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毒珠

  陸遊風風火火的到了完顏褒琪的寨中，然而下人告訴他，公主已經出門去了，至於去了哪裏，卻不知道。陸遊正急的團團打轉，完顏褒琪的車夫趕著馬車回來了。陸遊大喜，立刻上前詢問，車夫說把公主送到大元帥完顏亮的寨中，公主便讓他回來了。


  ??完顏褒琪此刻正坐在完顏亮的懷中，而完顏亮顯然是早已迷醉了，呼吸越來越急促，鼻中噴著熱氣，舌頭舔著嘴唇，那神情仿佛恨不得一口便將眼前的小美人吞入腹中。


  ??女人天生就是尤物，天生便懂得如何勾引異性，這是動物的本能。即便如完顏褒琪這樣未經人事的少女，隻要她想，一樣可以讓任何一個男人血脈噴張。


  ??完顏褒琪一邊扭動腰肢，一邊咯咯的笑道：


  ??“我是來找姐姐玩耍的，你卻把我拉來灌酒吃，還到處摸人家，你好壞啊！”


  ??完顏亮將手中的酒喝下一半，剩下的又倒入完顏褒琪的口中，笑道：


  ??“你姐姐有孕，身子不舒服，早早便歇息了。我這個做哥哥的，自然要代替你姐姐陪你玩耍了。”


  ??“那我是應該叫你堂哥呢，還是應該叫你姐夫？”


  ??“哈哈哈，堂哥也對，姐夫也沒錯。不過今夜過後，是不是該改口叫郎君啦？”


  ??“可是人家擔心姐姐會不高興的。”


  ??“不必擔心，你姐姐這個人，知書達理，溫婉賢……”


  ??還未說完，完顏褒琪忽地自他懷中暴起，身子在空中一轉，雙掌朝向他的凶狠狠的打去。


  ??誰知道完顏亮竟似早有防備一般，也是雙掌齊出，硬生生的接下了這一招。


  ??四掌相對，完顏亮畢竟是被動接招，雖然應對的十分完美，還是被強大的掌力震的內息紊亂。咳了好幾下，完顏亮才緩了過來，冷冷的笑道：

  ??“褒琪，你今夜突然造訪，還投懷送抱，以為我一點防備都不會有嗎？”


  ??完顏褒琪恨恨道：

  ??“你也知道我姐姐知書達理、溫婉賢淑，你卻那麽狠心，為了拿掉她肚子裏的孩子，竟生生將她揉死？你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我完顏家族怎麽就出了你這樣一個敗類？”


  ??完顏亮歎了口氣：

  ??“你居然這麽快就知道了，其實這是個意外，我又怎麽舍得褒玖死呢？老人們都說，堂親的孩子很多都是怪胎，所以我才逼你姐姐墮胎，可你姐姐這胎十分頑強，吃了好多藥卻打不下來，我隻能出此下策了。”


  ??完顏褒琪聽了，想到柔弱的姐姐臨死前受到的痛苦，登時便淚流滿麵：


  ??“你這個無恥敗類，今日便受死吧！”


  ??完顏亮陰惻惻的笑了：

  ??“你一擊之下，也沒有傷我多少，還想再要我的命？倒是你，定珠功提前破殼而動，恐怕已經離死不遠了吧？”


  ??說著，便看到完顏褒琪的嘴角開始滲出鮮血，完顏亮頗為惋惜的搖了搖頭：

  ??“聽說這定珠功不到時日決不能破殼動功，否則會心脈斷絕而死。”


  ??完顏褒琪將嘴角的鮮血擦拭掉，臉上反而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你說的一點兒沒錯。”


  ??完顏亮盯著完顏褒琪道：


  ??“那你還笑得出來？”


  ??“當然，因為在我臨死前，我可以看著你死去，姐姐的仇我幫她報了，我自然開心了。”


  ??完顏亮歎息道：


  ??“你還以為你能殺得了我？除了突然襲擊那一下，除此之外，你便再無機會了。定珠功雖強，提前破殼，內力根本就無法再次凝聚，不過是以命換得僅有的一次搏殺而已。罷了，也莫讓你再痛苦，我助你歸西吧！”


  ??說著，完顏亮便欲縱身過來結果了完顏褒琪的性命。


  ??完顏褒琪咯咯的笑道：

  ??“我要是你，便絕不會妄動。你一動，便會加劇你血液中珠毒的發作。聽師父說，這珠毒發作起來，如萬把鋼刀攪腸，那滋味，一定不好受吧？”


