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馬夫
張石頭成為了嶽家軍“征北破虜小將軍”旗下一名小小的馬夫。他並不知道，其實他是個編外人員。因為他的頂頭上司“征北破虜小將軍”本身就不是嶽家軍的在編人員。用現代的話說，張石頭隻是個臨時工。估計張石頭若是幹出一丁點違反紀律的事，嶽孝娥會毫不猶豫的將其正法，然後廣而告之曰：“此乃臨時工，已斃！望以此賊為戒，開展政治學習教育，杜絕此類宵小混入我軍……”雲雲。
??雖然是臨時工，嶽孝娥是不會允許自己的手下一身平民打扮。她和四名大丫鬟都有軍服，畢竟女孩子愛美，隻是戰場迎敵時才換上。所以給他弄了一身嶽家軍在編人員的製服。紅色的巾帽、紅衣紅褲，身前鑲了幾片皮甲。雖然簡陋，可也是製服不是？
??張石頭高興壞了，甚至穿上它不停地在四大丫鬟麵前晃來晃去。
??喂馬雖不是什麽技術活，卻也有許多講究，飼料也分很多種，豆類、草類、麩類。晚上還要給馬加餐，正所謂“馬無夜草不肥”。這方麵馬二毛是個行家裏手，這兩天對張石頭傾囊相授，兩人也熱絡起來。
??馬二毛和李柱等三人，是張憲特意從斥候營裏挑選出來保護嶽孝娥主仆的。張憲今年二十九歲，十幾歲時便跟著嶽飛南征北戰。武藝高超，有膽有謀，是嶽飛最為倚仗的左右手，乃是嶽家軍的第二號人物。長得豐神俊朗，一派儒將之風。張憲的夫人前幾年不幸染病過世，留下了四名尚還幼小的子女，但是一心跟隨嶽飛南征北戰，張憲可以說是焚膏繼晷,蹈鋒飲血，根本沒有時間再娶。嶽家軍聲名鵲起之後，作為大宋朝最年輕英俊、前途遠大的單身男青年，而且正室虛懸，張憲已經成為無數大家閨秀、名門小姐心中的男神偶像。宋朝民俗風氣開明，一個鰥夫再婚，大家沒有什麽心理抵觸，就算寡婦再嫁，也不會引來街頭巷議，尤其張憲英俊瀟灑、十數年來戰功赫赫，早已不是什麽潛力股了。此次出軍以來，甚至還收到了十來封熱情洋溢的保媒信，皆出自朝中大佬之手。
??嶽孝娥暗戀張憲已經有一兩年了，這次執意要跟隨張憲前軍出征。嶽飛明白女兒的心意，也就順水推舟答允了。自己的寶貝女兒和自己的心腹愛將聯姻，他更是樂見其成。
??嶽孝娥總覺得張憲貌似有些不解風情，根本不像有過婚姻史的男人。他總是彬彬有禮，行軍打仗也是安排的滴水不漏，可兩人見麵時候不多，張憲一直在他的前軍大帳內忙個不停，偶爾見一麵也是發乎情、止乎禮。永遠給人一種偉岸高遠、道德豐碑的形象。
??嶽孝娥心懷怨念的想，張憲實在是太不接地氣了，要是有張石頭那渾身地氣的十分之一，也不至於……哎呀，怎麽拿那個時而傻頭傻腦、時而賊眉鼠眼的小馬夫與張憲比呢？真是罪過啊。
??其實嶽孝娥對張石頭怨念更深。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麽一個打不爛、罵不跑、吃不死、攆不走的超級無敵橡皮糖。
??別說打不死，就是想打疼他，都是一種奢望；任爾東西南北中風盡吹，幾名美女齊上陣，各種挖苦諷刺的言語進入他的耳朵，他依然能咧著嘴笑嗬嗬的、色迷迷的站在遠處看著她們；飯量之大，一頓頂的上她們主仆五人吃三頓，餓死鬼投胎麽？見他時不時就到主仆五人帳前轉悠，嗬斥跑了，不一會兒就能跑回來拿出各種理由說有事要向征北破虜小將軍及小將軍的幕府請示。
??嶽孝娥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把這個家夥留下來，也許內心深處對這傻小子徒手將寶劍變為銅疙瘩的驚異遠大於憤怒吧！
??張憲不是一個不解風情的男人。他外表看似溫文儒雅，其實內心卻始終有一團熊熊燃燒的複仇烈火。小時候全家被金兵屠殺的慘景，這十幾年來沒一刻忘記。自跟隨嶽飛以來，他也不斷的親眼目睹了侵略者在自己的國土上犯下的滔天罪行。他慶幸自己跟對了領導，嶽飛的理想與他的人生夙願不謀而合。他發誓要直搗黃龍，手刃敵酋以報國仇家恨。這種強烈的憂國憂民的情操充溢在他的胸膛，使他無暇去享受和品位男女私情。
??愛憎分明、美貌多情的嶽孝娥，言語談吐中對他透露出來的傾慕之情，他豈會不知？然而內心強烈的國仇家恨，令他下定決心：不搗黃龍不成家！更何況自己比嶽孝娥大十幾歲，戰場上若是有個三長兩短，豈不是誤人一輩子？
??可是今晚他決定讓嶽孝娥開心一下，以緩解他們之間的尷尬。他要帶嶽孝娥去參加一個中原武林大會，憑嶽孝娥的心性，那絕對是會無比興奮地。
??所以說，帥哥天生就是情場高手，對女人心性的把握妙到毫巔。不出手就已經把你吃得死死的，一出手那便在雲淡風輕之間，叫情天變色、愛海翻騰！
??可憐我們的馬夫張石頭追女孩子，卻隻知道捧著一撮兒草料，屁顛兒屁顛兒的跑到人家麵前覥臉流涎的說：“小將軍、小將軍，馬喂得可飽了！您就騎一圈兒遛遛吧？對，就是踩著俺的背上馬，俺是您的馬夫啊，您可不許踩別人！”
??馬二毛今年二十出頭，卻也是老兵了。張將軍交代他們三人，今夜有特殊行動。於是馬二毛來到馬廄囑咐張石頭，將八匹馬照料好，調整到最佳狀態，以備今晚之行。
??張石頭一聽不樂意了，“小馬哥，咱倆關係咋樣？”
??“好哥們啊！尤其你還教我少林十三槍。嘿，今天我越練越覺得這槍法精妙，最適合戰場廝殺。”
??“那你們今天晚上出去玩為啥不帶上俺？”
??“這……這是張將軍吩咐的，要帶小娘子她們出去赴會！我可做不了主。”
??“俺不管，俺就要跟著去！”
??下午早早吃了晚飯，張憲一行人騎馬出營，就發現多了一個人。張憲打量了一下張石頭，看向馬二毛三人。
??馬二毛立即說道：“將軍，此人乃是嶽小娘子的私人馬夫，他要跟來，我也管不住他。”言下之意是：這人是編外人員，別說我管不了，就是大將軍你也管不了。
??張石頭騎在馬上，低著頭摳著自己的手，像是做了錯事的小孩子。
??嶽孝娥今天晚上心情好得不得了，刻意的打扮了一番。瞧見張石頭跟來，實在不敢和他糾纏，怕他再出什麽幺蛾子，在張憲麵前丟自己份子。於是對張憲道：“算了，他願意就跟著去吧，剛當上馬夫，也要多熟悉一下馬的脾性。”
??張憲並未帶親兵，就是想不引人注意，低調的帶上嶽孝娥出來散散心。聞言也不再說什麽，一行十人十馬直奔蔡州城北的天中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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