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隔天下午,石市遠郊齊巒山上,林齊光藏身於山腰一片鬆樹林中觀察山腳下那處院子,身邊是垂頭喪氣的胖子區德。
這院子就在齊巒山腳下樹林之中,一條小河從山林中發出,繞院牆一側緩緩流過又隱沒到林中,遠近沒有其他人家,隻有一條土路從大路上通到院門口。它的占地麵積可真不小,足有兩個足球場並起來那麽大,前後分蓋了四排單層老木屋,沿著外圍又砌了一人多高的牆,圈出三個庭院,後麵兩個是小園子挖有池塘,點綴不少觀賞性的花花樹樹,前麵那個大的,與其說是園子,倒更像大戶人家的演武場,沒設任何植株,隻是一片白地。
院裏隻有一獨居的房主老人,林齊光遠遠地看見他出屋過兩次,奇怪地居然感覺有一絲眼熟。
吃午飯的時候林齊光讓區德聯係過那個李老板,說房主已經鬆口願意賣房子了,但價格方麵希望李老板來當麵談一下,房主希望在原來基礎上再多加一套市區的套間。
李老板同意下午過來,並好好誇獎了區德一通,表示以後用得著他的地方還多,讓他好好表現。
眼看著太陽偏過天中漸漸西落,時間已近下午四點。林齊光倒沒什麽,區德卻被林子裏的蚊子咬得待不住了,剛想打電話再催催。遠處石子路上揚起一線灰塵,等近了是一輛黑色豪華商務車。
區德指著灰塵裏叫道:“這就是李老板的車。”
林齊光定睛看過去,商務車已經在院牆外停下,車門自動劃開,先下來一個助理模樣的男人上前敲門,他後麵跟著走下車一個衣著光鮮,瘦小精幹的中年男人。
李鴻飛!還真是他。林齊光看過他照片以前也見過本人,所以一眼就認出來了。
這真是冤家路窄,你自找上門啊。林齊光一摸後腰,抽出刺刀在手,騰身幾個起落衝下山去。
溜到院外,單腳借力一縱剛躍上圍牆,林齊光就覺渾身微緊,好像被隻無形大手一把攥住,同時近處一聲鞭響,冷氣直襲麵門。
有高人出手,就是李鴻飛帶來的秘書,他可夠看得起林齊光的,先以靈識鎖拿,而後揮法器軟鞭劈出一道凜冽罡刃直取林齊光性命。
而且秘書的出手時機選的可謂刁鑽,正是林齊光身在半空無處借力的時候。眼看這一擊已經十拿九穩,千鈞一發之際,卻見林齊光整個人不可思議地向內一縮,抱做一團,呼嘯的罡刃擦過頭皮,斬落幾縷發絲,被將將躲過,跟著林齊光落地一滾居然從秘書眼前消失了。
倒不是真的看不見了,而是秘書靈識感應中林齊光突然膨脹成了一團兩米直徑的灰黑球體,遮蓋了身形。
躍上牆頭的瞬間林齊光已經清楚對手是一位慣用靈識的修行人,心中驚訝手腳卻不慌亂,先以縮骨功險險躲過致命一擊。落地瞬間鼓蕩氣血,貫徹全身,掙開靈識鎖定的同時順勢側滾,起身手中刺刀揮舞拔腿就往前衝。
要是從一旁看去,林齊光此時就好像一個全不會功夫的潑婦,一邊用刺刀胡亂劈剁身前空氣,一邊大踏步前衝,不明所以的人大概還會懷疑他是不是發了神經。
隻有李鴻飛的秘書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感應到靈識鎖定突然被震開,秘書急再凝靈識席卷上去,卻已不見了林齊光蹤跡,立身處隻有一片冰冷灰暗的空間。
緊跟著這片空間爆發出淩厲殺氣直直朝他衝了過來,探入其中的靈識也被洶湧的煞氣絞碎,秘書感覺眼前一陣恍惚,暗叫不好,這人居然身懷煞氣如此之重的秘寶。忙將法器鞭子盡量揮舞開,激射出一道道罡刃。他想先逼退林齊光,再施法擊殺,但已經來不及了。
一道人影躍入眼前,讓過鞭子,閃身靠右繞到他的背後,跟著秘書感到胸口一涼,低頭就看見一截亮晶晶的劍尖從心口冒出來,他喉嚨底下嗚咽了幾聲就斷氣了,怒睜的雙眼中透露著驚恐、不甘和不解。
林齊光收刀撤步,放屍體仰麵癱倒,此時他才看清殺的是李鴻飛的秘書。
從林齊光躍上牆頭到秘書身死倒地,前後其實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林齊光連對手的麵目都沒看清楚更沒機會多想其他,出手就是奔著一擊必殺去的。也幸虧他沒有留情,否則等秘書反應過來拉開距離以術法相鬥,隻怕他連拚命的機會都沒有。
林齊光眼前發絲淩亂都顧不上伸手理一把,輕甩刺刀,抖落一串血珠,腳下不曾稍停,來到第三排當中那間屋子前——從山上下來的時候他看見李鴻飛進了這間。
這些屋舍都是磚木結構的老排屋,從遠處看它們坐落在山林間倒還有些許複古文藝感,但走到近處就能發現大部分屋舍都已經失修破敗了。
屋外打鬥的動靜不小,卻不見李鴻飛出來查看,林齊光就邁過門檻自己進去。隻感覺身體穿過一層水麵,眼前忽然綻放光明,竟然發現自己站在了山腰上,天上斜倚的太陽不見了,隻有一輪圓月高懸,卻映得四野一片光明。
林齊光正站在一座十米直徑的白玉圓台上,身後的屋門被一道白玉門坊取代。眼前灌木帶間則升起一道玉石台階,拾級而上共七十二級,通到一座古典而華貴的宮殿前。
殿門金匾上大書三個朱紅楷書——“月隱殿”,此時金匾下有兩個人,一站一跪。跪著的正是李鴻飛。
林齊光飛身而上,來到兩人身邊,發現另一個人自己也曾見過,正是寧城偶遇的修行人合鋒。之前看到的房主就是他,隻是山腰離得較遠,此時麵對麵才認了出來。
合鋒對林齊光點了點頭,又衝李鴻飛冷哼道:“我想問的都問完了,不過你的仇家可不止我一個,要交代的事也不止一件。”說完扭身到一邊,讓出位置給林齊光。
林齊光站到李鴻飛麵前,看著李鴻飛,這個四十多的成功男士此刻的模樣有些萎靡,麵如金紙,渾身汗透就跟剛從水裏撈出來似的。合鋒剛剛審他已經用了手段,而且是施法直接作用在他心神上,從外表看不出太多痕跡。
李鴻飛感覺到注視過來的熾熱目光,也發現林齊光並不是修行人,抬眼看了看,又低頭不再言語。不知是不屑跟林齊光說話,還是想等林齊光先開口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