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麵對,愛有上千上萬種
傅寒聲寬慰妻子:“身為長輩,心裏不舒服很正常,雖說是在怪你走路不小心,但歸根究底無非是因為心疼你。”
蕭瀟說:“那我明天去看老太太。”
他笑:“腳傷未愈,不要瞎添亂。老太太見你行走不便,少不了又是一番念叨,等你腳傷好了,我陪你一起回去,不是大事,嗯。”
最後一個“嗯”字,尾音上揚,那是寵溺的語氣,似是正在誘哄她放寬心。
蕭瀟靠在他懷裏不說話了。
有陽光照進臥室裏,那是日常夫妻間最親昵的睡眠姿勢,此時的蕭瀟忌憚床畔那隻藏獒,躺在傅寒聲的懷抱裏,溫順的像是一隻小貓。
傅寒聲是有些想笑的,他笑是因為生活,一邊是母親,一邊是妻子,不能讓母親覺得妻子不懂事,但同時也不能讓妻子覺得母親心有成見,而他夾在中間,雖說不存在左右為難,但遊刃有餘的同時,難免會心存觸動:對了,人生原本就應該是這樣的,沒有家務事摻攪,還能稱得上是人生嗎?
他這麽想著,倒是想起一事來,撫了撫蕭瀟的胳膊:“外公忌日快到了吧!”
蕭瀟愣了一下,他這聲“外公”說的很突然,她一時沒反應過來,但很快就意識過來,他指的是唐家老爺子。是的,他和她既已結婚,她的外公,自然也是他的外公。
“還有六天。”蕭瀟想起唐家祠堂,想起外公那把古舊躺椅,想起外公每次吸煙,都會杜絕使用打火機,像個老古董一樣,吸煙前,掏出火柴盒,“呲啦”一聲把火柴點燃,然後湊近點煙,吧嗒吧嗒的吸著……
蕭瀟想起外公吸煙,也就想起了她身旁的這位男人,外公吸煙吸了幾十年,傅寒聲怎麽說也有十幾年,戒煙定是很難,這段時間,兩人幾乎天天都在一起,蕭瀟卻從未見他抽過煙,他是怎麽堅守下來的?
她這麽想著,耳邊傳來了他低沉的聲音,帶著一貫淡漠的腔調:“外公忌日那天,你要和我一起參加慈善晚宴嗎?”
唐奎仁是C市赫赫有名的慈善家,自他去世後,每年忌日那天,唐家都會舉辦“唐奎仁慈善晚宴”,但凡在商界有頭有臉的人都會應邀出席,今年也不例外。
“怎麽一起參加?”跟傅寒聲一起參加慈善晚宴的話,隔日一大早,她怕是真的要上頭版頭條了。
“不同行。”
私心裏,傅寒聲並不願意蕭瀟曝光在大眾目光之下,也容不得別人對他太太評頭論足,至於上次曝光事件,純粹是私心作祟。
蕭瀟右腳崴傷,去醫院檢查是必然,他原本可以把事情做得更為低調一些,但他沒有。之前派去C大保護蕭瀟的警衛,曾見證過蕭瀟舍友對蘇越的歡喜程度,那個年齡段的女孩子,夜間私話,怕是沒少撮合他太太和蘇越在一起吧?
若是她們知道蕭瀟身份,至少可以在蕭瀟麵前謹言慎行,也能在某一程度上幫蕭瀟約束日常舉止,多提點,多批評。
提點什麽?批評什麽呢?比如說:已婚妻少和單身男私下接觸。
這些話,他不能說,說了蕭瀟會惱,他的心火也必定不會弱,所以隻能她的舍友說。現如今,與她接觸最深的,也就隻有那三個女孩子了。
蕭瀟感歎道:“我如果出席晚宴的話,唐家成員該集體變臉了。”
傅寒聲笑,“變臉好。”
沉默了幾秒,蕭瀟問傅寒聲,也是在問她自己:“我拿什麽名義去呢?唐家長女?”說到這裏,蕭瀟在他臂彎裏搖了搖頭:“不去了,我也不願出那個風頭。”
兩人一陣沉默,再然後,傅寒聲摟緊她,很突兀的說:“那就以賓客之一的身份過去走一趟吧!”
