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雷霆
張石頭回府後，簡單收拾了一下，第二日便領著三千鷹騎兵出發了。之所以走的如此幹脆利落，那是因為嶽孝娥不能跟他北上。嶽飛案平反昭雪，朝廷馬上就要派出專人前去嶺南迎回她的母親李氏及一家人，嶽孝娥要跟隨前往親迎，這是她含冤忍辱換來的成果，她期盼這一時刻已經很久了。
??張石頭有北伐重任，否則說什麽他也要跟去的。算上這次的北伐，對他張石頭而言，已經是第三次了。不過這一次，卻是最輕鬆的一次。他去年往返中原數次，對於中原時局的糜爛，看得比誰都清楚。手中又掌握著攻城利器，可以說勝利毫無懸念。
??可是等到他趕到鄧州時，才知道自己還是低估了中原人民的抗金熱情。當他的親兵們帶著張石頭給他們的口頭承諾回到家鄉，江北各路義軍的戰鬥熱情瞬間便被引爆了。
??自從江北的廣袤大地被金人占領後，江北義軍各自為政，與金兵進行了長達十數年的不屈抗爭。即便在最為艱苦、最為危急的時刻，他們也沒有喪失希望。他們相信，總有一天，朝廷會打回來，拯救他們這些陷於敵手的赤子。這些年來，一次次的北伐，一次次的折戟沉沙，使他們的夢想和希望，起起伏伏，經曆了多少次的大喜大悲。
??往年的北伐，可以說基本都是被動的，朝廷並不十分情願，也並未盡力，更像是一種政治博弈，拿江北之地的占有權作為政治籌碼。而這一次，與往年的北伐截然不同。新皇登基，據說是個堅定的主站派，最重要的是，江北二十萬義軍，十多年來即將有了官方認可的正式身份。搖身一變成為官軍，可千萬別小看了這個身份的轉換。成為官軍之前，他們這些人，充其量不過是農民湊在一起組成的土匪；而有了官軍的身份，行事便名正言順了，號召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語，隊伍的每個人，都有了可以期望的前程。尤其是服裝、軍械、糧草、餉銀等，都有了後勤保障，換句話說，就是都抱住了一條大粗腿，大家隻管奮勇殺敵，即便英勇犧牲，身後事也有朝廷進行撫恤，不會做一個無名之鬼。
??所以當張石頭到達鄧州後，才發現老英雄成萬全早已帶著自己的義軍隊伍，打著“大宋北伐中軍”的旗幟，攻打蔡州去了。張石頭生怕成老英雄攻城時吃虧，便迅速前往蔡州支援。沒想到走到半路，便碰到成萬全派來的傳訊兵報捷。原來成萬全求勝心切，希望在張石頭來前能夠立下一功，恰巧蔡州府內有他的內應。他便一麵出兵圍了蔡州城，一麵讓內應說服了蔡州守將投誠，竟真的成功了。如今成萬全已經帶領部隊進逼穎昌，與其他幾路黃河以南的義軍約定匯合在穎昌城下，準備一舉而定。
??張石頭笑了，這果然是個沒有難度的美差。他要是敢再晚來幾日，怕是就要躺贏了。不過當張石頭到達穎昌城下的時候，潁昌府的城門依舊緊閉。穎昌的駐軍僅有六千人，但是它的雄城高牆，比之蔡州城要強的太多。所以麵對城外四萬打著“大宋北伐中軍”旗幟的義軍，想要抗兩撥攻城再說，至少也要讓賣相好一點。
??張石頭與三千鷹騎兵的到來，讓穎昌城外匯合在一起的義軍歡聲雷動。“大宋北伐中軍”的都統製到來，終於讓“大宋北伐中軍”名副其實、名正言順了。黃河以南的義軍隻有四支，如今都匯聚在了這裏。張石頭立刻拿出空名官告，大肆封官。三千鷹騎兵組建為鷹騎軍，任命成萬全為鷹騎軍統製，他的兒子成彥元被任命為他們鄧州軍統製。其他三支隊伍也分別以原本根據地的名字給予番號，歸德軍、唐州軍、魯山軍，他們的首領都被任命為各軍的統製官，而張石頭的親兵，則都被任命為各軍的副統製。張石頭的都統製，相當於軍區司令的職務，而這次朝廷也給與了北伐中軍的各軍統製官明確了品級，加封從四品宣威將軍，副統製則加封正五品定遠將軍。
