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爆炸
當下再不猶豫，眾人開始仔細地推敲救援方案，直到深夜方才散去。
??第二天一早，將府中親兵、宮娥全數撒了出去，購買製作炸藥包的原料。每人隻買一樣物品，以防秦檜派人跟蹤。
??火硝、木炭、硫磺，這些重要原料，臨安府是可以買到的。但將它們以固定的比例硝石74.64%、硫磺11.85%、木炭13.51%進行混合，製造威力巨大的黑火藥，卻是這個時代人還未掌握的技術。嶽盼盼製作好了炸藥包，又親自給參與行動的親兵仔細講解使用方法，如何安放、如何連接引線等。
??嶽盼盼自誇若不是時間緊迫，她還能將黑火藥製作成顆粒狀，威力會進一步提升。嶽中麟說你拉倒吧，不要將遠不屬於這個時代的軍事武器搬來。科技發明是要與時代的思想保持同步的，否則你要是把核彈弄到這個世界上，要不了多久，地球就得毀滅。
??十六名親兵實際上就是張石頭的親傳弟子，如今人人都習得一身上乘武功，雖沒有悟得大周天，但與陸遊、施全這兩個名義上的弟子，武功也相差無幾。此次親兵全員出動，四名背著炸藥包，跟著張石頭和陸遊進大理寺救人，其他的分成幾組，在大理寺外圍和撤退路線上、甚至是張府的周圍，清理敵人，以確保安全隱秘的撤回府中。
??整個張府忙活了一天，到吃晚飯的時候終於靜了下來。入夜之後，親兵們分成數批悄悄潛伏而出，已經開始在外圍警戒，不過卻沒有任何異常。眾人有些疑惑，嶽中麟卻笑道：
??“有句話說得好：‘重劍無鋒、大巧不工’。秦檜這是認為自己穩操勝券，所以根本不在外圍給咱們設置麻煩，不以小巧而勝，隻以施全所在之處作為決戰之地。若是在外圍設置太多阻礙，又如何引得石頭前往呢？”
??三更時分，張石頭領著陸遊和四名親兵，依舊從小車橋東的護河泅水而過，隻是在泅水時，將炸藥包放入預先攜帶來的大木盆中，注意莫要弄潮了就成。翻過並不高大的院牆，便進入了大理寺。有了隗順畫的地圖，六人很快便找到了“天、地”兩排監舍，也遠遠的看到了兩排監舍中間的空地上，一個人影被捆在木樁上。從身形上，張石頭判斷是施全，但為了保險起見，還是跟隨親兵們一起，悄悄從側麵潛入到監舍的一頭，仔細確認了是施全後，眾人方開始準備爆破。
??六個人每人都背了兩個炸藥包，每個炸藥包有三十斤重的樣子。每排監舍安放六個。說實話，嶽盼盼也無法預估這炸藥包有多大的威力，隻能是多多益善了。
??監舍麵對中間監視施全的兩麵，肯定是無法放置炸藥包的。所以三人一組，全都去了監舍的另外兩麵。沿著牆角安放好炸藥包，又小心翼翼的連接好引線，最後仔細地檢查了一遍，時間已經到了四更天。
??親兵們全都遠遠的退回到來時的路上貓著，張石頭與陸遊分別蹲在兩排監舍的兩頭。兩個監舍相距有五十步之遙，對於張石頭這種眼神特別犀利的人來說，借助著微弱的月光，便能看清陸遊的動作。當陸遊揮三次手，兩人便開始用火石生火；當陸遊再揮三次手時，兩人便同時點燃引線，然後迅速撤離。以最遠端引線長度為準，每個炸藥包的引線都是相同的長度，也就是說，十二個炸藥包可以基本上同時引爆。
??一切都很順利，張石頭和陸遊因為要等爆炸後以最快的速度前去搶救施全，所以不敢離的太遠，隻站在跨院的門外，距離監舍也就是四、五十步的距離。
??然而爆炸的一瞬間，產生的強大無比的衝擊波，摧毀了一切。
