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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唾秦

  陸遊的心情,已經漸漸從傷痛中走了出來。嶽中麟心裏話你陸遊這段感情,說的有些滑稽的話,那簡直就是一段本不該發生的婚外情,全是你師父張石頭把你給帶偏了,因為原本曆史你的初戀和結發妻子是你的表妹唐婉。不過這樣倒也好,十八歲的陸遊,雖然還是那個俊俏的書生,但卻有著與他年紀極不相稱的成熟和穩重,甚至眼中散發出的神色,都異常堅毅。經曆了這麽一場刻骨銘心的生死愛戀,陸遊成為了一個真正的男人,一個有擔當的男人。這對於將來他要麵對的婚姻、對於他與表妹唐婉的愛情曆程,對於如何去協調好母親與妻子之間的關係,應該能夠起到很好地作用。估計在這個時空的後世,是欣賞不到他們夫妻那兩首淒美無比的愛情絕唱了!


  ??張石頭告訴陸遊,他有一個新入門的師弟施全。陸遊於是便跑去神勇後軍找施全玩,施全二十八歲,比陸遊大了十歲,但兩人卻玩的火熱,沒兩天就摟在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了。


  ??這一日,張石頭因頭天晚上喝親兵的後補喜酒喝多了,上午沒有去禦前中軍,坐在府中正和嶽盼盼鬥嘴玩,陸遊前來拜會。頭天晚上他和施全把酒喝多了,頭疼吧啦的就跑到師父這裏。


  ??一見嶽盼盼也在,便趕緊施禮道:

  ??“嶽姐姐也在啊,陸遊有禮了。”


  ??嶽盼盼不樂意啦,小嘴一撅道:


  ??“好你個陸遊,管張石頭叫師父,管我爹叫師公,卻管我叫姐姐,那我不是要比石頭小了一輩兒嗎?”


  ??張石頭笑道:

  ??“陸遊啊,人家年齡一大把的,你怎麽能叫姐姐?以後就叫嶽奶奶。”


  ??嶽盼盼怒道:


  ??“本姑娘有這麽老嗎?算了,還是叫姐姐吧。”


  ??張石頭又歎道:


  ??“哎,孔子他老人家說得真好啊,‘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嶽中麟不在,嶽盼盼可不會任由張石頭欺負,正要出手去擰他的耳朵,陸遊卻忽然對師父說道:

  ??“師父,有件事弟子必須稟報與您。”


  ??“講。”


  ??“我覺得有空您得開導一下我師弟施全。”


  ??“你師弟咋了?”


  ??“他和我一喝酒,就當場痛罵秦檜,還揚言要殺了秦檜,為國除奸。這樣子遲早會傳進秦檜的耳朵裏,我擔心對他不利。”


  ??張石頭歎道:

  ??“哎,施全這家夥,年齡比咱倆都大,可脾氣比誰都火爆。其實他的脾氣啊,隨俺。直擰不拐彎,剛正不阿。”


  ??陸遊笑了:


  ??“師父,您和我師弟的性情沒有可比性好不?因為你倆就不是相似的性格。您是憨厚,他才是直擰。打個比方說,就咱們在潁昌府男扮女裝摸……”


  ??“哎、打住!男扮女裝就說男扮女裝,說什麽摸鳥啊?”


  ??“師父,我其實是想說男扮女裝摸著玩的,是你說摸鳥。”


  ??“額……又耍俺。”


  ??“嘿嘿,師父,比如說男扮女裝那次,你覺得好玩,扮起女人來毫無阻力,即便是覺得惡心,隻要我們說了,你也會照做;可要是我師弟,打死他也不會扮女人。他認為那樣很惡心,就堅決不會妥協,是個直擰不拐彎的人。”


  ??張石頭也笑道:


  ??“哎,你還別說,真是那麽回事!不過就算是他想扮,他那一臉剛正相,怎麽也不像是個女人。”


  ??嶽盼盼起身離座,忽然向張石頭眨了眨眼,張石頭不知何故,便跟著嶽盼盼來到廳外。


  ??嶽盼盼小聲的對張石頭說道:


  ??“你那徒弟施全你還是去勸勸他吧。”


  ??“為何?”


