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她心裏那把灰,他必清掃殆盡
張婧吃飯的時候,見謝雯正坐在電腦前忙碌,啞聲道:“雯雯,你查查看,邢濤究竟是什麽來曆,這人太得瑟了。”
片刻後,謝雯說:“邢濤還有一個身份,他是博達高級投資顧問。”
晚上打電話的時候,傅寒聲還在博達辦公室,他剛和合作方洽談完融資計劃,把對方送走,他這才抽出空閑來。
那通打給蕭瀟的電話,她沒接,若是說話,鼻音太重了。
電話被掛斷,傅寒聲微微皺眉,把手機擱在桌上,他正解著袖扣,有短信發了過來,他掃了一眼。
“睡了。”
傅寒聲扯扯唇,睡了還能給他打短信,不簡單。
他挽起襯衫袖子,斜靠著辦公桌,低頭發了兩個字:“你睡。”
像發短信這種事情,他正在適應,不過有時候真的是浪費時間,不過沒關係,他告訴自己,習慣就好。
過了一會兒,說自己“睡了”的人,又發了一條短信過來:“周三看望老太太,送什麽禮物比較好?”
傅寒聲失笑,回了一條信息過去:“準備禮物是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瞎操心。”
C大宿舍裏,蕭瀟看著那條短信內容,手機屏刺目的光線灑落在枕邊,興許光線太亮,竟柔化了她的眼眸。
研一課程很緊,各個老師似是私下說好一般,每堂課下來都會布置一大堆作業。其實讀研還是有好處的,它能讓自信滿滿的一個人,忽然間不自信起來,麵對各個難題,會忍不住心存質疑:自己智商似乎退化了。
幾人一起從階梯教室走出來,黃宛之抱著課本自我催眠:“有質疑,才會有進步。”
蕭瀟沒時間自我質疑,雖然傅寒聲說他會準備禮物,但她想那禮物多半是字畫和古董。溫月華是聰明人,每次以她名義送給溫月華的東西,溫月華又怎會不知究竟是誰送的?
就連上次那枚健康符,被誇有心的是蕭瀟,實則卻是傅寒聲。
下午係裏有講座,蕭瀟趁午飯時間離開了C大,她去了一家書畫社,溫月華是心性平和之人,她最想要的是什麽,蕭瀟知道,無非是一份懂得,無非是一份有心。
書卷裝裱的時候,蕭瀟站在一旁看著,她現在能回報給溫月華的東西,實在是不多。
周三上午,有一堂邢濤的課,邂逅挑刺大王,蕭瀟不可能幸免遇難,其實不管邢濤詢問典故出處,或是每句話來自哪本書,哪一頁,蕭瀟都能道出原委來,但那天邢濤的說話方式卻是出乎蕭瀟的意料之外。
邢濤說:“蕭同學,你在論文裏闡述控製風險,進單有度,避免遭遇跌停板,在這一方麵我覺得挺好的,但你以某金融家為例闡述,我覺得在這一點上有所失誤。我們C市,有那麽一個人,或許你應該多了解一些有關於他的金融事例,在我看來,他是一位風險控製天才,深諳交易心理,同時他又是一位觀察敏銳的行動派,他每次做單,幾位數的增長率對於他來說仿佛是家常便飯,他最厲害的時候,可以連續一年半不輸錢。這跟他的風險控製,和對分析判斷零失誤有著很大的關係。”
教室裏,同學之間炸開了鍋。
――教授,您說的是誰啊?
――傅寒聲,除了傅寒聲,還能是誰?
那是蕭瀟第一次在課堂上聽邢濤提起傅寒聲,竟是心虛一片,邢濤雖在博達掛職,但他並不知道她和傅寒聲是什麽關係,若非如此,蕭瀟幾乎以為邢濤是故意的。
也不知道傅寒聲給了邢濤多少好處,竟讓挑刺大王這般誇他。
這堂課後,邢濤點名讓蕭瀟隨他一起去辦公室。
辦公室裏,邢濤先請蕭瀟坐,他拿著保溫杯接了熱水,這才走過來坐下。
邢濤說,金融學院已經確定了大一講師名單,蕭瀟是其中之一。邢濤講了一些注意細節,課程規劃又跟蕭瀟細細說了一遍。末了,邢濤叮囑她任教大一講師的同時,也不能夠懈怠了自身學業。
臨走時,邢濤說:“十月一期間先把授課內容備好,過完十月長假,大一新生也該開課了。”
周三那天,蕭瀟下午原本還有一節金融課,溫月華生日,蕭瀟隻能請假。
中午,傅寒聲開車來接她,他沒進校園,而是把車停在了C大門口,正確的說,車停位置距離C大門口少說也有一百多米。
他到的時候,蕭瀟剛從邢濤辦公室出來,接到他的電話後,她還需回一趟宿舍,所以幾乎一路上都在小跑。
等她出了校園,做得第一件事不是找他,而是彎著腰急喘氣。
想要看到傅寒聲,實在是太容易了,那抹挺拔修長的身影立身車旁,因C市天氣見好,有陽光,他那日戴著一副墨鏡,似是在車裏坐得時間久了,正在座駕旁活動著手臂,偶爾會雙手插腰,站在路邊朝C大門口望。
他看到她了。
C大門口人來人往,他等的人,要見的人,正邁步朝他走來,像是一幅畫,就那麽深深的印在他的腦海中很多年。
屆時,蕭瀟感冒已有好轉,起初她沒說話,傅寒聲也不察,開車門示意她上車。
傅寒聲親自開車,蕭瀟坐的位置是副駕駛座,她手裏抱著一卷書法作品,雙手係安全帶並不靈光,這時一雙手伸了過來,熟練的幫她係上了安全帶。
他的動作很自然,就是因為這份自然,莫名的親密,偏偏他的表情是平靜如常的。
傅寒聲問:“手裏拿著什麽?”
