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春心
猛一來到1142年世界上最為繁華熱鬧的大都市臨安，嶽盼盼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這裏的待人接物、這裏的行為禮節、這裏的街頭鋪麵、這裏的吃穿遊玩，無不透露著這個時代裏蘊含的獨特魅力。
??就說這張石頭的府邸，占地數十畝，這要放在現代都市，妥妥的能蓋出一片住宅小區，弄個城市公園也夠了，可這竟然是張石頭一人的住宅，聽說秦檜那狗賊的府邸更大，占地數百畝，嶽盼盼無法想象，隻覺古人太懂得奢侈享受了。就說她自己選的這棟閣樓，本身就十分精美，外麵臨著一個小型的人工湖，湖的周圍遍植柳樹和花草。無論是坐在她閣樓二層的閨房窗前，還是漫步在湖心曲廊，那種鳥語花香縈繞、湖中倒映著垂柳的人間勝境，實在令人著迷。而這番景色在後世想欣賞到，也隻能花錢買票進入遊人如織的景點才有，但那意境，哪裏還能存有十之一二？
??她還沒明白的是，這種奢侈的貴族生活，又豈是南宋人民的真實寫照？她隻是和嶽中麟一樣，甫一穿越，便抱上了張石頭這個大腿。假如沒有張石頭，她和嶽中麟父女二人穿越到南宋，一沒銀子二沒田產，不把自己賣了給人當下人，那就隻能去街頭垃圾堆裏刨食了。張石頭剛穿越那會兒，不就是個叫花子麽？所以這就是有好命，也就是常說的“起點不同”，這你不服不行。
??此時嶽盼盼漫步在湖心曲廊上，身後始終跟著兩個宮娥，一人拎著一個水果籃，另一人拎著糕點籃，上下樓的時候還要托著她的裙圍子，以免踩到絆倒。這種千金大小姐的奢靡生活，嶽盼盼雖然感覺太腐敗，甚至不自覺地有些抵觸，但是心裏不得不承認，的確是很享受。
??嶽盼盼可不想以一副高傲不可一世的麵目對待張府的人，自進了府裏，她就和宮娥們有說有笑、打成了一片。這時嶽盼盼忽然回頭向宮娥們問道：
??“你們知道這個建國公趙瑗嗎？”
??“奴婢知道。”
??“那你們知道嗎，他將來是要做皇帝的。”
??“哦，這個奴婢也聽說了。皇上對他十分看重，另一個崇國公就不如他了。宮裏也傳，都說皇上會將建國公立為皇子。”
??嶽盼盼不喜歡宮娥們自稱奴婢，幾次勸她們改口，與她姐妹相稱，但宮娥們聽了隻是笑笑，無一人改口，嶽盼盼也隻好作罷。
??“將來的皇上啊！今天既然來咱們府上，我帶你們去看看他如何？怎麽說也算是見過皇上了。”
??看了無數的宮廷劇，假皇上看到的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可真皇上長啥樣，嶽盼盼充滿了好奇。
??兩名宮娥嚇了一跳，望著眼前這位奇葩的大小姐，嚅囁道：
??“小娘子，沒有先生和將軍的傳喚，咱們貿然去前廳相見，會失禮的。”
??嶽盼盼轉著一雙亮閃閃的眼睛道：
??“這可是未來的皇上啊，難道你們不想看看他長什麽樣？應該是每一個女孩兒都夢想著能夠嫁給擁有天下的帝王吧！”
??這話其實不假，每一個女孩兒都想嫁給白馬王子，那麽白馬王子將來呢？還不是要當皇帝。所以對於女孩子來說，不當皇帝的白馬王子，不是好對象。你要說宮娥們從來沒有夢想過被皇帝寵幸，那是假話。自從被選進皇宮，她們便成為了天下間離皇帝最近的女人。但真正能夠得到皇帝寵幸，最後一越枝頭成為金鳳凰，那就太少太少了。尤其這種事情其實並不是靠相貌，能夠選進皇宮的女子，在相貌上都是千挑萬選出來的，可以說誰都有傲人的資本。但想從萬千美人中脫穎而出，得到皇帝的寵幸，老實本分的女子幾乎是沒有機會的。
??遠的不說，就說趙構的生母韋太後，原本也是一名宮女，她與另一名宮女喬氏結為姊妹，相約其中一人得寵後，不能忘記對方。徽宗喜歡詩畫，也喜歡歌舞，喬氏便是利用徽宗在鄭皇後那裏尋歡時，跳上了一曲極盡媚態的舞蹈，將徽宗迷得顛三倒四，因此得到寵幸，封為貴妃，為了固寵，喬氏又向徽宗推薦韋氏，韋氏因而受到臨幸。
??趙構宮中原來那個馮美人，起先靠的是秦檜推薦，但想要把皇上勾在自己的身子上，馮美人若是僅靠女子的三從四德，不拿出十八般武藝來，那也不會十分受寵的。當然後來給趙構帶了綠帽子，那就另當別論。
??如今的吳貴妃，十四歲時就被選入宮，趙構在被完顏宗弼四處追殺的那些年裏，其他女子都是一身環翠叮當，吳氏卻故意著戎裝侍奉左右，雖然誰都知道她那一身戎裝隻是樣子貨，但僅憑這著裝上的心理暗示，便給了趙構莫大的安全感，於是吳氏迅速得寵。
??在後宮混，沒有手段隻有美貌，最好祈求不要被寵幸，否則，會被別的女人碾成齏粉。
