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截綱
崔明智無奈的坐在通往淮陽縣的官道旁，眼巴巴的望向淮陽縣城方向，不時地唉聲歎氣。
??知府老爺交代的這個差事，雖然是押送四個如花似玉的姑娘，但絕不是個美差。一則是自己老婆這幾天眼看就要臨盆，頭胎生產，向來是風險極大，崔明智一心掛念著老婆和她肚子裏的孩子，哪有心情出這趟差事。無奈知府老爺和費二老爺篤定他對這一路的地界熟絡，與江湖上的人也有些來往，非要他親自押送這一綱。二來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馬車上這四個大美人要是漏出一點兒光，讓江湖上的朋友瞅見了，就憑他崔明智在江湖上認識的幾個小魚小蝦，是根本擺不平的，到時候自己的小命怕也要搭上。所以這一路，崔明智戰戰兢兢，心裏始終有著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還沒到淮陽縣，便聽到消息。山林裏的匪軍忽然下山，四處出動，遊擊作戰，將陳州各處攪得一團亂麻。連陳州地麵上的官道，都不見有信使、驛卒，甚至軍中探馬都不輕易看到。
??所以，這一路上，走的提心吊膽，走走停停。剛才崔明智派出一個捕快去前方探聽消息，才知道居然有一撥匪軍在淮陽縣城外罵陣，淮陽縣城門緊閉，不敢接戰。
??可是要繞過淮陽，除非連陳州府整個地麵都繞過去，方可萬全。但是這一繞，要走多大的一個圈子呢？更何況繞來繞去，豈不還是繞回了穎昌？知府老爺特意交代，萬萬不可走穎昌。
??崔明智感覺腦袋大了幾圈，這段時間匪軍一直很安靜，怎麽偏偏自己領了差事剛出門，就碰到他們下山襲擾，看來真是流年不利。
??這趟差事，知府老爺十分看重。倘若辦砸了，崔明智覺得，就憑知府老爺李儔那個刻薄寡恩的秉性，他絕落不了好，免職打板子都是輕的。畢竟他一個衙門的捕頭，在知府大人的眼裏，隻是如螻蟻一般。
??剛才被崔明智派出去的捕快，是個年輕的小夥子，渾身透著一股機靈勁兒，名字叫梁振。看到自己的頭唉聲歎氣，便湊到麵前笑著勸解道：
??“崔大哥，何必心煩？天災人禍非我等所能化解，與其在這裏坐困愁城，不如趕緊打道回府，這裏如今危機四伏，多耽擱一刻，便多一分危險。”
??“哎，我又何嚐不知？隻是李大人那張臉，我一想，就不敢回了。我是拖家帶口的人，哪裏像你們，光棍一條。丟了衙門這碗飯，拿什麽養活你嫂子和你即將出世的侄子？”
??梁振吐了吐舌頭，道：
??“那咱們要是繞道潁昌府，這一路恐怕危險更大。假如潁昌府通往汴梁的路上，也鬧匪患的話，那就徹底沒轍了。現在回去，桃花綱至少沒丟，要是丟了，那就真回不去了。”
??崔明智也知道這個理兒，正在心裏掂量著，忽然打蔡州方向駛來幾十匹快馬，崔明智心中惶恐，雖然對方人馬並不多，他依然讓所有捕快提刀列陣，圍在馬車的周圍。
??幾十匹快馬瞬間而至，勒馬停在了崔明智的麵前。
??“嘿嘿，這馬車與衙役們描述的一模一樣，還有這十幾個衙門的捕快，必是桃花綱無疑了。還真讓成老英雄說中了，他們果然跑不遠。”
??崔明智聽到“成老英雄”四個字，心知不妙。成萬全，誰人不知誰人不曉？看著馬上這位白白壯壯的後生，再看看後麵這群人，居然還有兩個女子，俱都是一身江湖打扮。然而有幾人身上佩戴的，是軍中打造精良的製式佩刀和製式弓箭。
??硬著頭皮，崔明智抱拳問道：
??“在下崔明智，蔡州府捕頭。常在江湖上行走，江湖上的朋友也都給麵子，喚在下無影刀。此番奉知府大人的命令，前去汴梁公幹。不知眾位好漢怎麽稱呼？”
??一個高大魁梧的漢子下馬走了過來：
??“無影刀是嗎？哦……沒聽說過。我叫常鐵峰，你聽說過嗎？”
??崔明智額頭冒汗：
??“哎呀，您莫非就是江湖上人稱鐵臂人猿的常大俠？”
??“嗬嗬，正是常某。”
??“哎呀失敬失敬！崔某今日能得見常大俠真容，真乃三生有幸，常大俠果然人如其號，高大威……”
??“行了行了，你先別說好聽的，我先把今日的來意和你說了。你手上的桃花綱，我們要了！”
??江湖之人，快人快語。
??明知來者不善，崔明智聽了，仍然小心髒噗通的一跳。把臉擰成苦瓜模樣道：