有關於“唐奎仁慈善晚宴”,傅寒聲讓蕭瀟以賓客之一的身份前去走一趟,蕭瀟並不表態,而是選擇了噤聲。
既然傅寒聲讓她走這一趟,勢必是有原因的,難道今年慈善晚宴會跟往年有所不同?蕭瀟不追問,是因她在遲疑是否該在那日現身出席。
所謂“唐奎仁慈善晚宴”,蕭瀟未曾參加過一次。外公去世不久,她就險些被MOMO咬死,後來回到南京,每到外公忌日,雖有觸動,但南京和C市相隔兩地,無奈鞭長莫及。這麽看來,她並非孝順之人,與其參加慈善晚宴消耗時光,還不如日間去墓園直接拜祭外公。
午間淺談,又怎不是消耗時光?
說了一會兒話,傅寒聲問蕭瀟是否喝水?
“好。”
傅寒聲下床離開了臥室,蕭瀟躺了幾秒,忽然又坐了起來,她想起了阿慈——
阿慈正用一雙凶惡的眼睛盯著蕭瀟,蕭瀟貼著床頭,麵無表情的回視過去,她想好了,如果它敢攻擊她,她尖叫求救的同時,絕對不會坐以待斃。
她這麽想著,又有些想笑自己了,她被藏獒攻擊過一次,至此以後,可謂是聞犬巨變。
阿慈已經盯著她很久了,甚至開始朝她搖起了尾巴,蕭瀟抿了抿唇,轉眸望向門口,那個人怎麽還不回來啊?
其實,傅寒聲並未遠去,就在臥室附近,若是蕭瀟恐懼尖叫的話,他會馬上進去,但裏麵什麽動靜也沒有,所以還是再等等吧!
有些心理障礙,護著她,並非就是在對她好,否則將是她一輩子的傷和不能被人觸及的痛,那就麵對,或是跨越吧!
與其說蕭瀟害怕犬類,還不如說她隻是害怕曾經的回憶,她害怕MOMO,但阿慈不是MOMO;她惦念蕭暮雨,但蘇越不是蕭暮雨;她不敢再愛,但愛情並非隻有過去那一種。這世上,每對男女的相處方式都是不一樣的,一萬個人,就會有一萬種表達愛和尋找愛的方式。MOMO是凶惡的,但阿慈是乖順的,隻要她肯相處,她會發現,事無絕對。
臥室裏,似是一場對峙戰,阿慈盯著蕭瀟,蕭瀟也盯著它,後來最先敗下陣的是阿慈,它研究了蕭瀟很久,最後又乖順的蜷伏在了床畔一側,慵懶的舒展著它龐大的身體,閉上眼睛繼續打盹。
蕭瀟看著它,她對它心存忌憚,它倒是當著她的麵呼呼大睡,它如此放心她不會傷害它,這讓蕭瀟緩緩放鬆了身體,也沒之前那麽緊張了。
蕭瀟怕藏獒,傅寒聲是知道的,如果說這次是傅寒聲無意疏忽的話,那麽夜間,他絕對是故意的。
晚餐結束,傅寒聲把紅外線燈給蕭瀟打開,問蕭瀟:“聽音樂嗎?”
蕭瀟看書的同時點了點頭。
那是一首很安靜的輕音樂,傅寒聲放完音樂就下樓了,跟著他一起進來的阿慈,見主人走了,先是追了幾步,後來又回頭望了蕭瀟一眼,於是站在臥室裏不動了,眼巴巴的望著傅寒聲離開,再然後蜷伏在床畔邊,也就是它的老位置那裏繼續睡覺。
臥室,溫暖;音樂,舒緩;就連像獅子一樣的阿慈,也沒那麽討人厭了。
傅寒聲再回臥室有點晚,回來的時候,曾瑜剛把浴室門給關上,傅寒聲挑了眉:“怎麽出來了?”
