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花宴
一個美麗的女人，犯下的錯誤是美麗的，彌補錯誤也是美麗的，總之，美麗的女人，她的一切，都是美麗的。
??女媧補天，從這個詞可以看出，冷凝雪依舊是那麽的高傲不可一世。這個世界上，有配得上女媧的男人嗎？沒有。
??冷凝雪始終懷揣著對蕭慕風的無限激賞，同時也關閉了其他男人能夠走進她心房的所有通道。她決心把蕭慕風夫婦的女兒蕭洛櫻，培養成她的接班人。蕭洛櫻果然不負所望，成長為這一代雲霄宮弟子中的佼佼者。可是，蕭洛櫻雖然繼承了她父親優良的武學天份。卻並不熱衷於武學，練功十分憊懶，甚至對未來的雲霄宮主這個接班人的身份，都是興趣缺缺。這令冷凝雪分外惱火，卻又無可奈何。
??因為留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按照她的計劃，她準備在年內親往金國會寧府，與三個臭和尚，將二十多年來的舊賬，一筆算清。給老宮主司馬千芸、給蕭慕風夫婦、也給她自己，一個完整的交代。
??可是冷凝雪的武學修為，能勝得了三個臭和尚嗎？事實上，冷凝雪這些年來，苦心鑽研上乘武學，卻始終悟不到大周天的境界。即使是人前表現的清心寡欲、心如止水，甚至所居雲霄宮，也是刻意裝扮得清雅脫俗、寧靜致遠，可是看不透、求不得、恨不休，苦、痛、嗔、怨、悔，幾十年來始終縈繞在她的心靈周圍，她又如何能夠參悟得了呢？
??不過，大周天也並不能代表什麽。並不是說習武之人到不了大周天的境界，便不能登峰造極了。大周天，不過是武學上的一種境界，或者說，是武學思想上的一種哲學。
??冷凝雪聰明絕頂，撇開大周天另辟蹊徑，這難不倒她。這些年來，她在身法與運氣發力方麵，練到了極致。飄忽的身法、快速絕倫的出手，令人匪夷所思，也防不勝防。尤其雲霄宮中所藏的許多武功寶典，本身就擁有精妙的身法和手法，這令冷凝雪的努力，更加事半功倍，甚至已經隱隱超出當年的老宮主司馬千芸許多。
??冷凝雪雖然信心十足，但也絕不是盲目自大的人。司馬千芸臨死之時，曾對她再三叮囑，莫要去找那三名和尚尋仇，他們的功夫實在是太詭異，見所未見、聞所未聞。至於如何詭異，司馬千芸並未言明。冷凝雪清楚地記得，司馬千芸當時那種倥侗而又渙散的眼神，仿佛在拚命的回憶著與三位和尚交手時的細節，想對冷凝雪說些什麽，卻最終也不得要領，或者說，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描述這種詭異。
??這麽些年來，關於金國三位國師的資料也不算少。但是從他們拋頭露麵使出的武功路子上來看，雖各色各樣、五花八門，卻絕對稱不上詭異。什麽樣的功夫才能在天下聞名的雲霄宮主司馬千芸口中稱作詭異呢？
??冷凝雪發現，對自己的對手，了解的實在太少。她迫切需要一些有用的情報，以便在生死對決到來之前，做到知彼知己。
??所以說江湖人稱“強老糟”的常百理的到來，簡直就是雪中送炭。作為天下武林中唯一一個與金國國師交過手，不但未敗，而且還活著的武林宿老，即便他對金國國師的武功路子說不出什麽，至少他也可以提供給冷凝雪一個標尺，預測一下自己比金國國師勝出多少。冷凝雪正在思索如何接見常百理，而使人覺得十分自然，既不墜了雲霄宮的名頭，又讓常百理師徒感恩戴德，不疑有他。李顯忠一行的到來，令問題迎刃而解。
??不是人家強老糟蹭了李顯忠的順風車，而是李顯忠跟著強老糟沾了大便宜。
??其實隻不過是在雲霄峰頂的雲霄宮，由雲霄宮主親自作陪的一個晚宴。但是能夠登頂做客雲霄宮，在今後五十年間，這場宴會都會在武林之中被人四處傳揚。雲霄宮在武林中的地位和名氣，可想而知。
??雲霄宮的晚宴，用腳趾頭都可以想象的出來，排場會有多麽宏大！
??可是當張石頭隨著眾人進了雲霄宮內，卻發現僅僅是每人一個蒲團，麵前一個小木幾。木幾上一個竹盤，盤中放了幾塊兒糕點。
??客隨主動，這點兒規矩張石頭還是懂的。所以吞了口唾沫，張石頭拿眼望著盤中的糕點，心裏在想，這應該是宴前的點心，看樣子做工極為講究，不知味道如何。
??冷凝雪玉指輕輕一點身前的竹盤：
??“諸位遠來辛苦！今日我雲霄宮設下一宴，款待諸位武林朋友，此宴名曰：花語全席。一共是二十四款名貴的花瓣製作的花糕。眼前的便是第一道，由我雲霄宮培植出來的一款蘭花，當世絕無僅有，名曰天雪蘭。此蘭花花莖嫩綠細長，十分優美，花苞含而不放，隻有雪花飄落在花苞之上，才會盛開。花白如雪，花蕊鮮紅欲滴，其味道更是清新淡雅、回味悠長。諸位莫要客氣，請先品嚐一下眼前這款蘭花糕如何？”
??李顯忠和常百理聞言，肅然起敬。常百理絕不是一個容易糊弄、甘心臣服的人，脾氣尤其倔強。可如今與李顯忠一樣，恭恭敬敬的撿了筷子，夾起一塊蘭花糕，細細的品嚐起來，一邊點頭一邊回味無窮的誇道：
