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不嫌棄,他總是讓她受驚
“嗷——”
一道乍起的沉悶叫聲,生生斬斷了曾瑜的話。
是阿慈在叫,藏獒的叫聲和狗狗叫聲不太一樣,聽不出是汪汪”的叫聲,更像是“嗷嗷”的嘶叫聲,阿慈的叫聲宛如悶雷一般,很有穿透力和震懾力。
阿慈是護衛犬,隻對陌生人有很強烈的敵意,或是察覺自身領土受到侵害時才會大叫,曾瑜時常會親自過來送食物給它,按理說是不該對曾瑜“嗷嗷”大叫的。
“淘氣。”
說這話時,傅先生背對著曾瑜,但她可以想象,傅先生大概是笑了。
C市天氣回晴,上午時間段還出了太陽,冬日陽光灑落在傅寒聲的身上,他蹲在那裏幫阿慈清洗身上的泡沫,這本是很溫馨的畫麵,但一人一狗,再加上又是萬物凋零的冬天,所以曾瑜看傅寒聲的背影,隻覺得孤獨。
曾瑜不再言語,悄悄返身回去,山水居大大小小的事情有很多,時間經不起推敲,一眨間功夫便已到了中午時間段,主廚跟曾瑜談起午間菜色:“也不知道太太想吃什麽。”
主廚這麽說是有原因的,這兩天送上樓的飯菜,都沒怎麽動過,就又被傭人端了下來,能看得出來,蕭瀟沒有胃口,對此傅寒聲雖沒發話,但廚房卻不能不放在心上。
放下手頭工作,曾瑜說:“我上樓問問。”
蕭瀟不在主臥室,她在陽光房裏。
蕭瀟上午做完熱療,又坐在床上看了一會兒書,後來見陽光不錯,便想去陽光房裏曬曬太陽,也沒叫曾瑜上來幫忙,就一個人單腳蹦著前往陽光房。
她這麽一蹦一蹦的,倒想起那晚在醫院,傅寒聲說她像小兔子,她嘴邊剛開始有了笑意,又無意識聯想起那具女屍,笑容消失的刹那,她扶著牆,搖頭之後,又搖了搖頭,不能再想了,真的不能再想了。
陽光房是一間視野開闊的玻璃房,坐在那裏看書,或是喝茶,可以透過落地玻璃看到前院部分景色,起初前院隻有一兩個傭人穿梭其中,後來蕭瀟翻了幾頁書,抬眸歇眼時,就看到了傅寒聲。
她說過,他是一個在生活方麵很講究的人,看看山水居一景一色就知道了,不是一般的華美奢侈,他身家有多少個億一直是個秘密,博達旗下涉獵行業將近二十種,僅是曝光在世人麵前的上市公司就能讓人咂舌不已,所以這個億萬富翁,他有揮霍的本錢。
在傅寒聲的身上有一種氣質,沉穩淡定的從容氣質,張婧說:“看到傅寒聲,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個畫麵就是:夜間浪漫海灘,我和他赤足站在白色細沙上柔情共舞。”
謝雯看到傅寒聲,腦海中浮現出的第一個畫麵是:異國街頭,有陽光,悠閑的下午茶時間段,男子臨窗一杯茶,一份報紙,舉手投足間已是優雅天成。
黃宛之笑:“我看到的畫麵是,傅寒聲在定製鞋履的伴隨下,出沒各大董事會議,不管是多大的收購案,都能在他麵前一言而決。”
蕭瀟看到的傅寒聲,如同傅宅婚房懸掛的那幅巨大單人照,此刻的他是一位避居塵世的灑脫客。草坪上,阿慈有專門的助訓師,傅寒聲把阿慈牽到身邊後,助訓師慢慢接近阿慈,作出動作吸引阿慈的注意,傅寒聲伸手指向助訓師,對阿慈發出相關指令。至於是什麽指令,蕭瀟自是不可能知道,離遠看阿慈,倒是吠叫不斷,這時候傅寒聲會彎腰撫拍它一下,然後放它自由活動……