  ??“曆史上他的確刺殺過秦檜,結果失手被擒,最後被秦檜害死了。”


  ??“什麽?”


  ??張石頭一聽就蹦了起來:


  ??“你咋不早說呢?”


  ??“噓……”


  ??嶽盼盼示意他冷靜下來:


  ??“你自己不好好學習曆史,怪我咯?之前一直沒把這當回事兒,是因為施全在紹興二十年才刺殺秦檜,我和父親想著還有八年的時間,這八年的時間怎麽著咱們還不把秦檜那老賊送去西天?所以就沒對你講。如今看樣子你那徒弟得了你的一些真傳,我懷疑恐怕是忍不了八年了。”


  ??張石頭急了,對著花廳吼道:

  ??“小陸?”


  ??“在。”


  ??“趕緊出來跟師父走。”


  ??“幹啥去師父?”


  ??“找你師弟喝酒去。”


  ??“還喝?哦……”


  ??對於趙構的任命動作,秦檜一直都在冷眼旁觀。趙構如今也就隻剩調動京城禁軍的權力了,所以秦檜倒是也能理解趙構的心態。你要是說秦檜想謀朝篡位,還真是冤枉了他,他很清楚,憑一個外臣,想要推翻趙氏江山,是根本不可能的。滿朝都是他的黨羽沒錯,但是如果他秦檜要當皇帝,這些黨羽能有幾個真心跟著他一條道走到黑的,還真不好說。這些爪牙和黨羽,隻是依附在他的身上,實現自己的政治訴求,或是吸允一些民脂民膏,又或是為了提高自己的政治地位,還有的是為了借助權勢打擊異己。他們與秦檜不同,秦檜自投靠金國起,自成為漢奸賣國賊,自害死了嶽飛嶽少保,他便早已沒有回頭路了。所以他隻能拚命地攬權,用至高無上的權力來保證自己的安全。現在趙構沒有殺他的打算,可誰敢保證以後呢?卸磨殺驢的把戲,曆史上還少嗎?


  ??如今在秦檜與趙構之間,二人有著一種微妙的平衡。秦檜雖已經掌握了天下的軍政大權,但偏偏京城禁軍他奈何不了。他也沒打算插手京城禁軍,因為秦檜很清楚,這是趙構的底線,一旦逾越,勢必要不死不休了。現在就挺好,二人在朝堂上依舊是君臣相得、親密無間的樣子,而國家的軍政大事,你趙構不必操心了;至於皇城乃至京城的安全,就讓你趙構穩穩地抓在手裏吧,反正又沒打算篡了你的皇位。


  ??搞掉鄭剛中,隻是第二輪大清洗的開始,今日不必上朝,秦檜沒有早早的趕去皇宮,日上三竿之後,方擺著儀仗,浩浩蕩蕩的趕往尚書省,準備招來幾名禦史麵授機宜。


  ??眾安橋,這座橋是秦檜每日早朝和通往三省六部的必經之地。


  ??數月前,這裏是嶽雲和張憲的就義之處。血跡雖然早已被雨水衝刷幹淨,但每逢秦檜的官轎、伴隨著大隊的儀仗,鮮衣怒馬、舉牌誇街,從這裏經過時,眾安橋附近的小商小販、路人孩童,甚至是眾多的勾欄瓦肆裏的人們,都會狠狠地向地上咂一口唾沫,然後再附送一聲“呸”!這已經漸漸地成為了眾安橋特有的固定文化,臨安人稱這種文化叫做“唾秦”。假如秦檜從這裏過,你要是不“唾秦”,你就不是臨安人!

