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章 憶往昔(1)
若溪坐在雲頭上不由自主地憶起了三萬年前。
當年曲流川欠了赤羽一個恩情,作為姐姐的曲尋幽為了幫弟弟還恩情就答應了赤羽要幫他跟若溪牽紅線。
曲尋幽為了幫他們牽紅線真的是豁出去了,她原本是滴酒不沾,為了讓若溪點頭答應,她竟然敢捨命陪她喝酒,是以,她如今的酒量便是那段日子陪若溪喝酒給練出來的。
有一日,緋紅的晚霞鋪滿了天際,色彩絢麗的霞光萬道齊照,鶴唳雲端。
她們兩人半醉半醒地坐在雲頭上賞景,黑狐卻突然竄出曲尋幽的懷裡,從雲頭上跳了下去。
她們這才發現凡間的一個小城正在遭受屠戮,此刻已經是殘垣斷壁,血流成河。
這時,身穿黑色鎧甲的支援軍終於到了,前來支援的這支黑騎個個驍勇善戰,城內燒殺搶掠的敵軍很快就死的死,降的降。
而在西城門附近,有一個手持半銹妖籠的老者正要將已經身受重傷的九尾狐白狐收進妖籠,瞧著應該是個捉妖師。
黑狐從雲頭上跳下去便是想要去救那隻受傷的白狐,她們兩人亦是跟著跳了下去。
兩人下去后,若溪一個刀手便將那名捉妖師給敲暈了,誰知正要離開時他又緩緩轉醒了,還大喊:「妖怪,休要逃!」
曲尋幽和那兩隻狐狸紛紛看向她,若溪只好乾笑著解釋:「哈哈……酒喝多了手有點抖,所以沒控制好力道。」
曲尋幽翻了個白眼,左手拎著白狐,右手抱著黑狐一溜煙先跑了。
捉妖師的那一聲喊叫一下子就引來了一隊黑騎。
若溪因為一連打了幾個酒嗝而耽誤了逃跑,她迷迷糊糊地盯著為首的那名少年郎發愣,隱約聽見他身後的人叫他將軍。
她當時便在想,眼前這個將軍長得像個文弱書生,肯定是靠著家裡的關係才會坐上將軍這個位置的。
已經半醉的她突然起了玩心,撒開腳丫子就開始跑,一路向西放飛狂奔。
只因西面是太陽落下的方向,哪裡有著絢麗的霞雲,她覺得好看而已。
那少年果然帶著一隊人馬追了出去。
一直跑到了一處荒無人煙的地方她才停下,理好身上的白色衣裙,巧笑嫣然地望著馬背上的那名身披黑色鎧甲的少年。
此刻他已是隻身一人,方才跟在他身後的那一隊士兵早就被她一手扇到別處涼快去了。
緋色霞光將四周的景色染出了朦朧的美感,她和他便是在這個絢麗的黃昏邂逅相識。
他問她是誰?
她也笑著反問他是誰?
一隻沒有眼力勁的猛虎突然出現,躊躇了兩步就朝若溪撲了過來。
她只笑著裝作沒瞧見,那少年卻是一驚,眼疾手快地抓起長槍刺死了那隻老虎。
他長得一副文文弱弱的氣質卻有著一槍刺死猛虎的能力,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她笑得愈發燦爛了,笑的時候還因為打了個酒嗝而差點笑岔了氣。
她道:「將軍,你獨自一個人也敢追著我跑這麼遠,莫不是瞧上了我這個小女子的美色了?我確實有幾分姿色,可是你瞧瞧,這荒無人煙的,你就不怕我真是個吃人的妖怪一口吃了你嗎?哦,對了,我記得有這麼一句話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
他白皙秀氣的臉龐一紅,板著臉怒喝:「謬論!我是來抓你這個妖女的。」
她故作驚詫地反問他:「哦?是嗎?」
她笑著一個飛身上了馬背,依偎在他的懷裡,他穿著硬邦邦的鎧甲她躺著不甚舒服,上了馬後又一連打了幾個響嗝。
待順了氣,她道:「我這個妖女現在已經被你抓住了,那你接下來想怎樣?」
他先是一愣,沒料到她竟然如此大膽,許是聞到了她身上濃濃的酒氣,他皺著眉頭就問她喝了多少酒。
她嫌棄鎧甲太臭,一手就扯掉扔到了地上,笑著道:「也沒喝多少,也就幾壇而已,我聽聞當將軍的郎君都生得面黑如炭,身材魁梧,英姿勃勃的,將軍卻偏偏生得如此白嫩,不過我喜歡……」
他的鎧甲穿戴和脫下都有人幫忙才行,她卻單手就這麼輕鬆地扯掉了,他為此就驚呆了幾眨眼的功夫,突然察覺到她的一隻小手正在他的胸前到處亂摸。
她口中還說:「還挺結實的,雖然長得像小白臉,但是身材還不錯,比書生強……」
他腦子嗡嗡直響,臉上紅彤彤的,也不知是被天邊的緋色霞光暈染所致還是因為在害羞。
他趕緊抓住她那隻亂摸的手,她一掙扎兩人就從馬背上滾了下去。
那匹黑色的千里馬站在一旁扭頭瞧了他們一眼,異常激動地仰天嘶鳴。
想來它在刀光劍影的戰場上奔跑了一生,應該是頭一回見到如此香艷火辣的場面吧!
她許久沒在凡間遊玩,覺得這少年有趣於是就隨他回了城。
從城門的士兵口中得知了他的名字,他叫端木青。
那個捉妖師當晚就拿上他那個銹跡斑斑的妖籠圍著她看了好幾個時辰,該用的法子都用了一遍,這才敢下結論:「她不是妖。」
深夜裡,她起來偷偷為城裡死去的人超度,他卻無聲無息地突然出現在她的身後,他又問她:「你是誰?」
她說她叫若溪,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
他卻十分肯定地說:「我騎著千馬追了差不多一個時辰都沒能追上兩條腿跑出去的你,你雖然不是妖,但是你肯定不是凡人。」
她抿嘴,只笑不語,誠然,她是個神仙。
她在那座小城裡待了兩年,太平時陪著他寫字作畫;戰亂時亦能騎著戰馬陪他馳騁在危機四伏的戰場上。
有一次他們大捷歸來,聽聞端木府的家眷來了,她的母親領著一位溫婉的女孩來到他們的面前,那個女孩叫香凝,她笑起來特別好看特別溫柔,還說是自小定下的親事,他們也到了該成婚的年紀了。
她原本覺得好玩才留在此處的,待到無趣了便會離開。
可是心中在不斷蔓延著的酸意正在告訴她,活了一大把歲數從未開過情根的她,在這短短的兩年裡已經悄悄地生根發芽了。
她在不知不覺中竟然喜歡上了一個凡人,在聽到他已經與別人有婚約的那一刻,她才真正瞧清了自己的心意。
以往曲尋幽偶爾會畫幾副丹青,練幾副字,她每每遇見都會不屑一顧,因為她覺得讀書作畫甚是無趣,她也從不參與三界的任何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