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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婚姻沙漠,傷痛來得那麽凶

  2008年,方之涵渾身直哆嗦,她蹲下身體,用力的蜷縮著自己,但她的話卻一字一字的迸出唇齒間,淚流滿麵的訴說著,仿佛要當著蕭瀟的麵,全都訴說殆盡。


  那天,C市空氣潔淨,唐家訂婚宴鮮花無數,郊區野花也不甘示弱,開得肆無忌憚,不管不顧。方之涵忽然想起了蕭靖軒,蕭靖軒摸著她的頭:“再苦,也不能苦了你。”


  出事後,手腳捆綁的方之涵被人發現救起,是誰救了她?回南京之前,方之涵住在哪裏?這些,她都沒有提起,似是那段時間精神恍惚,被她遺忘了記憶一般。自此她患上了很嚴重的神經衰弱,她不敢睡覺,每天躲在被窩裏蜷縮著身體瑟瑟發抖。


  “你知道那段時間我是怎麽挺過來的嗎?天亮不敢見人,天黑不敢睡覺,一閉眼,就有人壓著我,我在夢裏掙紮哭泣,我在夢裏悲慟絕望,我看不清他們的臉,但每一張臉都是那麽猙獰可怖,他們抓著我,我真是害怕極了,誰來救救我,我該怎麽辦?”


  她記不清那幾人長什麽模樣,也不敢報警,繼母也不讓她報警。一旦報警,醜聞將會跟隨她一輩子,還會毀了她的前程和將來。


  其實,方之涵早已沒有了前程,出事後,她不再去學校,也不再去實習公司,繼母出麵幫她代辦手續,便帶著她匆匆回到了南京。


  方之涵的精神狀態很差,繼母莫姍帶方之涵回到南京不久,發現她身體有異,檢查之下這才得知她已懷孕多月。


  莫姍帶著形如枯槁的女兒去檢查,卻被告知,方之涵除了懷孕之外,更患有子宮肌瘤,支走方之涵,醫生告訴莫姍,因胎兒月份大,還是雙胞胎,再加上方之涵體質很虛弱,子宮肌瘤的位置特殊,每個人身體狀況不同,這在某一程度上決定著手術危險性,醫生擔心當即流~產和摘除子宮肌瘤的話,方之涵的身體勢必會承受不住。妊娠中期,幾乎沒有醫生建議進行子宮肌瘤剔除手術,多是建議患者臥床休息或是服用止痛劑保專治療,所以為了生命著想,醫生建議莫姍先幫方之涵調理好身體,常來醫院檢查。到了妊娠晚期,可以實施剖腹產,接生胎兒的同時,剔除肌瘤。


  莫姍帶方之涵搬了家,都是鄰裏街坊,方之涵未婚生子,再加上精神狀態不好,為了消除影響,莫姍已無路可走。


  記不清是多少個夜晚了,方之涵關在房間裏,情緒激動時,她會愣愣的看著她的肚子,厲聲尖叫,長時間睡眠不足,導致方之涵不停的掉頭發,更多的時候她會一動也不動的坐在床上,像是油盡燈枯的僧人一般,一動也不動。


  在她某次試圖自殺之際,莫姍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唐奎仁毀了你,你就這麽死了,豈不是讓親者痛,仇者快?”


  莫姍用“複仇”刺激方之涵的生存意誌,更是允諾方之涵,一旦孩子生下來,她就會捂死方之涵肚子裏的野~種。


  上帝看人間。


  12月,方之涵在產房裏剖腹產生下一對雙胞胎,父不詳,同時剔除腫瘤。幾日後莫姍坐在病床前,握著方之涵的手,眼神冰冷:“之涵,我把孩子捂死了,你解脫了。”


  隔年1月末,方之涵出院,她閉門數日後,在2月初的某一個淩晨,留給莫姍一封書信,不告而別。


  11月中旬,方之涵輾轉前往美國,她住最廉價的出租屋,魚目混雜之地,出租屋房客來回換了好幾撥,有人吸~毒,有人不分白天黑夜做~愛,她心驚膽顫的活著,每到三月春,她都會做同一個噩夢,醒來仿佛剛才河裏上岸一般,全身都是冷汗。


  睡不著,她就望著窗外的夜發呆。


  出國第三年,她開始報考美國高等學府深造,每天除了打工就是學習。


  第四年,她炒股小賺一筆,徹底搬離出租屋,有了屬於自己的房子。


  第六年,她在美國結識台灣富商,經營理念一致,她起初是投資專吃分紅,後來吃到了甜頭,在台灣正式創建融信,起初融信隻是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公司,但方之涵天生就是吃這一碗飯的人,一個女人帶著幾個員工,一步步發展成上萬人的上市公司,並且公司業績逐年刷新新紀錄。


  第九年,融信初具規模,方之涵派人去南京找莫姍,有意接莫姍享福,卻被告知莫姍已死。那夜,方之涵看著夜空明月,自嘲一笑:“也好,自此以後孤家寡人,生死富貴各安天命。”


  第十五年,方之涵移民~國外,開始全力開拓國外市場,事業再創高峰。


  第二十三年,方之涵回國,帶著積壓經年的恨,此時融信財力早已在唐氏之上,唐奎仁去世她知道,唯獨不知蕭靖軒已去世,她不聞那人任何音訊,提起必定咬牙切齒,百爪撓心。


  那是2007年,蕭暮雨時年23歲,骨癌去世。


  2008年,蕭瀟22歲。


  22歲,正是方之涵當年出事的年紀。


  蕭瀟終於明白方之涵為什麽要給她和蘇越下藥了,因為方之涵要一報還一報,她要讓唐奎仁最屬意的繼承人,蕭靖軒和唐瑛的女兒重走她以前的路,一報還一報,當年她被旁人汙了清白,如今她便讓父不詳的蘇越來踐踏蕭瀟的身體,讓蘇越樂極致死,讓蕭瀟身敗名裂,唐家名聲掃地。