??“常大俠，咱們蔡州府衙門，與您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江湖上也要講個道義，怎能說奪就奪？”
??“道義，你居然也講道義？桃花綱是從何而來，你應該清楚吧。李儔這廝巧取豪奪，將人家好好的良家女子，賣做進身之階。這也叫道義？”
??崔明智低下了頭：
??“那是知府大人的事，我一個小小捕頭，隻管聽命辦差。”
??“嗬嗬，看來我的名頭是嚇不倒你了。你是不是覺得知府老爺這官兒很大啊？”
??崔明智撇了撇嘴。心裏道：知府老爺官大不大不說，反正我在蔡州府當差，知府老爺就是天。
??“來來來，我來給你引見一個人，你就知道知府老爺的官大不大了。”
??常鐵峰大拇指擺了擺領頭的那位後生道：
??“你可聽好了，這是咱大宋天子欽命的八府巡按、無敵將軍張石頭張大人。知道啥叫八府巡按嗎？管八個知府呢你懂不懂！”
??崔明智徹底絕望了，常鐵峰名號不俗，逼急了他也敢拿著刀玩命，畢竟自己的無影刀也不是白喊的。可是這位傳說中的張石頭，自己根本不必也不敢較量。估計人家隨手一捏，這邊的十幾個人，就會化作齏粉。
??可是心裏忽然感覺不對，你一個大宋的官，跑到金國的地盤上指使金國的小吏，這是怎麽說？
??崔明智哀求道：
??“張少俠當麵，我崔某決不敢不從，可是丟了桃花綱，我回去之後，知府李大人必要辦我，怕是難逃一死啊！可憐我那即將出世的孩子了。。。。。”
??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這多少有點做戲的成分，可說的也是實情。江湖白道上講究道義，總不能把人家害的家破人亡。
??白白壯壯的後生張石頭，終於插話了：
??“哎呦，多大點兒事啊！這眼淚也太不值錢了。那個狗屁知府李儔啊，俺已經把他腦袋砍下來了。如今他的腦袋就掛在蔡州城頭，你安心回家吧。”
??崔明智眼前一亮：
??“此話當真？”
??張石頭眼睛一瞪：
??“俺堂堂大宋天子欽封的八府巡按，會騙人麽？”
??崔明智不但明智，而且機智。聞言已經猜出蔡州城八成是已經改天換地了，怪不得如今山上的匪軍四處出擊，原來是出現了一個擎天柱為他們張目。
??於是倒頭便拜：
??“小人崔明智，叩見欽差張大人。全憑欽差大人吩咐！”
??“恩，你們就趕緊隨俺的親兵護送四位姑娘回家與家人團聚去吧。不過這輛馬車和所有的官防印信統統留下。”
??“是是是，小人遵命。”
??一直在一旁冷眼看著事態發展的小捕快梁振，突然插嘴問道：
??“大人要這些東西，莫不是要騙城？”
??崔明智心裏著急，要這些東西當然多半是做這種勾當的。難道就你聰明，非要說出來，小心被人滅口。於是喝道：
??“休得胡言！一邊兒站著去。”
??“嘿嘿，告訴你們也無妨，俺正是要喬裝桃花綱，混進穎昌城。”
??梁振不理崔明智，倒地便拜：
??“小的是蔡州府捕快梁振。一直以張少俠您為偶像，天天做夢都希望碰到您一麵。少俠若要騙開穎昌城，小的願助您一臂之力，畢竟小的也經常跑穎昌，在那邊混了個臉兒熟。”
??此次行動，雖然奇謀大膽，卻也風險極大。十幾人混進穎昌城，一旦漏了馬腳，必死無疑。張石頭自然不敢輕易相信眼前的梁振。略一遲疑，梁振又道：
??“少俠是信不過小人，也罷，我就直言相告。小人此來的真正目的，不是護送桃花綱，而是要在半路上趁機救人的。”
??“哦？有點兒意思，說來聽聽。”
??“小人與馬車上的顧家女子顧文娟，從小要好。兩家也一直交好，隻是小人家道中落，不得已長大後在衙門混了個差事。昨日方知文娟小姐被那狗官強綁上了桃花綱，恨不得立時便殺了那狗官。無奈武藝不精，不敢行毫無把握之事，於是便隨了桃花綱進京，準備在路上伺機行事，救出文娟小姐。所以少俠您就是小人的大恩人。小人無以為報，願為少俠騙開穎昌城，效綿薄之力。”
??崔明智恍然大悟：
??“怪不得你小子死纏爛打，要跟我護送桃花綱。原來如此！”
??人群中卓家姐妹立刻跑到馬車中詢問了一番，笑著向張石頭點了點頭。
??張石頭樂啦：
??“哇塞，你這個故事，聽起來又是一出好戲目啊！”
??陸遊在一旁點點頭道：
??“師父，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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