??“嗯，雲霄花糕、凡間仙品，果然名不虛傳！”
??什麽？今晚就吃這些糕點？對於一個已經對大魚大肉食髓知味的年輕人來說，簡直就是折磨。如果穿越前能吃上這種糕點，張石頭會感激涕零的；可是如今的他，早已擺脫了食不果腹的日子，奔進了小康生活。即便西行這一路風雨兼程，也沒有一頓不是和兄弟們啃著羊腿兒、大快朵頤。
??花宴，也能稱宴？
??沒肉，人還能活？
??張石頭忍不下去了，大聲抱怨道：
??“宮主，俺飯量大，糕點怕是吃不飽，就算沒有牛羊肉，上一盤肉包子總可以吧？”
??李顯忠趕緊出言製止：
??“賢弟，雲霄宮的花糕，舉世聞名，你在坊間絕對吃不到。因為所用的花，均是雲霄穀獨一無二培育出來的特產。不但芳香美味，尤其還有祛病延年、增強功力之效。賢弟，你可莫要暴殄天物。”
??冷凝雪神色淡然：
??“既然張少俠飯量大，就給張少俠每樣花糕上雙份。若是再填不飽肚子，便莫怪我雲霄宮待客不周，煩請張少俠出了雲霄穀左轉，去尋到牧民家裏，定能讓你稱心如意。我雲霄宮百多年來，始終以花為食，不沾葷腥。”
??說罷，便有一位女弟子上前，為張石頭又添了幾塊兒蘭花糕。臨退之時，撅著小嘴低聲嘟噥道：
??“吃吃吃，小心撐死你！”
??張石頭抬頭一看，高興的起身叫道：
??“哎呀，俺道是誰，原來是小仙女！”
??說著便要去牽對方的小手。
??“放肆！”
??冷凝雪一聲嗬斥，嚇得這個小仙女一溜煙的逃出宮外。
??張石頭站在原地，尷尬的翻了兩下手掌，喉嚨裏吐出一句結結巴巴的話：
??“那個誰……是……熟人。”
??整個雲霄宮，也沒有一個人敢欺負這個小仙女，因為她就是蕭洛櫻。這些年來，冷凝雪對她愈來愈百般的愛護，已經超出師徒之情，有如母女一般。今日之宴，冷凝雪哪裏舍得用寶貝徒弟來做侍女，偏偏這蕭洛櫻不知怎地，竟悄悄將在一旁伺候的師姐妹換下，親自上場。
??冷凝雪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眼神望了望宮外，扭過頭淡淡的說道：
??“我雲霄宮弟子從未涉足世事，僅是年前去往宋國一次，能有多熟呢？張少俠你也是武林中成名的英雄，說話做事，為何還如此輕佻浮躁？”
??張石頭有心說俺們真的很熟，那個小仙女還抽過俺倆嘴巴子，還把俺抽的滿臉是血呢。可是話到嘴邊，竟也破天荒的感覺有些丟人，於是躬身施禮道：
??“宮主教訓的是，張石頭受教了。”
??冷凝雪轉而問道：
??“常老前輩此次來我雲霄穀，聽說是為徒弟的親事？”
??“嗬嗬，宮主，我常某此來，的確是為了我那徒弟的親事。說來也巧，如宮主所言，雲霄弟子向來未涉塵世，可偏偏就在今年年節之時，我那徒弟在大宋境內見到你們雲霄宮的一名女弟子，十分仰慕。便央著我這個做師父的，前來登門求親。嗬嗬，常某人這張老臉，看來是很不值錢的。幸虧李顯忠將軍來尋自己的媳婦，否則我差點就進不了雲霄穀。宮主，雲霄宮的武學淵源天下景仰，聽聞雲霄宮藏書也在天下數一數二，如此待客之道，似乎有些傲慢無禮，辱沒了雲霄宮的書香之風吧？”
??冷凝雪聞言波瀾不驚：
??“我雲霄宮從未恃強淩弱，也從未瞧人不起。更何況常老前輩一身空印絕學，看不起誰，也不能看不起常老前輩的。”
??強老糟聽了很是受用：
??“哈哈，宮主謬讚了，常某老了，空印之學但恐後繼無人，是以徒兒的婚姻大事，常某才會傾力相幫，否則這個逆徒竟要尋死覓活。”
??“哦？令徒看上我雲霄宮的何人？”
??“老夫哪裏知道。不過我徒弟說了，隻要看到她的人，必能認出。”
??冷凝雪心下了然，不動聲色的說道：
??“你徒弟是想在明日七夕會的擂台上以武定親？”
??“不錯！”
??“嗬嗬，有些事本宮必須對你言明。一，我雲霄宮的七夕擂台隻是我雲霄弟子在內部選擇良配的方式，從未對外人開放；二，令徒喜歡的女子今年並不一定會登台設擂招婿；三，我雲霄宮的女子從不外嫁。所以常老前輩，令徒之事本宮愛莫能助，還請見諒。明日便從哪裏來，回哪裏去吧。”
??“宮主一麵之詞，恐怕過於武斷吧？”
??“隨您怎麽說。令徒還是死了這條心吧，除非……”
??“除非什麽？”
??“除非你我比試一場，若你勝得了我，本宮便破此一例。”
??“哈哈，宮主此言差矣！”
??強老糟聞言反而興奮起來：
??“正所謂事不辯不清、理不辨不明！我常百理一生講的就是一個字：理！有理走遍天下，以理方可服人。若是以武服人，便落了下乘。我不會與你一個女娃比武，我與你比理！”
??冷凝雪心裏十分不屑，有心激起常百理與她過招，誰知對方並不應戰。常百理是個強老頭，但絕不是個傻老頭。這趟是來娶媳婦兒的，不是來結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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