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相擁
“我是雲霄宮之主，雲霄宮之事，我一言而決，你我無需辯論。”
??“正因你是雲霄宮主，更要以理服人。你說你雲霄宮的七夕擂台從未對外人開放，可是你雲霄宮也沒有立下規矩，不許外人參加。從未對外人開放，是因為一直沒有外人到場。如今我們來了，你卻又臨時定下規矩，不許外人參加。看不起人還是咋地？同是武林中人，你剛才也敬我一聲常老前輩，請問宮主，雲霄宮傳統裏，有這麽敬老尊賢的嗎？”
??講道理，常百理天下第一。
??“我徒弟喜歡的女子今年上不上擂台都無所謂。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不是定要擺個擂台才能相親。年輕人能否成就姻緣，要看他們的緣分。你我便是他們的師父，也無權幹涉。”
??“宮主說你雲霄宮女子從不外嫁，那是因為百多年來，還沒有武林豪傑來與你們雲霄宮談婚論嫁。可這並不代表你們雲霄宮的女子不能外嫁。西夏國的祁連公主不就是即將嫁給大宋的李顯忠將軍麽？難道大宋的李顯忠將軍也是你們雲霄宮弟子？”
??李顯忠與張石頭二人，安靜的坐在原地，享受著人間美味：雲霄花糕，不插一言。認真的品味之後，說實話，此時端來一鍋紅燜羊肉，也換不走張石頭盤子裏的幾塊兒花糕了。根本不是一個檔次！
??張石頭將盤中花糕一股腦掃入嘴中，砸吧了兩下說道：
??“花糕真好吃！哎，辯論歸辯論，宴會咱也別停，來，繼續上啊！”
??冷凝雪白了吃貨一眼，冷冷的說道：
??“你也知道她是祁連公主，身份自然特殊。李青青代表不了我們雲霄宮。”
??“哈哈哈，祁連公主外嫁，你便說不代表雲霄宮。雲霄穀內，事實黑白，難道均是你宮主一人而定？如此指鹿為馬，是非不分，你雲霄宮如何服天下英雄？若隻是單純為了阻止我徒弟與你們雲霄宮女弟子的百年好合，便如此作為，不免讓人齒冷。老朽竊為宮主所不值矣！”
??事實其實很清楚。一個外人想來雲霄宮參加七夕盛會，還想登擂搶媳婦。我雲霄宮宮主，身為雲霄宮一家之長，有什麽事是我決斷不了的？冷凝雪饒是聰明絕頂，竟也被強老糟搶白的無言以對。
??人有所求，則必有所短。冷凝雪之所以變得如此被動，無非是心中一直想與強老糟過手。否則何須聽強老糟的強詞奪理，掃地出穀豈不就天下安詳了？
??冷凝雪轉念一想，也不氣惱。輕笑著問道：
??“常老前輩嘴上功夫果然了得。難道江湖傳聞，說前輩與金國二國師交過手，竟是與對方打的嘴仗不成？”
??強老糟聞言更來了精神。此生與達相那一戰，便是他人生的一個輝煌頂點。當時他肩負著整個中原武林的榮辱，若是他敗了，中原武林人士中的頂尖高人，便是全都折戟在金國三位國師麵前。所以這些年來有不少人纏著央他說說當年那一戰，他不是不願意炫耀，隻是嫌棄對方不夠份量，自己說起來有些明珠暗投的意味。
??可是今天不同，雲霄宮主扯起這事兒了。
??“哈哈哈，老朽講理，也是分地方的。雲霄宮，武學的聖殿，學問與聲名更是享譽百年。這裏自然是個講理的所在。可是與金國人講理，那絕對行不通，他們野蠻成性，隻認勝者為王。”
??冷凝雪不動聲色的捧了上去：
??“哦？常老前輩那一戰，聽說也是中原武林的背水一戰，應該十分精彩。不若常老前輩給我們講講當時的情況如何？”
??“嗬嗬，背水一戰，此言不虛。當時我若是輸了，中原武林派出的六大宿老便全部戰敗了。金國三位國師的武功，如今想來，還真是深不可測啊。這便要先從洛陽的唐秋風大俠與金國達普國師的第一戰講起。”
??強老糟講道理天下第一，講故事也十分的精彩。好麽，這一開始，就已經把故事分成六集，看來這一時半會兒的，你還真別想聽到壓軸的好戲。
??冷凝雪放了長線，等著釣魚；張石頭喜歡聽故事，已經好整以暇的將耳朵豎起；可是李顯忠不樂意啦，此次前來，不是娶媳婦，是悔婚來的。媳婦在金國被人用鎖鏈拴著當狗虐呢，饒是他的修養極深，此時也按耐不住了，對強老糟說道：
??“常老前輩，唐大俠等人的比武經過，坊間傳的甚為詳盡，唯獨您老那一戰，因您的空印功夫武林中俱不熟悉，所以傳聞也比較亂，您老就專門給我們講講您與達相那一戰吧。”
??“嗯，老夫的空印，武林中知之甚少。前幾年還有人說那是道家一種佔術，叫什麽鬼打牆，哈哈哈，實在好笑。其實老夫的空印之術，並沒有什麽不可以對人言的。隻是因其晦澀難練，幾乎失傳。空印，顧名思義，就是隔空打印，是一門內力外發的功夫。”
??李顯忠追問道：
??“內力外發，莫不是已經修煉到了武學的最高境界：大周天？”
??強老糟搖頭道：
??“非也非也！大周天，隻是武學的一種極高境界，並非是唯一的、最高的境界。”
??冷凝雪暗自點頭，這與她的理解不謀而合。
??“傳聞大周天可以做到將體內體外的真氣如臂使指，但並未說可以將內力和真氣迫出體外，形成攻擊。”
??李顯忠說道：