??這也是給十數年抗戰在敵占區的義軍英雄們一個肯定和補償。這些農民軍的領袖，一直以來都是被人戲稱為泥腿子山匪。如今搖身一變，成為了大宋朝的高級武將，從此便正式邁進了朝堂和仕途，也為子子孫孫爭得了莫大的榮耀和前程。這在這個時代人們的心中，份量是極重的。可把這些江湖漢子激動地不知所以。新鮮出爐的歸德軍統製、江湖人稱“三刀斷手”的施傑向張石頭請命道：
??“大帥，小的願意……”
??張石頭立刻打斷道：
??“末將，末將懂嗎？”
??“哦，末將，末將願意領歸德軍攻城，天黑之前拿不下穎昌城，任憑大帥處置。”
??張石頭笑道：
??“諸位將軍不必心急，此時離天黑也就差一個多時辰了。今日咱們且休整一下，將各軍番號旗幟趕製出來，明日一早，且看本帥教你們如何破城。”
??畢竟對堅城進行強攻，傷亡是很大的。元帥既然這麽說了，眾將便轟然領命。且看明日一早，這位令金兵聞風喪膽的張大帥，如何領兵破城的。
??眾將各自回營，趕製番號、旗幟，接著又埋鍋造飯，人人興奮異常。城外大營一派喜氣洋洋的局麵，而穎昌城內卻是一片愁雲慘淡。
??本來想著憑借城高牆厚，與城下的泥腿子鬥上兩仗，將來再投降的時候，麵子上也好看，在宋朝那邊的體製內也能混個好些的待遇。可沒成想城外來了那個殺神張石頭，張石頭是誰？那小子手裏拎著一根鐵棍，殺人是論片兒的，一掃一大片啊！最厲害的一點，他還善於偷襲。不是偷襲城門，而是偷襲領兵的將領。一不留神，腦袋就被他割走了……
??不管城裏的人這一夜如何忐忑，張石頭反正是香噴噴地睡了一覺，而且還做了個美夢。
??這是他第一次夢到和孝娥妹妹成婚。孝娥妹妹身穿火紅的嫁衣，頭上蓋著紅蓋頭，娉娉婷婷的向他走來。嘖嘖嘖，那小蠻腰扭的，那小屁屁翹的，那小胸脯挺的……當早上醒來時，張石頭一邊擦著枕邊的口水，一邊心有不甘，為嘛做了一晚上的夢，就夢見孝娥妹妹向自己走來，走著走著天就亮了。娘的感情用了一夜的時間，就走了這幾步！這要真是洞房花燭夜，豈不是虧大發了？
??當大宋的北伐中軍旗幟飄揚，整齊的列隊在穎昌城前的時候，張石頭仔細的打量了一番城門。心裏話真是天助俺也，城門就是兩扇包鐵木門，還沒有堵死，這也就是幾包炸藥的事兒。可是還沒等張石頭吩咐準備火藥，穎昌城的城頭上便掛上了白旗，不一會兒，城門大開，城中的官員及領兵將領率先出城，向北伐軍投誠。
??北伐軍諸位將官，驚訝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怪不得人家小小年紀就是元帥，沒有人能夠隨隨便便成功的。睡一覺，舉起幾麵大旗，城就下了。仗還能這麽打，真是長知識了！
??頓時馬屁之聲縈繞在張石頭耳邊，張石頭心裏真是冤啊，俺說俺不是這個意思，其實是想炸死他們丫的，你們信嗎？
??不過無所謂了，兵不血刃，當然是最好。皇上和嶽老師都說了，都是中華子民、兄弟姐妹，能少死一個，就是一份功德。
??張石頭決定不再沿著前兩次北伐的行軍路線走了，因為如今金國在中原地區的統治，已經徹底糜爛，完全無力掌控。真正還有一點實力的地方，就剩下東京汴梁了。隻需拿下汴梁城，中原各府各縣，皆可傳檄而定。