“我給老太太寫了一幅字,打算當禮物送給她。”蕭瀟話語間帶著鼻音。
傅寒聲聽出來了,發動引擎,駛出C大範圍,這時蕭瀟手機響了,是謝雯打過來的,問她怎麽不在宿舍?
蕭瀟說自己有事請假了,謝雯在手機那端詢問蕭瀟專業課難點,蕭瀟跟她講解的時間比較長,她偶爾看向傅寒聲,他似是聽得有趣,嘴角始終都帶著笑。
待蕭瀟掛斷電話,傅寒聲這才問蕭瀟:“什麽時候感冒的?”
“周一夜間受了涼。”蕭瀟說。
他又問:“怎麽也不跟我說一聲?”
“傅董是醫生?”蕭瀟隻想著,這人掌控欲又來了,卻沒意識到這句話類似調侃,等她有所察覺,偏頭看傅寒聲時,視線卻落進了他的眼睛裏,她移開眸子,低頭盯著那卷書法作品看,不說話了。
傅寒聲打著方向盤,慢慢勾唇,似笑非笑道:“小女孩說話不知輕重,好在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計較。”
蕭瀟一時間竟被他堵了話,她若真計較,那她豈不是真成了小孩子?所以不計較了,她沉默。
這麽一沉默,再加上感冒嗜睡,蕭瀟竟靠著椅背睡著了,醒來是因為傅寒聲抵達目的地,停車驚醒了她。
太陽照在擋風窗上,她難得泛起迷糊來。
“流口水了。”
“什麽?”她沒能馬上反應過來。
他捏了捏她的臉:“口水。”
這一次,蕭瀟終於聽明白了。
傅寒聲推門下車,淺淺的笑意映在深深的眼眸裏。
發現了,他妻子很好騙。
九月末,傅宅,正值中午。
這天是溫月華57歲生日,蕭瀟所送壽禮是一幅書法作品,當她展開長卷,包括溫月華在內,在場所有人,眼神猶如火花,均被長卷吸引,移不開視線。
溫月華愛好字畫古董,評價一幅書法字畫,向來挑剔苛刻,唐家老爺子是書法高手,蕭瀟若是會寫好字,倒也不足為奇。蕭瀟展開書卷之前,溫月華內心裏並沒有太過期待,男子寫字多是粗獷深沉,或是蒼勁流暢;女子寫字多是含蓄秀美,或是端莊靜氣,所以說這好字她見多了,一個21歲的小女孩,說實話溫月華並不怎麽看好她,但……
溫月華眼神亮了,那是驚喜。
長卷邊角圖案繁複,配上龍飛鳳舞的毛筆字,乍看之下,隻有華美和驚豔。
若非這字真是蕭瀟寫的,一眼看到這幅書法的人,怕都會誤以為是男人書寫,並且這個男人極有可能還是一個老書法家。
其實,真正觸動溫月華的並非是蕭瀟的筆力,而是蕭瀟提筆寫下的字句。
浮世流年,寂靜歡喜,月華深處是安樂。
初看這句話,溫月華眼睛紅了,鼻子酸了,她感動的淚眼滂沱,陽光的味道似是流瀉一室,遊走在溫月華身體各處,它在她潮潤的喜悲感慨裏攻城略地,不可阻擋。
“好,好字。”
溫月華說這話的時候,話語間有著抑製不住的哽咽,她輕拍蕭瀟的肩,她用無言代替了感謝和感動。
那些字對於溫月華來說,它有著最驚人的力量,它可以讓溫月華毀掉安靜溫和的優雅麵容,化身成最柔軟的女人,柔軟的經不起任何情感挑撥。
一個57歲的女人,歲月疊加,此生經曆幾本書也寫不完,年輕時丈夫去世,兒子被迫遠走異國,她孤身逗留傅宅,心是荒涼的,每日麻木空洞的過,過去她微笑,但笑容裏何嚐沒有苦澀,可如今她心裏在流淚,但那些淚卻很溫暖。
溫月華哽咽,是因為她知道蕭瀟有多美好,她這個小兒媳雖然話語不多,但心裏卻跟那明鏡似得,簡簡單單一句話,勝過千言萬語。
再也沒有比一個“懂得”,更能讓人心思脆軟了。
“瀟瀟是個好孩子。”溫月華看著傅寒聲,她揚唇笑了,笑得溫暖,這時候微笑似是隻為遮掩之前的哽咽。
幽靜的傅宅大廳裏,傅寒聲的身影被一縷投射入室的陽光拉得很長,聽了母親的話,他隻是笑著點頭。當時,蕭瀟就在他身旁站著,又離他很近,興是他背後的陽光太刺目,以至於蕭瀟一時之間模糊了他的麵容,隻看到那雙漆黑深幽的眼眸,有著說不出的魔力,仿佛要把蕭瀟吸進去一般。
也就是這天午後,周曼文收拾桌麵,蕭瀟留在餐廳幫忙,溫月華起身去客廳之前,眉眼間堆滿了笑,不過這笑並沒有一直維持下去,她在客廳裏看到傅寒聲,笑意收斂,“陪我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