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炫耀的資本
有個聲音從蒼茫處傳來，“瑾兒……瑾兒……你怎麽了……”
醒來，看到風晨霆放大的臉，他的手正為我擦去額頭上的汗。
“沒事！”我扯出一個笑臉，“到了？”
“還沒，”風晨霆說，臉上全是擔憂，“你剛才渾身直打哆嗦，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說著話的同時，他俯身過來用嘴唇在我額頭上試著我的體溫，又親吻了兩次我的手心。
我麵上做出輕鬆的樣子，讓風晨霆放心開車。
然而我心裏卻被剛才的夢境靨住了，因為那不是夢，那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我在胡麗家住並不能逃脫王大仔……事後，我和養母鐵鋤放王大仔的襠部，偽造成是他自己酒醉摔倒。
鄉下，男人命根子就是麵子，王大仔是個糙漢，醒來後自己弄了點草藥偷偷治療，根本不敢聲張，從那以後他不再打養母，也沒有再騷擾我，那件事隻有我和養母知道。養母不會跟任何人提起，我也以為自己早已遺忘。
可是今天……
看到這裏，我不知道大家是不是會懂我對古陌的心情，是的，我不是聖女，我也不是善良，我隻是在古陌的身上看到了一點點自己的影子。
保護自己誰都沒有錯，道德高地誰都會占據，用自己的眼光自己的評判去界定一個人的好壞善惡，是不公平的。因為你永遠不知道，別人經曆過什麽，是因為什麽才會變成你看到的那個樣子。
也許在將來的某一天，我也會被釘在道德木架上，受世人唾罵。
我聽見風晨霆說，“瑾兒，要不要去李老家歇一宿？”
我搖下車窗朝外麵看去，夜幕下，李老那幢房子燈火通明，我再看看神色疲倦的風晨霆，“嗯。”我應著，一邊想老王一定在後麵的車上，明兒個讓老王開車，風晨霆可以好好休息休息。
車子弛近，我看見了院子內已經停滿了車，連牆外也泊了好幾輛，風晨霆放緩車速慢慢開近，在靠近大門的地方選了個空位，以便後邊的保鏢們有地方停車。
大門大開，還是上次那個中年男人，他看見我們的時候分明很是驚訝，但他的臉皮卻一點動靜都沒有，就好像某明星剛打了玻尿酸那個樣子。
我很是佩服他控製情緒的能力，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這一看忽然覺得他挺麵熟，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我有自知之明，我耳力好，眼力卻一直不怎麽樣，會讓我有熟悉感的，一定不是因為上次見過的那一麵。
因為是第二次來，中年男人把我們讓進門就沒跟著，自帶著風晨霆的保鏢們往給他們安排的地方去。
我抬頭，看見郭亞楠站在房門前的高台上招手，一身紅色長裙在夜風中揚成了一麵旗幟。我也高高舉起手，泛起笑臉給予回應。
上台階的時候，我把自己的疑慮低低跟風晨霆講了，風晨霆回望向那個男子，再跟我說話的時候就有點心不在焉。
還是那張大大的圓桌，和上次不同的是，除了主位上的李老，緊挨李老左手坐著的是一個麵色嚴肅的老者，依序坐著四個看起來比李老稍年輕一些的人。
即便是我這般遲鈍的腦子，也從他們身上的服裝知道他們的身份非同一般，而當李老介紹他右手邊那個人的時候，我更是被大大驚到了。
他曾在外事發言上用八個字狠狠打了某大國的臉麵，被譽為國家新聞發言人的鐵腕，他的每一次答問，都為國家塑造了發展中國家的和平姿態。
隻要稍微關注國家新聞的人都會認識這張臉——薄而堅實的嘴唇，方正的國字臉以及銳利機敏的眼睛。隨著李老的介紹，他向我舉起手，點頭微微一笑，禮貌的剛剛好。
郭亞楠安排我坐在麵對李老的主客位，風晨霆的位置挨著我。我有些不安，可又不能拂主人家的安排，隻得朝座上的每個人都鞠了個躬，才落座
李老問我和風晨霆吃飯了沒，聽到風晨霆說還沒吃飯的時候，他又詢問了下我們喜歡吃什麽。
風晨霆看一眼我，笑著回答說現在就想吃熱騰騰的東西，什麽都行。
李老讓郭亞楠去安排下，我趕緊問大家吃了沒，李老哈哈笑著說喬達房有我這個女兒真是好福氣，然後讓我不用掛心他們，要把自己喂胖點，說我太瘦了雲雲。
座上開始有人跟李老詢問我是喬達房女兒的事。