  ??完顏亮聞言雖然不信，但是身形卻定住了。


  ??“嗬嗬，莫要滿嘴胡言。珠毒？聞所未聞！難道是你的定珠功自帶劇毒？”


  ??“沒錯。”


  ??“一派胡言！我完顏亮從沒聽說過人的身體還能培育劇毒。”


  ??“你沒聽說過的秘密還很多，比如說這定珠功其實分為三種：火珠、冰珠、毒珠。師父讓我選，那時我年紀尚小，覺得毒珠一定好玩，所以選擇了修煉毒珠功。還有我今天來之前，就已經將處子之身給了南朝來的陸遊，你剛才占我便宜的時候，我其實腦子裏隻是把你想成陸遊哥哥來著，咯咯咯……”


  ??完顏褒琪的笑聲是那麽的得意，那麽的自豪，甚至小蠻腰都有點兒笑彎了下來。如果不是嘴角不住的向外流著鮮血，別人看來，還真像是刁蠻可愛的小姨子在和姐夫愉快的玩耍呢！


  ??這太欺負人了！完顏亮自詡風流瀟灑，魅力無人能擋，竟受到完顏褒琪如此羞辱，他提起內力，便要飛身過去斃了這個死丫頭。


  ??然而駭人的一幕發生了，完顏亮沒有飛起身來，倒是躺在地上打起了滾兒。運氣的一瞬間，他真的感覺到了仿佛是有萬把鋼刀在他的肚子中攪拌，腸子都要攪成稀泥了，他疼得渾身抽搐，卻一聲也喊不出來，腿不停的蹬、再蹬，一直到一動不動，他的眼沒有閉上，怨毒的瞪向完顏褒琪所在的方向，眼耳鼻口七竅流血，身體蜷縮著死去了。


  ??一代天才、一代淫神，就這麽七竅流血、腸穿肚爛而死！


  ??一個人再有才，也不能胡作非為。因為這個社會，是由無數人組成的，你不能將自己的好惡，強加到所有人的頭上。完顏亮的三個誌願，說白了，就是要做一個嗜殺好戰的獨夫和淫魔。這種人當了皇帝，給人民帶來的巨大災難和痛苦，要遠遠多於他為社會做出的貢獻。所以他死了，我們應該感謝完顏褒琪這個勇敢的姑娘，為民除害！

  ??善惡終有報！

  ??陸遊趁著夜色，如幽靈一般的闖進合歡殿的時候，正巧看到完顏亮死去這一幕。他剛鬆口氣，卻發現自己心愛的姑娘嘴角不斷地滲血。陸遊大驚失色，上前抱住完顏褒琪。


  ??“褒琪，你這是怎麽啦？”


  ??完顏褒琪心滿意足的躺在陸遊的懷中。


  ??“完顏亮害死了……我姐姐，我用定珠功殺了他，為姐姐……報仇了。”


  ??陸遊心膽俱裂，吼道：

  ??“你為什麽這麽傻？為什麽不能等定珠功大成之後，你我二人一起尋仇，為何一定要玉石俱焚？”


  ??完顏褒琪吃力的搖搖頭：


  ??“完顏亮……狡詐至極。等我定珠功成，他根本不會再給我近身的機會了。憑你我二人之力……是打不過他的。”


  ??陸遊淚流滿麵，聞言隻是搖頭。


  ??完顏褒琪心疼的摸著他的臉頰道：


  ??“都是我不好，沒有。。。。。告訴你。那個《紫檀誓書》，我知道你一直想要……得到它，當然是……為了我們兩人的事。知道姐姐的死訊，我就決定要……與完顏亮拚個同歸於盡。於是想在臨死……之前去求一求師父，把《紫檀誓書》給我，本來……倒是沒抱多少希望，沒成想寶勝寺中的和尚們說師父……他們三人在羅漢殿中閉關潛修，不見任何人。我不甘心，便悄悄潛……入了羅漢殿。誰知和尚們說的……是假的，羅漢殿中根本沒人。也不知師父他們……去了哪裏，不過《紫檀誓書》，的確是壓在千手……。觀音的蓮座之下。嗬嗬，你和你師父處心積慮……想要得到的東西，我卻不費……吹灰之力就到手了，我是不是運氣很好？”


  ??說了一大串斷斷續續的話，完顏褒琪顯然十分吃力，她的生命在飛快的流逝。卻仍然在說完後強作歡顏，擠出了一個得意的笑容。


  ??陸遊哭道：


  ??“如今我還要那個勞什子何用？”


