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雲10

  10

  洪小幺脖子掛著一瓶醬油,兩邊肩膀呼呲呼呲地抬著肉,雖說是冬天可是那豬肉的血水還是往身上淌,淌得洪小幺牙癢癢!


  回到家伍祥威看到這情景也是不由一愣,得知緣由後也沒說什麽,給自己留下一塊小的,其它的都分給了左鄰右舍。


  因為封仁雲來了這麽一出,洪小幺又得去打香油醬油稱鹽巴,伍祥威則在廚棚中忙活著。


  冬天,天容易暗下來,洪小幺出去還沒回來,伍祥威的肉也沒切好,這時院子的門被打開了,一個穿著大破棉襖的人虎頭虎腦地進來,伍祥威認得出著棉襖是自己的!


  他記得中午他還在洪小幺的房間裏見到這棉襖,怎麽這會就穿在某人的身上!


  “身後沒人跟著吧!”大棉襖裏捂著的人唔出怎麽一句話!


  若不是伍祥威耳朵尖,知道封仁雲身後沒人,就連廖炎也不在,換了別人還真不敢相信一個剛進門的問一個一直在家裏呆著的人,有關屋外的動靜。


  伍祥威依舊低著頭忙活手中的一塊肉,回答道:“無人!”


  封仁雲得到答案後,露出腦袋,利索被大棉襖往一堆柴薪上一放,又恢複了風流樣,一把折扇搖晃得寒風都看不過去,使勁地往這邊吹。


  風吹著,折扇晃著,封仁雲終究是凡胎肉體,隻好再從柴堆裏拾起棉襖,風騷地在空中兜一圈再披在身上。


  封仁雲站在一旁看著伍祥威切肉的動作,動作看起來很輕,卻很有力,逆著紋理切,薄的厚的瘦的肥的塊狀的都分別放在不同的陶盆上。


  “紅燒排骨不錯!”封仁雲忽然冒出一句。


  奈何伍祥威眉毛都沒動一下。


  “蒜蒸排骨也不錯!”


  沒人理會!


  “酸甜排骨?”若說一開始的紅燒排骨是命令,那這次直接是詢問中帶著懇求。


  “你該不隻會切不會做吧?”封仁雲直接問出來。


  唉,伍祥威無聲歎息,“公子賞的肉裏,沒有骨頭!”


  伍祥威話一說完,封仁雲噙著笑意的嘴角忽地一沉,不是因為沒有骨頭而沉,而是因為伍祥威的話中的一個字,一個“賞”字。


  “你我之間乃是兄弟好友,那又賞不賞的,我買了,你煮了,一個花錢一個花力,雖沒有男耕女織那般美妙,卻也是飽了肚子滿了心意!”封仁雲說得認真。


  “嗯!”


  一句若有若無的回應讓封仁雲無比雀躍,像是伍祥威答應了他內心未敢問出的齷|齪小心思。


  伍祥威見封仁雲在發抖,便接著道:“回屋坐著吧,要好些時間才做好!”


  封仁雲這才發現自己激動地有點顫抖,封仁雲咧嘴一笑,紅唇皓齒,眉眼流神,“不冷,你的衣裳暖和著呢!”


  伍祥威被封仁雲的笑容給怔住了,急忙底下頭去,封仁雲看不到伍祥威古銅色臉龐上的一抹潮紅,以為自己弗了伍祥威的麵子,便一步三回頭地朝屋裏走去,幾個跨步的路程愣讓他走了半刻鍾,期間目光死死鎖在伍祥威的耳朵上。


  那幾瓶他偷偷趁伍祥威出去的時候擺在床底下加了料的酒,看了今晚用得上了。


  一陣冷風吹過,伍祥威莫名地覺得這陣風裏藏著什麽,他抬頭對上封仁雲的眼,頓時明白了,風裏藏在一頭野獸,而他自己就是那野獸待吞食的晚餐。


  封仁見伍祥威看自己,又是咧嘴一笑,伍祥威又把頭低下去。


  就在這時候,遠門吱呀呀地被推開,一顆裹著花布條的頭顱探了進來。


  來人是巷子口賣香料的小寡婦。


  小寡婦推門第一眼看到的是封仁雲,先是一愣,目光轉到封仁雲身上的破棉襖。


  繼而,小嘴一呡,笑道:“哎呀,伍郎家裏是來了親戚,奴真真是托了這位小哥的福了。”心思機巧,是個玲瓏的婦人。


  風一吹,一陣濃烈的香味撲鼻而來,封仁雲一個走街串巷的皇子,對於這種香說熟悉不熟悉,說陌生不陌生。


  不是皇宮裏各種名貴熏香,也不是那街邊的普通脂肪香氣,而是那在廚房裏必不可少的調味香料。


  封仁雲皺著眉頭看向伍祥威,此時伍祥威已經把腦袋抬起,紅撲撲紅到耳根子臉瞬間刻入封仁雲的眸子裏。


  封仁雲拽著袖子,胸口堵得慌,越堵,看著伍祥威臉上的顏色就越濃。


  那小寡婦帶來了幾包調好了的香料,作為伍祥威送肉的回禮。


  二人開始推托,伍祥威要不要都無所謂,於他來說他不放香也能下肚,放了香料也吃不死。所以導致在封仁雲眼中,小寡婦熱情送禮,伍祥威忸怩推遲。


  小寡婦說:“你們男人雖說是當家的,可沒有個女人你們這家當得太不像樣了!年關聯係鄰裏,也不是你這樣送禮的,真當自己是大戶了!”