我大致明白李老的意思，一時也覺得自己不能撂這麽多位長輩不管，便拉住郭亞楠低聲告訴她給我們煮兩碗麵條就成。郭亞楠走到大廳後麵對一個警衛說了幾句話，便折了回來。
郭亞楠引著我和風晨霆一一和座上的人握了手，鑒於現下某局嚴格，這裏不好一一說出他們的身份，隻是每握一下我的心都會跟著顫一下，幸而這些平日裏身居要位的人，彼時沒有一點架子，微笑著跟我有禮地做了初次見麵的客套寒暄。
風晨霆很是懂的與他們交流，他們說的要麽是國際輿論導向，要麽就是國家軍情分析。我微笑傾聽，一點沒聽進去，我一個女人，實在是不懂國家大事。
我隻清晰聽見李老跟客人們道別時說的話。
“過幾日，瑾瑜會用她自己的名字搞個工作室，你們幾個一人弄一個花籃過去就行了，麵就不用露了，免得瑾瑜太驕傲。”
我不知道自己當時是出於什麽心情要出口阻止。
我隻清楚記得當我說出“謝謝各位叔伯的照護，瑾瑜真心感謝，但瑾瑜不希望各位叔伯不必為了瑾瑜涉及那些，叔伯們的心意瑾瑜領了，花籃還希望不要送。”這句話時，他們看我的讚賞目光。
我捏了一把冷汗，開玩笑，這幾個和其中隨便一個搭上親戚，都可以成為圈裏炫耀的資本，別說所有……
郭亞楠後來說，李老因為認識我，讓她搜刮了網絡上所有關於我的消息，對那些胡說八道的黑料很是生氣。今天恰好李老的門生們要去參加國慶，一起約了來看望李老，我又恰好來了，李老才有了想讓人不敢欺我的想法。
我再次對李老表示了感謝，並誠懇講明娛樂圈裏的現狀，那些編寫我黑料的人，是圈裏人相互打壓慣用的手段，我不屑反擊，他們也就鬧得無趣，一段時間後自然而然就會偃旗息鼓。
李老很是幽默地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這句網絡流行用語做了總結。
當晚，我和郭亞楠住一個屋，我們聊了很多，關於郭亞楠的愛人孩子，關於風晨霆。郭亞楠告訴我，風家有常人不能企及的財路資源，但是風家卻規定後代不許介入商場，風家的存在很像是以前的鏢局。
我再細問，郭亞楠卻是不肯說了，隻讓我去問風晨霆。正說著，我盯著電視忘記了說話。節目上，一個老戲骨正在評論圈裏的某個所謂新星，拍戲NG幾十條還洋洋得意說自己敬業。要知道室外烈日炎炎，現場劇務場工甚至連群演都得陪著她熬。
老戲骨說演員基本功做足了，三條五條過是正常的，最多也超不過十條。因為台詞NG多次的藝人，起碼沒那麽敬業。然後，他點了我的名字，稱讚我是年輕演員中為數不多的好演員，還說非科班演員有時候比科班演員更努力，會虛心學習提高演技。
郭亞楠問我知不知道老戲骨口中說的那個女明星是誰。
我差點脫口說出是古陌，但一想，郭亞楠旗下可是有一本雜誌，便急忙轉了話題，對圈內現象略略說了幾句網絡上隨處可看的評論。
郭亞楠問我，願不願意把我和風晨霆的關係公布。
我想也不想，用無所謂做了回答。
郭亞楠問了我工作室成立的具體時間，說是準備給我製定一些宣傳策略。我對這些東西沒興趣，便讓魏雲誌加了郭亞楠的微信，讓他們倆一起策劃。
在郭亞楠和魏雲誌視頻聊天的時候，風晨霆給我發了條信息。
風晨霆說他剛把今天在李老這裏的情況跟喬達房說過，喬達房確認了那些人的身份後說，他邀請的也是他們，然後喬達房又跟剛才那幾個打過招呼，確認他們都剛剛見過我。喬達房說剩下的事情，我不用出現也行。
風晨霆問我要不要去。我飛快敲下幾個字，既然都是同一撥人，那就不去了。再讓我和那個地位的長輩們客套一次，我寧願如現在這般窩在床上和郭亞楠聊人生。
轉頭，郭亞楠和魏雲誌聊得正來勁。
我很是無聊，便各種搗亂，郭亞楠沒辦法，隻好和魏雲誌拜拜了。
“郭亞楠小姐，請問你整日和一大堆正兒八經的人一起生活，無不無聊？”我趴在軟綿綿的枕頭上，拿著一把梳子當話筒，采訪郭亞楠。
“這個嘛……，”郭亞楠把手機放在床頭上，在自己背後墊上一個枕頭，雙手枕在後腦勺，做出一副回憶的樣子，接著趴下，把下巴抵在自己交疊的手背上，和我臉對著臉，“我從沒有無聊過。”
“怎麽會？”我有些吃驚，坐了起來，臉對著臉地近距離說話，眼睛累。
“為什麽會？”郭亞楠反問，也坐起來，依舊和我麵對，燈光映著她的瞳孔亮晶晶的，“瑾瑜，你跟我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有沒有……怪過你爸爸？”
我愣了愣，然後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