蕭瀟收回眸子,繼續看書,嘴角卻是真的笑了。是的,他是金融資本家,卻也是一個金融學博士,奸商和儒商都是他,這並不矛盾。
臨近中午,曾瑜在陽光房找到了蕭瀟,如果一定要用詞匯來形容蕭瀟的話,那就隻能是“安靜”了。
他們這位女主人基於學業原因,在山水居裏幾乎是書不離手,是個文化人,因為寡言,所以會給人畏懼感,起初傭人大都不敢親近她,但接觸幾次,便都會敞開心扉,覺得女主人寡言隻是天性使然,為人倒是很謙和,若是坐著看書,更是典雅得很。
傅太太確實和之前圍繞在傅先生身邊的女人不太一樣,她不常笑,但莞爾一笑時,那便是一種揮之不去的風情。
曾瑜走路輕,再加上陽光房裏又鋪著地毯,所以蕭瀟沒有及時察覺,她看書間隙,會轉眸望著窗外,嘴角很難得竟有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曾瑜走近了,往窗外一看,傅先生也不知道拿了什麽東西正在逗弄阿慈,激得阿慈龐大的身體一蹦一蹦的往上竄……
蕭瀟想的是,那隻藏獒對他倒是很畏懼,若換成是她,她可不敢這麽跟藏獒開玩笑。她對藏獒或是體型較大的狗狗有陰影,她承認。
曾瑜想的卻是:陰雨天過去,太太不生先生氣了?
為什麽曾瑜會這麽想呢?
傅先生拋下工作,一門心思守在家裏,雖然話語不多,但體貼伺候傅太太卻是真的,反觀異常沉默的那個人是傅太太,所以這樣的情形,很像是傅先生做錯了什麽,正在極力彌補,而傅太太尚未消氣。
這可不是曾瑜想出來的結果,是傭人閑著沒事,私底下才會有了這麽一說。
曾瑜站在一旁,詢問蕭瀟是否有想吃的飯菜,蕭瀟看著書,沒有抬眸,隻淡淡道:“這事你問先生。”
在山水居裏,對食物挑剔的那個人不是她,是傅寒聲。
“想吃什麽?”
這個問題飛了一圈,到最後又回到了蕭瀟這裏,不過問話人變了,不再是曾瑜,而是傅寒聲。
說這話時,傅寒聲正半蹲下身體,眸光與她平視,話語也是輕描淡寫。
蕭瀟視線還在書上:“我不挑食。”
“倒是很好養。”聲音很低,低得近乎溫柔。
蕭瀟終於抬眸看他,接觸到他深幽的目光,接連數日的鬱氣不知不覺間竟已消散不見了,隻因他話語間流露而出的那份柔和。
四目對視,傅寒聲捧住蕭瀟的臉,似有萬千話語幾欲而出,但他終究隻是笑了笑:“米飯或是麵食,瀟瀟選一個。”
傅寒聲縮小了選擇範圍,蕭瀟也就不能再說“隨便”之類的話了,想了想,她說:“麵食。”
“好。”他的鼻梁很俊挺,這時貼在了蕭瀟的鼻子上,輕輕的摩挲了幾下,很癢,蕭瀟微微別開臉,他見了,低笑出聲,站起身道:“我去煮麵。”
午餐是傅寒聲親自下廚做的,兩碗熱騰騰的麵做好後,被他直接端進了陽光房,蕭瀟近幾日胃口不太好,縱使有了食欲,也隻是吃了一半。
“再吃幾口。”有時候,蕭瀟的食量頗像老太太喂養的家貓,小的厲害。
蕭瀟放下筷子,把碗推到一旁:“吃不下了。”
“浪費。”傅寒聲抽了一張麵紙給蕭瀟。
蕭瀟接過麵紙時,一句話脫口而出:“浪費,你吃。”
這句話,可以理解成開玩笑,也可以理解成家常拌嘴,但蕭瀟卻止了擦嘴動作,定定的看著正在吃麵的傅寒聲,蕭瀟眼眸微微閃爍,欲言又止。
他看到了,問她:“怎麽?”