  說罷小眼嬌俏一瞪,那是埋怨的寵溺。


  封仁雲見伍祥威又是一愣,在小寡婦的腰肢上愣完之後才轉回腦袋看向他。


  伍祥威的眼神複雜啊那個複雜。


  封仁雲哼了一聲,心道,這是埋怨我在這裏壞了你的好事?


  封仁雲跨步上前,一把奪過小寡婦的料包,說道:“這位阿嬸你誤會了,阿伍是因為我來了,心中歡喜,普天同慶而已。”


  小寡婦被人奪了東西也不怒,而是含笑道:“原來是伍郎的小兄弟,伍郎做人真是實誠大方,也是,患難留下的鄰裏兄弟實在難得,伍郎看出來是真真對你好,這大手筆的生怕這幾條巷兒的人不認識你,這良苦用心小兄弟可莫要讓真性情給糟蹋了!”


  不得不說寡婦的嘴真是厲害,做事也分寸,既是送禮便送禮,禮送到了,也不多留,走後還說一句:“看伍郎的刀工不錯,不知廚藝如何,奴雖笨拙,會燒幾樣家傳小炒,伍郎若是有興趣,奴待會給你們端過來!”


  “多謝……”


  “不用!”


  伍祥威的拒絕還沒說出口,就如封仁雲霸氣地回絕了!

  伍祥威看著封仁雲,封仁雲含水的怒目一瞪,伍祥威默默地底下頭去。


  他不低頭還好,這一低頭,封仁雲又覺得伍祥威,在埋怨他不想看他。


  行,你喜歡騷的是吧!

  封仁雲一咬唇一跺腳,轉身就走。


  北風忽地乍起,洪小幺也回到家了,隻因為送了些肉給鄰裏,他打醬油回來一路上也收到了不少回贈。


  洪小幺想著回去還沒那麽早能吃上晚飯,再想想今晚封仁雲必定在,思及那三塊流血的豬肉,洪小幺就牙癢癢,說什麽也不想可封仁雲同台吃飯。


  於是洪小幺回到家,放好東西,給伍祥威看看爐火,就自己去燒一鍋水洗澡去了,洗之前還遞給伍祥威幾個茶葉蛋,說:“不用再瞎折騰了,兩人也吃不了那麽多肉!”


  話說完就轉身走,留下捧著茶葉蛋的伍祥威一臉茫然!

  不得不說伍祥威做別的什麽事都是雷厲風行,可是到了庖廚之事,就有點烏龜上身了。


  這一頓飯等的是封仁雲前胸貼後背,加之伍祥威還有意磨磨蹭蹭,封仁雲更是痛苦難當!


  這也不乖伍祥威磨磨蹭蹭,小寡婦來之前,伍祥威看到封仁雲的眼神已經是小心肝亂顫了,小寡婦離開之後封仁雲陰惻惻又蔫壞的臉,讓一向有勇有謀的伍祥威倒錯了醬油和醋,灑了鹽和糖!

  等伍祥威做好了晚飯,封仁雲已經趴在桌子上睡了一覺,伍祥威把一碟五香肉端到了桌子前,封仁雲嘴巴動了一下,接著翹挺的鼻頭上下動,雙眼一下子睜開,整個人猛地坐起,就如一隻聞腥而動的貓。


  伍祥威把碗筷擺好放好,封仁雲已經恢複了一臉風流相了。


  封仁雲用折扇指了指床底,一雙杏花眼瞟一下床底又瞟一下伍祥威。


  伍祥威剛夾起一塊肉,見如此便在隻好放下,也隨著封仁雲的眼睛看向床底,繼而說道:“我素日懶漫,床底堆積了不少雜物,讓公子見笑了。”


  封仁雲一怔,雜物?何來的雜物?他偷偷放酒的時候床底除了幾雙破鞋可是什麽都沒有的,而且他進屋的時候床底也可是幹幹淨淨的!

  難不成……


  封仁雲折扇來不及折,就衝到床底,腦袋往下一沉,如墨的長發掃地,床底下果然堆滿了東西。


  什麽時候堆滿的?


  不用深思,定是在他剛才打盹的時候。


  他知伍祥威功夫深不可測,卻從未想過會如此好!

  在他打盹的時間就能用東西裝飾掩蓋,雖說掩蓋的隻是幾壇酒,可若是以後,他掩蓋其它痕跡呢!


  封仁雲一頓亂想一頓生氣,生氣中想到以後伍祥威和別人廝磨,耳朵紅彤彤的,用帽子掩去,騙他說是被帽子壓紅的……


  封仁雲越想越氣,越氣越想,想到剛才送香料的小寡婦,想到他進屋之後那小寡婦可能又來一次亦或者伍祥威偷偷飛出去會她,伍祥威和小寡婦兩個拉著小手,說自己就是一個不懂是的小毛孩。


  封仁雲從床底挪出頭來,一雙杏花楊含著露珠兒瞪著伍祥威,無奈何被瞪的人一臉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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