??兩排監舍首當其衝，石砌的房子竟也被炸得完全倒塌。監舍內，秦檜埋伏下的數百名弓弩手和十數名江湖高手無一幸免。也幸虧是石砌的監舍，雖然監舍被摧毀，但青石條沉重，並未被氣浪衝擊太遠，否則處於中央位置的施全，小命難保。饒是如此，被炸碎的石屑也有崩到施全身上的，割開數道傷口，流血不止，不過一時倒死不了。
??而張石頭和陸遊就沒這好命了，強大的衝擊波將跨院的院牆瞬間推倒，將張石頭二人直接埋了進去。好在張石頭內功深厚無比，並未昏死過去，迅速從磚頭堆裏爬了出來，扒來扒去，總算把陸遊也拽了出來，可惜陸遊的身體素質比不過張石頭，強烈的衝擊波竟令他一時昏厥了過去。
??張石頭無奈之下，隻好先放下陸遊，跑去先救施全。施全的內力，果然與師父張石頭的頗為相似，因先天罡氣的守護，並未被衝擊波震暈，但受到了一定的內外傷。割開施全身上綁縛的牛筋，兩人才發現根本無法言語交流，耳朵都被震得暫時失聰了。
??張石頭不再廢話，看到施全還可以勉強行走，拉著他便跑。跑到跨院處，張石頭將陸遊扛在背上，又一邊攙扶著施全，向來的路上撤去。
??數百斤的黑火藥，如此地動山搖的爆炸，整個臨安府都能聽到。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的大理寺巡邏兵勇，開始奔向事發之地。有個十二人隊，恰巧與張石頭三人迎麵撞上。
??時間緊迫，若不在短時間內撤離大理寺，等到各處衛戍的軍隊出動，全城戒嚴，那可就麻煩了。張石頭立刻甩下身後的陸遊，讓渾身是傷的施全看著他，然後飛身便向這十二人撲來。
??張石頭蒙著麵，一身黑衣短打，近到身前直接便抓過一杆長矛，緊接著出拳打飛一名兵勇，另一名兵勇挺槍來刺，張石頭一側身，隨手將長矛拉過來，那兵勇亦跟著被拽了過來，一掌便拍翻，倒地不醒。靠的比較近前的一個嚇得一愣神，張石頭伸出右腳，便把他踹飛了，倏忽之間，連幹三人，剩下九人有些慌亂，嘴裏雖然大喊“抓強人”，卻舉著槍逡巡不前。
??張石頭急於擺脫糾纏，飛身撲向他們，一人一個照麵，大展神威之下將他們的長矛盡數繳到自己手中，而後大吼一聲：
??“你奶奶的都不要命啦？再不滾俺就宰了你們！”
??九名兵勇還有些猶豫，這時四名親兵終於趕了過來。看到又來四個蒙麵大漢，九人再不遲疑，屁滾尿流的逃了，待張石頭回過頭來一看，陸遊總算是醒了過來，正站起身來、晃著腦袋努力讓自己清醒。
??張石頭趕緊背上施全，眾人拉著陸遊跑了起來。擔心施全身上的傷難以翻牆，到了大理寺院牆邊，張石頭直接一掌便將院牆打穿，身後親兵看到後趕緊上前扒了一個大洞，七人次第鑽了出來。
??之後這一路上，都有親兵接應，偶有幾名落了單的巡夜士兵，俱被提前打昏，扔到了一邊。總算是趕在全城戒嚴之前，安全撤回了府內。
??整個臨安府雞飛狗跳，鬧騰了一夜，第二天早朝的時候，各個高官都頂著黑眼圈。這麽劇烈的爆炸，大理寺內以“天、地”兩字號監舍為中心，方圓百步之內的建築物幾乎都被爆炸波及。連遠在城市另一端的皇宮大內裏，也似乎感到了一絲震動。趙構一夜的恐慌不安，所以今日早朝，什麽事情都靠邊兒站，爆炸的事情是核心議題。
??趙構陰沉著臉看向臨安知府俞俟道：
??“臨安府的治安，向來都極好，前些日子還有幾名大臣向朕稟奏，說如今江南富庶，百姓安居，尤以臨安為甚，臨安府家家夜不閉戶、百姓路不拾遺，乃盛世降臨之兆。俞大人，你能告訴朕，昨夜的爆炸是怎麽回事嗎？”