  這樣的報複手段,確實狠戾。


  難怪——


  難怪方之涵恨不得掐死蘇越和暮雨,難怪方之涵會對自己的親生兒子開刀。不不,那不是她的兒子,在她眼裏,那是她的噩夢和不堪回首,更是她子宮裏隱秘生長的兩顆腫瘤,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狠心剔除。


  對於方之涵所遭遇的不堪,蕭瀟本該回以同情,但她深深不恥方之涵的報複手段。事已至此,她隻盼方之涵不告知蘇越實情,否則那該是怎樣致命的打擊。


  慶幸,慶幸暮雨已經離世,若是暮雨還活著……


  蕭瀟握緊了拳,深幽的眸,近乎悲憫的看著方之涵:“如果你不曾獲知蘇越的身份,你準備怎麽算計我?”


  方之涵迎視蕭瀟的眼眸,分不清眸子裏的情緒究竟是什麽,冷笑道:“同樣找三個男人,故技重施。”


  方之涵之所以改變主意,是因為驚聞“野~種”還活著,再也沒有被野~種玷~汙更狠戾的報複手段了。她這麽想著,卻是忍不住笑了:“你說,唐奎仁和蕭靖軒此刻是不是正在九泉之下哭泣?”


  方之涵的臉上還掛著淚,但嘴角卻綻放著最燦爛的微笑。那笑,有著說不出的空洞和悲痛。


  聽了這話,蕭瀟倒也不至於氣得渾身發抖,但她看著方之涵時,眼睛暮靄深沉,反倒會讓人覺得陰霾凶殘。


  蕭瀟深深的意識到,方之涵的內心早已被仇恨扭曲,本該同情相待的人,現如今卻是滿目瘡痍。看者,隻覺可怖。


  “方之涵,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綁架你,唯獨我外公不會,我相信我外公的人品……


  “你相信?”方之涵聲音拔尖,打斷蕭瀟的話:“我親耳聽到的,難道還有假,除了他,還能是誰?”


  還是有人的。


  換個角度來思考,如果此事無關外公,那麽綁架方之涵阻止她擾亂訂婚宴這一說法就行不通。那麽為什麽要綁架方之涵呢?


  如果有人蓄意而為之,方之涵被綁消息一旦傳進訂婚宴,訂婚宴必定會失敗,父親也會因此憎恨外公,疏離母親,這時候最大的獲利方會是誰?


  電光石火間,蕭瀟瞬間想象無數。


  蕭瀟想起3月5日晚,她在昏迷前那人曾經說過的話,身心竟像是下了一場鵝毛大雪。


  閉眼沉默,蕭瀟心中仿佛壓了一塊巨石,再開口,聲音空蕩蕩的:“方之涵,如果幕後黑手不是我外公呢?”


  方之涵目光陡然一緊,冷哼道:“狡辯。”


  蕭瀟眯起雙眸:“如果不是呢?”


  或許是蕭瀟的眼眸太堅定,方之涵死死的盯著蕭瀟,竟失去了駁口的能力。


  “你給我一天時間,我證明給你看,如果不是我外公所為,我要你當著眾人的麵向我賠禮道歉,恢複我和蘇越的名譽。”


  方之涵咬緊牙關,強迫自己不要多想:“如果是你外公呢?”


  回應方之涵的,是蕭瀟孤絕的背影,如果是外公,那麽她被方之涵算計一事,自此不提,外公犯下的錯,她替。


  親人犯錯,她擔。


  傅寒聲在32歲這一年,他在婚姻裏邂逅了前所未有的歡喜和期待,誰曾想澳洲之行,國內竟是天翻地覆,當蕭瀟床~照映入眼底,他在震驚之餘,更是有一股陰戾之氣驟然竄出。


  埋藏在骨血裏的殘暴,終於在那一刻迫壓著他的神經。


  他是家族恩怨的受害者,多年來如履薄冰,再苦,再難,都不曾流過一滴淚。回國後的傅寒聲,人人看他風光無限,卻不知他的內心早已是滿目瘡痍。


  為了娶唐家阿媯,他費盡心機。結婚後處處討好,隻為她唇角一抹笑,隻為她不再避他如蛇蠍,他做到了,他的美好生活正在上演,卻被一雙幕後黑手給殘忍絞殺了。


  床~照曝光,他知她被算計,知她痛苦,他了解她的所有不能說,他的瀟瀟,他本該把她抱在懷裏,告訴她沒關係,真的沒關係,但他麵對她,所有的情緒全都變了質。


  他可以欺騙自己的言行舉止,卻不能欺騙他的痛覺,那是他的妻子,是他想擁有霸占一輩子的妻子,他清楚記得歡愛之餘,她在他身下的所有細微處,她溫順承受,有時候被他撩撥急了,會惱惱的看著他,喘息著警告他:“傅寒聲——”


  主臥室大床,她的臉龐被桃紅暈染,漆黑的眼眸裏仿佛籠罩著一層水汽,那水汽源於他在床~事上的貪得無厭。


  他迷戀她,這種迷戀足以化成最傷人的刀,最失控的冷箭,對於一個占有欲極其濃烈的人來說,這樣的床~照風雲無疑是最致命的打擊。


  他在怪誰?


  他在怪她不聽話的同時,是不是也在怪他自己?她是他妻子,但他卻沒有保護好她,讓她遭遇這種事,全都是他的錯。他明白,他什麽都明白,但他的嫉妒和悲愴卻在刹那間統統跑出來作祟,那是一個男人,一個為人夫最基本的不能容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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