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5 所有的真相
“梅浪。”沈哲南吐出這個名字。
冬夫人身子一軟跌坐在椅子上，梅楓，梅浪……她的血脈！
沈哲南冷冷翹起嘴角，“我的底線就是沈媛！”
冬夫人麵色灰敗，靜默了好一會兒才道：“好吧，我盡量試試。”
沈哲南起身，道：“等丁雪冬出現，我會送夫人離開。”
冬夫人死死擰著眉目送他離開，內心的震顫還沒能完全消化，從韓雪頌那裏得知隻有卓言旭和梅楓逃了出來，她就以為梅浪已經死了，沒想到他竟然還活著！
“夫人……”湖羽大膽地將手放在她的肩上。
冬夫人麵無表情地推開他的手，道：“想造反？”
湖羽一凜，退一步道：“湖羽不敢！”
“好了。”冬夫人疲憊地揉著眉心，“去找雪冬，無論他藏在哪兒都要把他找出來，還有……不能傷了梅楓。”
湖羽眸底掠過對她的擔憂，但卻不能違背她的話，遂轉身大步離開。
筆墨飛舞，片刻間，宣紙上已經落成了兩個大字――裁決！
沈宗德站在桌前，冷冷地看著這兩個字，半晌後，突然放聲大笑，眼底的恨意頃刻間暴露出來，那樣的表情讓站在一邊的露妮絲都有些心驚，她囁嚅著道：“宗德……”
沈宗德仿佛沒有聽見她的聲音，隻是鎮紙拿開，取下宣紙放在眼前端詳了一會兒，然後笑著將它撕碎，最後將紙隨意拋向天空。
“宗德！”露妮絲忍不住上前去拉住他的手臂。
沈宗德回頭衝她笑笑，拍著她的手背道：“別擔心。”
露妮絲勉強笑笑。
沈宗德將頭轉向窗戶的方向，目光灼灼放光：終於讓他找到了！
二十年的仇恨終於能了結了！死去的宗智和納境，你們在天上看著我吧，看我怎麽給你們報仇！
淅淅瀝瀝的山雨在黑黢黢的夜空中飄灑著，融入夜色的山道幾乎毫不分明，黑色籠罩了一切。
汽車嘶鳴的聲音陡然響起，在山邊轉彎處，若隱若現的燈光閃爍著，速度極快！
距離近了，才看清那是兩輛急速追逐著的車子，它們正沿著山道迅速向上，絲毫不肯相讓！
“嘎吱――！”尖銳的刹車聲響徹雲霄，兩輛車子在夜雨中先後停了下來，因為前麵已經沒有路了！
細小的雨滴也密密麻麻地灑滿了擋風玻璃，車內模糊一片，卻久久沒有動靜。
“哢嚓！”處在前麵的車子的車門終於打開了，一個身穿黑色長衫的人走了下來，墨鏡擋去了他的眼睛，露出的麵上，表情看不清楚。
沈哲南也從車上下去，眯起的眼睛冷光驟然，在這樣的山道上飆車，竟然還戴著墨鏡，是他太自信，還是自己被小瞧了？！
“好久不見。”對麵的男人率先開口。
“是啊。”沈哲南關上車門，“我怎麽也想不到裁決的首領竟然改行當了神棍！”
諷刺之意昭然，男人毫不介意地笑笑，伸手摘下墨鏡，看著沈哲南道：“我不是說過，殺孽太重，所以才避世隱居。”
那雙眼睛，怎麽也掩飾不了的煞氣，竟然就是在錢老家中為沈媛算命的道人！
“那真是可惜了。”沈哲南笑笑。
“我今天是來赴約的。”男人笑道：“既然你也來了，也算了了我一樁心事。”
“罪孽深重的人上天都不會原諒。”沈哲南緩緩拿出手槍，對準了他。
男人紋絲不動，突然大聲道：“沈宗德，戲已經開始了，你就忍著不出場嗎？！”
沈哲南眉頭一皺，眸光一掠，掃到一旁的樹叢，車燈的餘光中，兩個人影走了出來，竟是沈宗德和露妮絲！
沈宗德麵沉如水，陰鷙地看著男人道：“終於抓住你了，杜戎！”
男人的名字叫杜戎，曾經震懾世界黑道的地下組織裁決的創始人，同沈宗德相差不多的年紀，但身上的沉穩之風卻更勝一籌。
“哲南，殺了他！”沈宗德喝道。
“我既然敢來赴你的約，就知道會有這種結果。”杜戎道：“我不會跑，你也不用害怕。”
沈宗德眼中恨意盎然，狠狠地看著他道：“事到如今你還以為自己是當初那個呼風喚雨的裁決老大嗎？！尹納境的死，沈宗智的死，還有我做了二十年植物人的債，我恨不得把你碎屍萬段！死到臨頭還大放厥詞！”
杜戎一笑，神色十分淡然，道：“早料到有這一天，等了十五年，早就不害怕了。”
沈宗德握緊雙拳，他不相信，事到如今，他在杜戎麵前竟然沒有半分優越之感！杜戎！杜戎！！
“你死之前，我還想問幾個問題。”沈哲南道。
杜戎轉過頭來，道：“你說。”
“鈺鋒和上官是不是為你做事？為什麽派卓智到沈媛身邊？為什麽要救墨冉？還有，為什麽來送死？”