  ??“嶽飛是我爹爹和我……都十分敬重的人，這種……大英雄不該死在奸臣之手。你快……快拿回……南朝吧，也許……還來得及。其實，就算我……不死，一個《紫檀誓書》，也並不一定能……夠掃除你我二人之間的障礙。你若娶我，怕是會……毀了你的一輩子。”


  ??“我陸遊是那種負心薄幸、沒有擔當的男人嗎？”


  ??完顏褒琪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你是個……好男人！你是我完顏褒琪這一生……的第一個男人，也是……最後一個！”


  ??陸遊緊緊抱著完顏褒琪，不肯有片刻的丟手。就這樣靜靜的坐在合歡殿的殿榻之上，任憑自己的眼淚流淌。完顏褒琪靜靜的躺在他的懷中，仿佛是安詳地睡著了一般，一動不動，她那又長又彎的睫毛被陸遊的淚水打濕，淚水順著鼻翼兩側淌過，形成兩條晶瑩的小溪……


  ??過了許久許久，一個奴仆輕輕打開殿門進了大殿，本是要來收拾酒菜的。但看到殿中的情景，嚇得呆住了。


  ??愣了片刻，奴仆轉身便要逃走，陸遊飛身過去對著他的腦後便是一掌，這名奴仆軟軟的暈倒下去，沒有發出一點聲息。


  ??隨後陸遊擦去掛在臉上的淚水，懷中抱著完顏褒琪，快步溜出寨子，取了自己的馬匹，奔入茫茫的夜色之中。


  ??將完顏褒琪的遺體送回她家的寨子安頓好，陸遊又馬不停蹄的尋到了金國禮部尚書宇文虛中的家中，直到天色微亮，方從寨中出來。


  ??第二天，被金熙宗剛剛任命的金國兵馬都元帥完顏亮的死訊便傳遍了會寧府。金熙宗聞聽噩耗十分悲痛。金熙宗的父親完顏宗峻，因在對遼戰事中受傷，早於1124年便死去了。於是他從小寄養在他的大伯、完顏亮的父親完顏宗幹家中，與完顏亮感情深厚。金太宗死後，也是他的大伯完顏宗幹，帶領一班老臣擁他這個少年天子繼位，所以金熙宗對完顏宗幹十分尊敬，太傅後進太師，封梁宋國王，入朝不拜，策杖上殿，仍以杖賜之。完顏宗幹有足疾，金熙宗下詔設坐奏事。後又賜完顏宗幹輦輿上殿，製詔不名。完顏亮因太過聰明，起初金熙宗還有些猜忌，後來漸漸沒了疑心，對完顏亮開始大加重用，年紀輕輕便當上了金國兵馬都元帥。所以完顏亮橫死，金熙宗悲痛之餘，下令徹查死因。


  ??沒料到不查不要緊，一查之下，竟發現完顏亮的寨子中，關押了許多失蹤少女，僅是官府報備在案的就有三十多人，金國朝堂一片大嘩。沒曾想緊接著，已故太師完顏宗弼的寨子中傳來消息，因完顏宗弼的大女兒，慶豐公主完顏褒玖被完顏亮搶奪後蹂躪致死，二女兒陸怡公主完顏褒琪悲憤自盡。這一下，更是朝野震動，無論是原遼官、漢官，還是金國本族官員，在禮部尚書宇文虛中的帶領下，集體上書，請朝廷從重從嚴處理此事。


  ??在這之前，金熙宗不是不知道完顏亮的惡行，可一直都睜隻眼閉隻眼，有意放縱。如今完顏亮的惡行，天下昭彰，即便有心包庇，可是完顏亮不僅是深深觸犯法律，更是違背人倫，罪大惡極。在朝野的強大壓力下，金熙宗奪去完顏亮生前的一切官職、封號，貶為庶民，完顏亮的父親完顏宗幹也因教子無方，被下旨奪去太師官階，勒令閉門思過。完顏宗幹本就一身重病，突失愛子，又遭朝廷貶斥，老臉一時掛不住，竟雙腿一蹬，嗚呼哀哉了！後在禮部尚書宇文虛中的建議下，為平複已故太師完顏宗弼家的情緒，表彰完顏褒琪的剛烈，追封完顏褒琪為一品遼國公主，並朝廷厚葬。


  ??數年以後，陸遊大婚。當他在洞房花燭夜，挑燈揭去新娘的紅蓋頭，望著美麗動人、聰慧可愛的表妹唐婉，卻流著眼淚問了一句讓唐婉終生耿耿於懷的蠢話：


  ??“我是你這一生第一個男人，也是最後一個嗎？”


  ??呆子！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呆傻癡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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