??俞俟來之前早就想好了對答，此時麵對皇上的責問，表現得誠惶誠恐：
??“陛下，昨夜的爆炸驚擾到聖體，臣萬死難贖。臣在事發後第一時間令三班衙役緊急出動，上街巡查不法之徒，慰告百姓。捕快也抓獲了十多名形跡可疑之人，還有二十多名趁火打劫之徒。但爆炸的事發之地，乃是朝廷司法重地大理寺，那裏不在微臣的職權管轄範圍之內啊，還望陛下明察！”
??趙構和眾位大臣立刻齊刷刷的看向大理寺卿周三畏。要說這周三畏那是真倒黴！嶽飛案子注定是兩頭為難的，討好皇上和秦檜，就會挨罵；不想挨罵，烏紗帽就難保。好不容易案子結了，民間依舊對他罵聲不絕，皇上和秦檜也怨他拖泥帶水。這不，嶽飛案子剛一結，人家萬俟卨便由禦史中丞升任參知政事，而他周三畏，直到前兩天，秦檜才勉強向他透露，要提拔他任吏部尚書，分明是在敲打他，不要鼠首兩端。
??這兩天周三畏已經開始與大理寺官員喝告別酒了，但昨天晚上這一炸，把他的三魂六魄都炸丟了。兩個監舍二百多條人命啊！要都是朝廷裏吃餉拿銀的大頭兵，周三畏倒也不那麽害怕了，可那全是秦相公府裏豢養的死士，朝廷的兵死幾百個沒關係，相爺府裏死一個都沒法交差，這下完了，一窩端，連半個活口都沒留下！當所有人看向他時，周三畏心裏，那是拔涼拔涼的。
??周三畏膽戰心驚的出班奏道：
??“臣惶恐，臣有罪，臣管理不善，釀成大禍，驚擾了聖駕，還請皇上降罪。”
??趙構沉聲問道：
??“朕來問你，爆炸造成了多少傷亡？”
??“回陛下，事發之時，東麵一隊十二人恰巧巡邏至附近，全被當場炸暈，幸無生命之險；西麵一隊被歹徒打暈三人，也無性命之憂；隻是……”
??“隻是什麽？”
??“隻是‘天、地’兩排監舍內的二百五十甲士，全數罹難。”
??“監舍內為何有這麽多甲士？”
??“回皇上，是……是秦相公府上的人。”
??趙構心中一緊，府上養這麽多的甲士，想幹什麽？但是他不敢問下去。倒是秦檜大大方方的出班奏道：
??“啟奏陛下，那些人正是臣府上的家丁護院，昨日眾安橋上，幸賴他們的拚死護佑，老臣方才得以僥幸生還。所以臣安排他們進入兩排監舍守護，以防有人前來劫走刺客。”
??“秦愛卿受驚了，如此安排實在是公忠體國。那麽周大人？”
??“臣在。”
??“既然秦愛卿擔心有人劫走刺客，你可曾調集府兵、加派人手巡邏看護？”
??“臣……臣一時……疏忽。”
??“大膽！”
??趙構終於找到出氣筒，這麽大的事件總要有人承擔責任，尤其這個人是秦檜的爪牙，不收拾他收拾誰？
??“身為大理寺卿，玩忽職守，明知有朝廷要犯看押在寺內，卻置若罔聞，該當何罪？”
??周三畏噗通一聲跪伏在地上，身子抖得像篩糠，微微抬起頭望向身旁的宰相秦檜，心裏呼喊道：
??相爺，相爺您倒是說句話呀，是您老人家不讓我增派人手的！
??“罷去周三畏大理寺卿之職，永不敘用，即日起立即出京，不得有誤。”
??可憐的周三畏，一邊叩頭謝恩，一邊用哀憐的目光瞥向秦檜，但見秦檜他老人家，氣定神閑，眯著一雙三角眼，根本對他看也不看。
??知道培養二百五十名死士，需要多大的付出嗎？沒讓你跟著陪葬，已經是法外施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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