  ??施全就藏身於眾安橋下的橋洞內。


  ??他斜躺在橋洞的拱麵上,臉上蓋著一頂鬥笠,正在小憩。昨夜與師兄陸遊喝的有點兒高,到現在腦仁還疼著呢。自從師父傳授了他那套“六字訣”內功心法,施全感到自己進步神速,以前渾身內力散漫,如今卻可以運用自如,功力增強了何止一倍!但是師父卻偏偏說他還差的遠著呢,以他施全的天生體質,與師父如出一轍,所以完全可以達到師父的武功境界——大周天。可是大周天究竟是怎麽回事,施全苦苦參悟,卻毫無頭緒,看來隻能怪自己資質愚鈍,無緣內功的頂級境界了。


  ??也無怪乎張石頭說他扮不了女人相,施全的眼睛不大,而且還是單眼皮兒,一臉絡腮胡子,和俊美二字毫不搭邊,但卻絕對是陽剛十足,有著濃重的、憂鬱深沉的男人味。可要說他雖然已經二十八歲了,但連老婆孩子還沒有,哪兒來的憂鬱深沉呢?

  ??施全祖籍並州。少年時金兵南侵,使他父母雙亡。為了生存,他進了並州的煤礦做礦工,在井下吃了不少苦。長大之後為了報仇,跑到江南來加入了韓世忠的軍隊。從一名小兵開始,他在對金作戰時,憑著少年時所學的一手八荒六合棍法,勇往直前、屢立戰功。可是他的耿直,卻令他的上官憎惡,所以直到現在他也還是個小校。經曆了世間的悲歡離合,看多了無數醜惡、貪婪的嘴臉,這些人生的閱曆都讓他埋在了心裏,但剛直不彎的性情,卻並未因此而改變。


  ??如果說師父張石頭是他的偶像,那麽嶽飛就是他心中的神!嶽飛被害後,施全便已經決定了要做一件事:為國除奸、告慰忠魂。


  ??而今日,就是秦檜的死期。


  ??舉牌的儀仗很長,秦檜的各種官銜爵位,林林總總幾十個,直到現在還沒過完橋麵呢!儀仗隊後麵,跟著的是帶刀侍衛,共有二十五人,帶刀侍衛的後麵才是秦檜的官轎,官轎的後麵,跟著四個舉著“肅靜”和“回避”的棋牌手,最後麵則又是二十五名帶刀侍衛。


  ??在唐代,轎子隻是帝王和後妃的代步工具,其他人是沒有資格享受的,就連宰相也隻能騎馬。北宋年間,曆經四朝的元老文彥博,因為年老體衰,與另一位身患疾病的名臣司馬光,被皇帝特許乘坐轎子,屬於是優待老臣的恩典。直到南宋,趙構取消了臣民不準乘轎的規矩。但秦檜的轎子,卻是有別於常人的。臨安府雖然主街道很寬,但是人流極大,故而街麵也不顯得寬敞。像秦檜這樣的八抬大轎,轎體通身雲紋雕刻,精美無比,四周布帷及轎頂布蓋,均使用緋色、以雲龍紋裝飾,其華貴氣派的程度,也隻有趙構的龍輦可比了。發達不炫耀,如錦衣夜行。秦檜如今便是自稱攝政王都不為過,那麽每天坐著這個華貴無比的八抬大轎、再以這聲勢浩蕩的宰相儀仗,塞滿道路,來回誇街。其實原本曆史上,秦檜的儀仗隊裏並沒有這麽多的帶刀侍衛,僅僅是兩、三個侍衛跟從。直到紹興二十年施全刺殺未遂後,秦檜才增加了警衛。可是此時的秦檜,因為對張石頭的畏懼,將侍衛增加到了五十個,不僅如此,有十名秦檜網羅的江湖一流高手隱藏在這五十名侍衛裏,秦檜可謂是已經將自己的安全工作做到了極致。這十名江湖高手,都不比張三、李四的身手差,老於江湖廝殺,對於突發事件的應對,更是普通的武功高手所不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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