杜戎依舊笑著，殺氣升騰的眼睛也因為這笑容低去了半分，“第一，鈺鋒和上官所作所為都是追隨他們自己的意願；第二，卓智是在保護沈媛；第三，我不是在幫墨冉；第四，這是我欠沈家的。”
沈哲南聽完後微微沉默，沈宗德則是冷嗤一聲。
“還有什麽要問的嗎？”杜戎算得上和藹的問。
沈哲南牙關咬緊，他恨杜戎無疑，但是鈺鋒和上官卻因為他活了下來……
“哲南，你難道真的相信他說的話嗎？”沈宗德大聲道：“如果鈺鋒還活著，為什麽不回沈家？沈家才是他的家，他難道會認賊作父嗎？！保護沈媛更是鬼話！殺了他！為你二叔報仇！”
沈哲南將槍口對準杜戎的心髒，還在猶豫，還在質疑，他真的就心甘情願地去死……？
“不要！”上官瑗尖銳的聲音劃破緊繃的氣氛，她狼狽地從山道跑上來，一刻也不停歇地擋在了杜戎前麵，痛苦地看著沈哲南，搖頭道：“哲南，不要……”
“上官，讓開！”杜戎聲音頓沉，眉目間的鋒利一閃而過。
上官瑗轉身看著他，嘶吼道：“你支開我和鈺鋒就是為了來送死嗎？！我不會讓你死的！我絕不會讓你死的！”
“鈺鋒也來了！”杜戎臉色陰沉。
一身黑衣的沈鈺鋒從黑暗處走出，掃了幾人一眼，最後將目光落在杜戎身上，“義父。”
“義父？！”最先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的是沈宗德，他狂笑道：“義父？！沈鈺鋒，你竟然真的認賊作父？！”
沈鈺鋒神色麻木，抬步走到了杜戎跟前，用身體對著沈哲南的槍口，道：“哲南，你開槍吧！”
“鈺鋒，上官，讓開！”杜戎真正怒了，渾身陡然迸發出來的壓迫力讓上官瑗哭泣的動作都怔了一下，她難過地看著他，“戎……”
“同樣的話我不想說第三遍。”杜戎目光越過他們，直直看著沈哲南。
沈鈺鋒和上官瑗縱然不願，但身體卻不由自主地順從了，退開兩步，站到了一側。
“哲南，不要開槍……不要……你會後悔的……”上官瑗乞求地看著沈哲南。
沈哲南手指發緊，眼神發狠，殺意突顯！
上官瑗的神經崩到了極點，她哆嗦著嘴唇驚叫道：“哲南！不要！”
“是他救了我和鈺鋒，這些年他都在暗中保護你……”
話音戛然而止，一眨眼，上官瑗已經倒在了杜戎懷裏。將暈過去的上官瑗推給沈鈺鋒，他擰眉道：“帶她離開。”
“義父。”沈鈺鋒低聲道：“我不攔著您，但是請您考慮一下上官，還有她肚子裏的孩子。”
杜戎眸底閃過一絲驚異，許多複雜的情感交織在一起，最後化作一聲歎息，“走吧！”
沈鈺鋒咬牙，撐著上官瑗也不肯挪動半分，杜戎移開目光，麵向沈哲南，那眼神，仿佛在催促著他開槍。
聽到上官瑗有了杜戎的孩子，沈哲南震驚之餘也覺得在情理之中，杜戎這樣才智兼備的人，如果他們不是敵人，恐怕連他也要說聲欣賞！
但是，沈哲南看了一眼臉上猶有淚痕的上官瑗，暗道：上官，隻有對不起你了！
“嘭！”巨大的撞擊聲仿佛引得地麵都震動了一下，緊接著就是連續不斷刺耳無比的鳴笛聲，一聲接著一聲，焦急不堪。
山道下倒了一顆大樹，車子過不來，沈鈺鋒和上官瑗是用跑的，但是現在這個顯然已經撞上了！
“哲南，你還在等什麽？”沈宗德等不了，如果沈哲南再不動手，他就要親自來了！
“你別忘了，你手上的兩百多條血債都是因為這個男人背上的！”
沈哲南手反而一頓，然而僅僅這片刻就夠了，易問秋扶著山壁艱難走上來。杜戎在看到她的時候明顯錯愕一下，易問秋看了他一眼，喘息著對沈哲南道：“哲南，你不能殺他，他，杜戎，是你的生身之父！”
杜戎瞳孔猛地放大，他甚至不敢去看沈哲南，為什麽？殺了他就一了百了，為什麽還要生出這麽枝節！
“哲南……是杜戎的……！”露妮絲掩唇驚呼。
沈宗德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打張的嘴半晌吐出一個無聲的字：不……
易問秋抹去額頭上的血跡，對他道：“你太自私了，如果有一天哲南知道了真相，你難道要讓他一輩子背負弑父的痛苦嗎？”
“哲南。”她又道：“所有的真相都擺在你麵前，怎麽做，你選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