“你吃的麵,是我的。”他們不都說,傅先生有潔癖嗎?
傅寒聲莞爾,眼底微芒暗斂,淡淡陳述:“你不吃了。”
“……我吃過了。”這才是重點。
傅寒聲低頭又吃了幾口麵,然後抽出一張麵紙擦了擦嘴,再然後微一傾身,幹脆利落的吻了一下蕭瀟的唇角。
“不嫌棄。”傅先生是這麽說的。
蕭瀟:“……”
這天中午,發生了一件小插曲。
吃完麵,傅寒聲先是把蕭瀟抱回了臥室,眼見她睡下,這才回到陽光房,收拾碗筷下樓。
主臥室分上下兩層,有時候蕭瀟午睡的話,傅寒聲會帶著阿慈在下麵活動,但從不讓它走進臥房區域。這天,阿慈臥在主臥室內設客廳裏眯眼假寐,曾瑜上來有事情找傅寒聲。傅寒聲下樓隻有十分鍾,但這十分鍾卻可以發生很多事,比如說:阿慈。
蕭瀟是被一陣濃重的喘息聲吵醒的,睜開眼,待她看向聲源處,就見阿慈也不知道是什麽走進臥室的,它立在蕭瀟睡覺的床頭,眼珠發白,目光凶惡,全身的毛豎立著,蕭瀟嚇壞了,攥著被子,僵在那裏也不敢動,隻是下意識“傅寒聲——”的大叫。
蕭瀟叫了幾聲“傅寒聲”,她已經忘了,隻知道沒有關閉的臥室門被人忽然推開,傅寒聲的出現讓蕭瀟鬆了一口氣,她條件反射的想要往另一側的床邊挪,殊不知阿慈見她動了,龐大的身體正欲竄起來時,卻被傅寒聲按住了:“別動,別動——”
最後那聲“別動”,倒是嚴厲的很。狗,不,藏獒通人性,竟垂下了頭,蜷伏在了床側邊不動了,那模樣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
製服了阿慈,傅寒聲再看妻子,別看她平時漠然無謂,可麵對藏獒,那是一種融入骨血的害怕,她右腳還受著傷,就那麽爬著想下床,他看了覺得好笑,又覺得心思柔軟,把蕭瀟摟在懷裏,低聲安撫道:“別怕,它是在跟你打招呼。”
“你讓它出去,我不想看到它。”蕭瀟把字音咬得很重,她和藏獒相處一室,隻有說不出的恐慌。
傅寒聲輕拍她的背:“我在這裏,瀟瀟還會害怕嗎?”
蕭瀟沉默了。
剛才醒來,見到阿慈的第一眼,她直覺反應就是叫傅寒聲的名字,不知從何時起,她已開始信賴這個男人了,要不然她也不會在危險關頭,第一個想起的人就是他。
阿慈留在了臥室裏,傅寒聲陪蕭瀟午睡,知她心有餘悸,就摟著蕭瀟一起躺在床上,讓她枕在他的臂彎裏,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老太太是不是生我氣了?”蕭瀟問傅寒聲,若是往常,多日不去傅宅,老太太電話早就打過來了,再說她右腳受傷,老太太沒有過問不說,甚至不曾來山水居看上一眼,透著不尋常,也難怪蕭瀟會這麽想了。
“你這麽可愛,誰舍得生你氣?”傅寒聲轉眸看著臂彎裏的蕭瀟,同她說話的時候,薄唇附著她的耳,聲音帶著戲謔,卻也帶著難以言喻的誘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