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黑市
張石頭哪裏還呆的下去，跟著嶽孝娥的主治醫生走了。
??十七床的一家三口一時間也是默默無語，過了一會兒女孩兒幽幽的說道：
??“我是心髒衰竭，她是肝髒衰竭，我們兩個可真是同病相憐。”
??母親忍不住低頭垂淚，父親瞪了一眼母親，輕聲對女兒道：
??“沒事，咱們比他們可來得早了許多天，也早就向紅十字會提交申請了，你的心髒移植手術應該很快就能開始了。”
??女孩兒輕輕地搖搖頭道：
??“別騙我了，活體心髒哪裏有那麽容易等到！就算等到，我們家哪裏有錢做手術？爸、媽，女兒求你們了，別在我身上浪費錢了，那樣的話，我死了也會內疚的。”
??母親哭著對女兒說道：
??“這孩子說的啥話！你是我們的親閨女，給你花錢治病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剛才那孩子你也看見了，他跟這女孩兒無親無故，兩人也不是戀愛關係，可是為了救她，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女孩兒的眼睛亮了一下，問道：
??“不是戀人，又不是親人，他為什麽要舍命相救？”
??一說到八卦，母親停止哭泣，頓時來了精神：
??“剛才在外麵等的時候，我和你爸問他了，他父母都沒見過這女孩，他也說他倆不是戀愛關係，他配不上這女孩兒，對了，我瞅瞅！”
??母親來到十六床的床頭邊，仔細打量了一番病床上的嶽孝娥，低聲驚呼道：
??“哎，他爸，你來看，這女孩兒果真是生的俊啊，嘖嘖嘖，真好看！這生著重病，昏迷不醒，都這麽美，好起來還了得？”
??父親被母親的話說的也起了興致，踱步走到床頭一瞅，也不由得點頭道：
??“看來這小子說自己配不上人家，不是瞎胡說的。”
??母親白了一眼父親道：
??“我看這小夥子就挺好，五官端正，眉清目秀，而且還有福相。就憑為這女孩兒肯獻出生命，我覺得就很般配。以後咱閨女要是遇到一個肯為她連命都不要的男孩兒，哪怕是再窮，我當母親的都不會嫌棄。”
??女孩兒聽了這話，難得的展露出一抹羞澀的笑意。父親歎口氣道：
??“說的也是，這小子窮得連手機都沒有，居然借了五萬塊錢來給這女孩兒治病。你說這年頭連手機都買不起的人家，誰會來醫院住這個ICU？咱村兒張老賴算是最窮了吧？地也不種，媳婦兒也娶不起，缺錢了就跑城裏打打短工混日子，就那樣我看他還三天兩頭的換手機哩！”
??母親又端詳了嶽孝娥一番道：
??“這孩子不僅是長得美，皮膚也是細白水嫩，肯定不是咱們農村人，應該是城裏姑娘，看樣子也就十七八歲，和咱閨女差不多大，怎麽就沒了爸媽呢？”
??父親不服氣：
??“你咋就知道皮膚細白，一定不是農村人呢？咱閨女的皮膚也是一般的細白水嫩。”
??母親笑道：
??“那是！雖然為了上學，不讓她下地，但咱閨女從小也沒少幹家務，那水靈……”
??女孩兒忍不住笑著打斷道：
??“你們二老這樣誇自己閨女，真的好麽？”
??三人都笑了，ICU這個死氣沉沉、充滿哀傷的重症監護病房裏，終於少了一些淚水，多了幾許歡樂。
??張石頭從十一樓肝膽外科出來的時候，已經晚上八點多了。從嶽孝娥的主治醫生陸春生那裏，顯然得不到什麽有營養的結果。器官移植中，心、肝、肺是申請人數最多的。中國人體器官分配與共享計算機係統（COTRS係統），是中國器官捐獻體係的關鍵係統。該係統遵循著國家分配政策，執行無人為幹預的自動供受者匹配過程，實現公平、公正、公開的器官分配。而當取到“公民死亡捐獻同意書”簽字的協調員將器官信息錄入這個係統後，係統分配程序啟動，一條或多條等待的生命將獲得新生。然而這是講究先來後到的，雖然陸春生也幫張石頭在網上向國家紅十字會遞交了申請，但是要輪到嶽孝娥有肝髒移植，怕是等到來年花開也不一定有。
??張石頭心亂如麻，紅腫著雙眼，漫無目的的走出了醫院大門。當鼻中聞到一陣陣香氣，看到路邊有一個卷烙饃的小攤兒，才發覺自己一天沒吃東西了。
??掏出錢包，買了一個卷烙饃，張石頭還沒啃兩口，便看見剛才的夫婦二人從醫院大門走了出來。夫婦二人也看到了張石頭，笑著打招呼道：
??“這麽晚了還沒吃呢？”
??“嗯嗯，你們也吃點兒吧，俺給你們買倆。”
??“不用不用，我們早就吃過了。”
??男子關切的問道：
??“小兄弟，你去主治大夫那裏，情況怎麽樣？”
??張石頭沮喪地搖搖頭：
??“在紅十字會那裏排隊等換肝的人多著呢，可俺妹子她等不了啊！”
??“那你打算怎麽辦？”
??張石頭咬牙切齒的說道：