因蕭瀟右腳還係著固定繃帶,所以洗澡的時候必須要有人守著。住院期間,傅寒聲曾幫蕭瀟擦過身體,擦拭過程中,蕭瀟尷尬不已,心裏一直想著,僅此一次,再也不能讓他幫她擦拭身體了。
他那麽鎮定,蕭瀟原以為備受煎熬的那個人隻有她,但傅寒聲離開的時候,她卻注意到了他微不可聞的籲了一口氣。
出院,回到山水居當晚,有別於在醫院擦擦就能入睡,醫院病菌那麽多,不洗澡無法上床睡覺。
還記得,傅寒聲抱她去浴室洗澡的時候,她說:“讓曾瑜幫我。”
午夜時分,蕭瀟剛在醫院裏受了驚,她說什麽,那就什麽吧!傅寒聲讓曾瑜進浴室幫蕭瀟洗澡,其實蕭瀟又哪能真讓曾瑜幫她洗澡?隻讓曾瑜在浴缸裏準備好熱水,便讓曾瑜在外間等著,若有需要,蕭瀟會叫她。
這兩日,傅寒聲一直以為蕭瀟洗澡的時候,曾瑜就在一旁護著,如今見曾瑜出來,傅寒聲的眉微微的皺了起來。
浴室熱氣氤氳,蕭瀟坐在浴缸邊緣,剛把衣服給脫完,正準備下水時,浴室門“嘩啦”一聲竟被人給打開了。
蕭瀟受驚是難免的,連忙拿了寬大的白浴巾遮擋在了胸前,剛才匆匆一瞥,那樣的身形,除了傅寒聲,還能是誰?
他怎麽進來了?
傅寒聲問:“這兩天你都是一個人洗澡的?”
蕭瀟低著頭,不用看也知道他的眼神很黑,也很沉,她故作鎮定:“我一個人也可以。”
“萬一不小心滑倒,或是再崴傷腳該怎麽辦?”傅寒聲站在浴室裏,修長的身影被燈光拉成了一道極淡的影子。
他這是在訓她,隻差沒說她任性了,但這都不是重點,她沒穿衣服就這麽站在他的麵前,雖然還有一條毛巾擋在前麵,但根本就沒有任何用處,這讓她覺得不自在,就連說話也沒了底氣:“你能不能先出去?”
如果他願意,洗完澡之後,他可以接著教訓她,她絕對不頂嘴。
傅寒聲不作聲。
浴室那麽沉默,蕭瀟卻能感受到他的目光究竟有多放肆,帶著令人心下微微震動的專注,還有莫名不安的灼熱感。
她忽然想起右腳出事前,兩人在床上,在浴室發生的風月事,身體莫名緊繃,她現在可沒心力應付他,再說腳傷未愈,也實在是經不起他那麽旺盛的精力。
她這麽想著,興是他的目光太辛辣,興是浴室溫度過高,又興是太尷尬了,臉色有些發紅不說,就連身體也在氤氳的熱氣裏有了泛紅跡象。
停了幾秒,傅寒聲走到浴缸旁,彎腰試了一下水溫,好整以暇的問蕭瀟:“你在害怕什麽?”
蕭瀟愣了一下,她害怕什麽?
“你先生再怎麽饑不擇食,也不至於為了一飽私欲,不顧及你的身體,對你為所欲為,所以……”傅寒聲坐在另一頭浴缸邊緣,似笑非笑的看著蕭瀟:“所以不碰你,僅是幫你洗澡。”他說著,手指撩起水花,輕勾嘴角:“過來。”
蕭瀟不過去,坐在另一頭不動,又把浴巾往上提了提,也算是負隅頑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