??東京汴梁城中，負責中原所有軍事、也就是金國河南府路兵馬都總管，是蒲魯渾。蒲魯渾一直跟隨在金兀術的帳下，也曾是一名驍勇善戰的武將。金兀術死後，曾任河北西路兵馬都總管，去年剛調來汴梁坐鎮。據說這個蒲氏，便是蒲鬆齡的祖先。中華的民族融合便是如此，不經意間，滄海桑田，你的身份證上可能是漢、蒙、滿、回等族，但你的祖先，也許是你完全想不到的人。
??汴梁城裏的軍隊，隻有五千女真本族人馬，而且還是前年敗在張石頭手中、被張石頭繳械俘虜過的那批人馬，金人將其整編後，剩下大部分都派去了西夏戰場，死在異國他鄉。剩下這五千人馬，加上兩萬雜牌軍，再加上數百年的超級大城汴梁，城高牆厚，還是有堅守實力的。
??張石頭領兵到了汴梁城下，看了看已經被堵死的南薰門，便回到帥帳裏，將鷹騎軍統製成萬全招來道：
??“成老將軍這些年來，苦苦支撐著江北義軍這個大家庭，為了各處聯絡，奔走於江北各地，委實勞苦功高，這也是朝廷封你父子雙統製的原因。隻是成老將軍，您的身體怎樣，還能上陣拚敵嗎？”
??成萬全笑道：
??“大帥放心，末將的身子骨，再打十年仗沒問題。”
??張石頭也笑了：
??“那便好！此次攻城，俺帶來了攻城利器——炸藥包。埋在敵人的城門處，便是鐵門也會被炸飛。隻是剛才俺看到南薰門已經被敵人堵死，想要挖地道通往城牆埋炸藥，俺又不想浪費這個時間。開封城乃是大城，四周城門包括水門在內，有十好幾個呢。他們有兩萬多的軍隊，麵對咱們不到五萬的北伐軍，不可能膽小到將所有城門堵死。老將軍領著你的鷹騎軍，馬匹上帶著盾牌和炸藥包，圍著開封城城牆跑馬，一旦發現哪個城門沒有堵死，以盾牌手作掩護，直驅城門埋下炸藥包。炸開後若是敵人較多，便不要急著衝進城去，等俺率大部隊前來。”
??還有這好事兒？若這炸藥包管用，破城豈不是隻在彈指一揮間！這麽大的功勞直接砸在成萬全的腦袋上，炸開城門就是拚死也要殺進去的。
??成萬全領命而去。
??三千鷹騎軍，有五百人背著盾牌，五十人背著炸藥包，繞城而奔，蒲魯渾根本不為所動。騎兵是幹什麽的，他很清楚，在攻城戰裏，三千騎兵還不如一千步卒好使。
??不到一個時辰，東麵便傳來一聲嚇煞人的巨響，猶如晴天之下的驚雷，滾滾之聲沉悶而又晃動天地。張石頭哈哈大笑，率領四路北伐軍直奔東麵城牆。
??蒲魯渾被這聲爆炸驚得差點靈魂出竅，看到北伐軍迅速整隊，向東麵開去，便知道大事不妙了。不一會便有傳訊兵來報，東麵的新宋門不知如何炸開了，宋軍三千騎兵已經衝進城內。
??蒲魯渾心道休也！現在就是想逃，都很難了。因為五千女真本族兵馬，也隻有兩千多匹戰馬，其他的全都夭折在西夏，更別提那兩萬雜牌軍了。最重要的是，這些本族兵馬的家眷，還都在城中，讓這五千兵馬逃，他們也不會逃的。畢竟已經降過了一回，而且宋人上次還真的沒有殺戮一名降兵。蒲魯渾不止一次聽到他們議論，說宋人的軍隊，是真正的仁義之師。
??看著手下將領們投向自己期盼的目光，蒲魯渾仰天長歎道：
??“這是上天降下雷霆，擊毀了城門。實是非戰之罪，降了吧！”
??看著麵露喜色的將領們向手下各自的兵士傳達投降命令的時候，士兵中間還有紛紛叫好的。蒲魯渾心有餘悸的摸了摸腦袋，剛才自己若是說個“不”字，是不是項上人頭已經被人割下，獻給張石頭邀功請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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