??“江湖之中，似乎也有一些門派，可以隔空點穴，是否就是這種空印之術？”
??“不一樣的。將內力凝聚成一個點打出去，其實善加練習，修為高者不難做到。即便做到，力量的衰減也十分嚴重，所以也隻能作為隔空點穴的手法，要想以力道傷人，便差了許多。想將體內真氣和內力隨心所欲，打點打麵，收放自如，那便是非空印不可啦。”
??李顯忠歎道：
??“誠如常老前輩所言，那這空印絕學真的是一門厲害之極的武功。能夠隔空發力，等於自己沒有戰鬥距離的限製，已經先立於不敗之地了。”
??強老糟笑道：
??“李將軍所言不錯。正是因此，達相那老兒的一身怪異輕功在老夫麵前沒有討到便宜，反而被老夫的空印壓製的亂了手腳。但是老夫也沒有能將他完勝，所以，空印之術也不是萬能的。”
??冷凝雪問道：
??“那麽常老前輩認為，這金國的三位國師的武功路子，走的是什麽流派？”
??強老糟沉吟了許久：
??“他們沒有流派，也沒有顯著的特點。老夫甚至感覺，他們屬於是兼收並蓄，博采眾家之長。無論是中原，還是塞外的功夫，修為都是極高。遇快則快、遇強則強，內力渾厚，身法也是極詭異，根本找不到他們的弱點。”
??冷凝雪聞言冷笑：
??“照常老前輩所言，金國的國師便是天下無敵了？”
??強老糟搖頭道：
??“非也非也，世上沒有天下無敵的人，有的隻是一山更比一山高罷了！”
??強老糟雖然強，雖然喜歡抬杠，但是他性情剛直，不吹不騙，他的話有很高的可信度。但是對於冷凝雪來說，依然沒有多少參考價值。
??她迫切需要一場勝利，來作為一個標尺。這個標尺，就是她的信心！
??雲霄宮的花宴結束了，雖然沒有成為冷凝雪與強老糟的比武擂台,但是冷凝雪自有計較。
??張石頭雖然吃的不甚飽，但是雲霄宮的花糕令他回味無窮。雲霄宮種植的各種珍奇花卉，不僅僅是為了賞玩，更是雲霄宮賴以為生的食物。百花糕、百花羹、百花餃、百花包，甚至雲霄宮的枕頭，都是百花做的。
??這是雲霄宮的傳統。雲霄宮人認為，采補花之精華，極利於內力的培養。葷食隻會給身體帶來渾濁的內力，遠沒有花之精華采補的內力醇厚綿長。無論真假，至少雲霄宮無論男女老少，不用一絲的塗脂抹粉，卻能夠香氣逼人。
??所謂的“女人香”，不是女人生來就有自來香。自小便浸泡在香粉、香水中，香味已經深深地浸淫入了萬千個毛孔、汗腺、皮肉。所以說，女人香不是生出來，而是長年累月醃製出的結果。
??下了雲霄峰，見到親兵們在屋內一邊聊著，一邊吃著百花糕，張石頭便一頭紮了進去。
??終於沒有人跟在身邊騷擾了，李青青拉著李顯忠來到了屋外。
??“晚宴如何？”
??望著令自己朝思暮想的情郎，李青青心緒竟有些飄忽。
??“宮主的招待很周到。不過幸虧石頭這家夥肚皮大，隻吃花糕，即使一人吃兩份，也是吃不飽的。這不，又去蹭吃的去了，不然恐怕還會跟著我過來。”
??二人同時抬眼望了望不遠處張石頭所在的客屋，又對視了一眼，輕快的笑了起來。
??李青青隨手攏了攏秀發問道：
??“李郎是不是已經先去了興慶府，見了我皇弟？”
??“不錯，不然怎會尋你到這裏來？”
??“我皇弟派人過來傳個信就行，何必跋山涉水跑這麽遠的路？如今境內可不太平……”
??李青青說到這兒，就感覺眼圈一熱，師父蕭合達的事情又令她揪住心了。
??“還好，我可是有個欽差身份，這一路倒是暢通無阻。”
??“欽差？什麽欽差？”
??李顯忠笑著說道：
??“夏州招討使。”
??李青青聞言花容失色，李顯忠知道她的擔心，趕緊將夏州一行講給她聽了。
??李青青這麽些天來，為了師父起兵反叛之事茶飯不思、愁腸百轉。沒成想情郎來到大夏，帶了八百人，一天時間就平了這場天大的叛亂，而且還與師父一道，奪了金國所占的延安府。最重要的是師父他老人家終於撥亂反正，又站回到了大夏國這一邊。
??李顯忠給自己帶來的，何止是天大的驚喜！
??端莊文雅的李青青拋卻矜持，忘情的撲到李顯忠的懷裏，歡快的淚水奪眶而出。
??“李郎，謝謝你！你救了我師父，也救了我大夏。”
??月光灑在李青青的秀發之上，李顯忠聞著懷裏那抹幽香，雖看不到她晶瑩的淚珠，但是從發簪上的晃動程度，便可以感受到她此刻幸福而又激動的心情。
??良久，李顯忠的雙臂也慢慢環起，將李青青摟在了懷裏。兩人終於相擁在了一起，李青青感受著這一變化，嬌軀一顫，頭埋得更深了。
??此刻，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女人！
??西北天高雲淡，夜晚的雲霄穀，在皎潔的月光照耀下，顯得靜謐而又安詳。
??李顯忠心裏卻五味雜陳。
??我這是怎麽啦？說好要攤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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