??張石頭府中這十六名宮娥，要才學有才學，要相貌有相貌，但都是比較傳統、本分的女子，所以進了皇宮不久，便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去分享皇帝這塊兒蛋糕，沒成想因禍得福，被皇上賞給臣子，卻又被張石頭配給了親兵為妻。如今個個新婚燕爾，正是如漆似膠的時候，自己的丈夫跟著將軍學了一身的本領，立下無數功勞，將來也必定會被朝廷重用，領兵一方。所以你要是現在說宮娥們還在做皇後夢，那就真的冤枉她們了。
??“小娘子，莫非您想見見建國公？”
??“是啊，來一趟不容易，連皇上都沒見過有點虧！”
??另一名宮娥神秘兮兮的笑道：
??“小娘子，這建國公啊，可以說是咱們大宋朝年輕公子的人樣子，長得那真是俊俏到了極致，嘖嘖……”
??“哎呀對了，我居然差點忘記，你們也是皇宮裏出來的人。那你們見過那個趙瑗？”
??兩名宮娥都點頭道：
??“當然見過。以前建國公還在吳貴妃宮中收養時，就見過多次，後來賜府在外，也常回到宮中的資善堂聽講，也是見過的。”
??“呦，你們說他長得特別俊？”
??宮娥們都笑了：
??“真的特別俊，咱大宋的人樣子，他敢說第二，沒人敢做第一。”
??嶽盼盼聽了，心中更是奇癢難耐，大宋人樣子！嘿，就憑這一句，說什麽也要去看看，何況還是未來的皇上。
??南方的園林式住宅建築，不似北方三晉地區那種中間甬道、兩側廂房起樓的緊湊格局。張府前院正廳兩側都是回廊，沒有廂房，想要躲在哪裏偷瞄一個人，還真不好找地方。無奈之下，三人隻好躲在前院通往側院的月亮門後。
??當宮娥伸頭看見嶽中麟和張石頭送趙瑗、從正廳中出來的時候，趕緊示意嶽盼盼，嶽盼盼於是大大方方的從側院橫穿出來，“偶遇”到了趙瑗。
??嶽盼盼驚呆了！
??這哪裏是什麽大宋人樣子，即便是放到後世，那也是妥妥的全民偶像。和後世那種清一色的韓式花美男不同的是，趙瑗並非是一張清瘦的臉龐和尖削的下巴，反而是有著一種嬰兒肥，顯得無比溫潤而又俊朗。尤其那雙大大的、澄澈的眼睛，流露出的不是低級的賣萌擺酷，也不是附庸媚俗，更不是矯揉造作，沒有絲毫功利之心，給人的感覺是一種清爽而又純粹的溫暖，可以直熨人心。仿佛在用最貼心而又溫和的話對嶽盼盼說：
??“嗨，你好！沒錯，我就是趙瑗。小姐姐你有什麽開心不開心的事情，都可以和我傾訴。”
??不過對別的女孩子來說，也許隻有這一種美妙的感受，可嶽盼盼卻從趙瑗的眼睛裏，讀到了不同。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嶽盼盼分明感受到了趙瑗對於身世的無奈，從六歲起便被帶離親生父母的身邊，來到了一個注定不會有太多真愛的後宮裏。明明皇上是他的養父，可他卻不能稱皇上為“父皇”，因為這是皇子才能喊的；明明是自己的親生父母，對自己卻畢恭畢敬，他更不能叫他們“爹娘”。在從小便缺乏父愛和母愛的環境下長大，這種心結嶽盼盼再清楚不過了。她和弟弟兩人從小便在一起抱團取暖，即便她總是像母親一樣照顧她的弟弟，可弟弟的眼神偶爾流露出他內心深處的酸楚，便是和趙瑗眼神中隱藏的內容是一樣一樣的。
??嶽盼盼是一個標準的美男控，還喜歡比自己小的男生，仿佛對他們施愛，便可以彌補自己童年的不幸。今日偏偏遇上了像趙瑗這樣橫掃任何時代的人樣子、又有著複雜酸楚的心路曆程的無敵小鮮肉，哎呀媽呀要死了我，這不是彗星撞地球嗎？
??嶽盼盼癡癡的看著趙瑗從遠處走來，直到來到她身前，依舊沉浸在蕩漾的春心中。別人可以不急，新鮮出爐的父親嶽中麟可不能讓自己的女兒在郡王殿下麵前出洋相，趕緊上前幹咳了兩聲，向趙瑗介紹道：
??“殿下，這是小女，閨名盼盼。盼盼啊，還不快來見過普安郡王殿下？”
??嶽盼盼終於回過神來，學著剛才宮娥們所教授的禮儀，盈盈下拜道：
??“不知是郡王殿下當麵，小女子盼盼有禮了，還望殿下莫要計較小女子衝撞之罪。”
??趙瑗趕緊還禮道：
??“嶽小娘子切勿多禮，假如來日令尊成了我的老師，我還要叫您一聲師姐才是。”
??嶽中麟和張石頭哈哈大笑，將這段尷尬掩了過去。
??在別人的府上，遇到人家的內眷，趙瑗是個緊守禮製的孩子，並不敢抬頭細看，隻是用眼角餘光微微一瞥。但嶽盼盼婀娜豐滿的身材、嬌美的容顏，還有那一雙滿含關切而又火辣辣的眼神，卻駐留在了他的腦海中，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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