道結界,一經發現梵生去拿酒,就在湯藥里下加倍的黃連。
給梵生把完脈,晨音調整了丹藥的劑量,說:「娉然拜師大典那天君上是要去的,不想被瞧出來身子骨還在虛弱著,君上這段時間最好全聽我的。」
「每天都讓我喝湯藥,有用嗎?」
「沒啥太大的作用,但是喝了比不喝要好。」
「太苦了,不喝。」
「今兒這碗我還沒下黃連呢。」
「那也不要喝。」
「君上都多大歲數了,吃藥怎麼還像個小孩子,要不要我備些糖果來?」
「你不來才是最好的。」
「等君上再好轉些我便不來,瞞天帝瞞得很辛苦。」
「天帝可有問起什麼?」
「每天從君上這離開就要去天帝跟前回話,天帝總問君上好得如何了,我瞞著天帝,說君上還不錯,傷了的元氣再有一段日子就能恢復。」 晨音還說:「瀾妃也來我這打聽,借口想送藥材給君上,托我轉交。瀾若衣怎麼就成了瀾妃,我懶得知道,她也別想在我這裡問出一個字,不瞞君上,我早就在盼著瀾
若衣從華桐宮滾蛋,背地裡使了多少壞,她自己怕都數不過來了。」
「過去的事不提也罷,」梵生一句話帶過,他不想提起瀾若衣。
「君上今天想聽什麼曲?不會又是《相惜》吧?能不能換一曲?」這段時間君上只聽這一首,彈得她發膩了。
梵生又說:「什麼時候不讓本君一聽你彈曲子就想睡覺,本君什麼時候換。」 他還有事要做,不能讓他睡著的時候比醒著的時候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