??“俺已經想好了，迫不得已俺就自殺，給醫院留下遺囑，讓他們把俺的肝髒移植給俺妹子。”
??夫婦倆大吃一驚，女人趕緊擺手說道：
??“傻孩子，這事兒不能這麽做的。”
??“為啥？他們醫院不肯殺人，俺自殺還不成？”
??“器官捐獻是有很嚴格的審批和流程的，你光有遺囑沒用，為了捐獻器官而自殺，那麽你的器官也不會被批準捐獻的，豈不是白死？再說了，你死了，你妹子即便有肝髒移植，那手術費下來也要幾十萬，沒有錢，醫院才不會給她動刀子呢！”
??張石頭一聽，徹底絕望了，手中捧著的半個烙饃掉在地上也未察覺，抓著自己的頭發，蹲在地上又哭了起來。
??男子趕緊安慰道：
??“小兄弟，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啥？”
??張石頭一聽，扭臉望向男子，眼中有充滿了熾烈的渴望，頭發也不抓了，腿也不蹲了，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喊道：
??“有啥辦法，叔你說說！”
??男子從地上將半旯卷烙饃拾了起來，交到張石頭手裏道：
??“幸虧套著塑料袋呢，不髒，扔了多可惜，趕緊吃吧。”
??張石頭接過來咬了一口，又道：
??“叔你趕緊說啊，有啥辦法？”
??女人接過話說道：
??“瞧你這孩子，急成啥樣！實不相瞞，我們閨女的心髒病也已惡化的沒幾天活頭了，等不上紅十字會的心髒，咱兩家的情況啊，差不離。前兩天我們打聽到一個消息，說在這省城的大醫院門口，有人暗中在賣黑市的人體器官。我們兩口子這幾天一直都在各個醫院轉著找呢！”
??“黑市？”
??“對，人體器官國家管的很嚴，但是供不應求，聽說今年初國家又取消了死囚器官捐贈的製度，人體器官就更是供不應求了。所以就催生了黑市這個市場，價格雖然高，但是不用排隊啊！”
??張石頭看到了希望，連忙問道：
??“那你們找到了沒？”
??“倒賣人體器官是重罪，這些人哪裏那麽容易找到？其實就是到處碰，運氣好就碰到了，明兒個我們還要繼續找。”
??“成，明兒個俺也去各個醫院門口找找看。”
??“這黑市的器官可不便宜，你有錢嗎？”
??“俺……俺就五萬塊，全都繳到醫院了。”
??“那你遇見了也沒錢買啊！”
??“得多少錢？”
??“誰知道！隻是聽說肯定不便宜。”
??“沒關係，俺馬上要去參加一場比武，贏了就有錢了。”
??“比武？你說的是拳賽吧？”
??“對吧，應該就是拳賽。就是那個電視上的武林會”
??女人對男人說道：
??“這孩子家是登封的，比武有什麽奇怪的。”
??男人不服氣道：
??“登封咋地？那也不會是人人練武吧！”
??張石頭笑道：
??“哪裏會人人練武？俺是小時候恰巧被少林寺的武僧教頭相中了，收俺做了他的俗家弟子，這才練武的。對了，這麽晚了，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二人對視了一眼，女人說道：
??“這幾天睡在住院大樓一樓大廳的椅子上，渾身疼。這椅子都是玻璃鋼做的，還躺不了，隻能坐著睡，腿腳也伸不開，今兒晚上我們倆尋思著去外麵找個大通鋪睡一宿。”
??“省城物價不便宜吧！大通鋪一晚上得多少錢？”
??“一個人怕是得三四十塊吧！”
??張石頭豪邁的說道：
??“那還是留著錢給你們閨女看病吧！俺給你們找個睡覺的地兒。”
??“哪兒？”
??“去俺車上睡。”
??二人一聽吃驚道：
??“你開拖拉機來的？”
??“不是拖拉機，是小汽車。”
??兩口子一臉的不可思議：
??“你這小子家裏到底有錢沒錢呢？你說你窮，連手機都買不起，可是你居然有小汽車……”
??“不是俺的車，是俺曆史老師借給俺用的，還不是為了急著過來救人嘛！是一輛越野車，俺見過俺老師使用過，將後排座放倒平鋪，與後備箱連在一起，地方可大了，正好可以睡倆人。”
??“好家夥你為了救你這個妹子的命，也算是豁出去了，什麽關係都用上，連你老師的小汽車都借來了。那你睡哪兒？”
??“俺是練武之人，在哪兒都能睡。不過這大夏天的，睡在車裏有點兒悶熱，所以最好開著窗戶睡，這樣一來會有蚊蟲叮咬。”
??“不礙事，農村人還怕蚊蟲？以前睡在地裏看瓜，那田裏的小咬，可比城裏的蚊蟲厲害多了。對了，小兄弟貴姓？”
??“俺免貴姓張。”
??“哎呦巧了，原來是一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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