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夢魘
墨梨“噌”地一下就跳了起來,往臥墨池衝了過去,墨不流跟著一躍而起一並衝了過去。
老黃什麽時候回來的?竟把它給忘了!
自從收了老黃,墨梨對它一直都是散養狀態,餓了回來吃,困了回來睡,其餘時間隨便在外麵溜達。
雖然貓屬於晝伏夜出的動物,但自從老黃跟了墨梨,便很隨和地改成了和墨梨一樣的起居時間,最晚亥初左右就回來了。
墨梨衝進臥墨池,轉入裏間,見老黃像一個戰士一樣正毫不畏懼地跟那一床的蜈蚣們對峙著,本來的身子,此時背呈弓狀,全身的毛都炸了起來,看起來竟大了一倍的樣子。
此時老黃的叫聲非常低沉,類似於蛇在攻擊前的嘶嘶聲。
那邊已經有幾條蜈蚣慢慢爬下了床。
“老黃,過來!這兒不用你。”墨梨趕緊喊道。
老黃聽到了墨梨的聲音便收了攻擊的狀態,倒退著往後爬行了幾步,便轉身屁顛兒屁顛兒地跑到了墨梨的腳邊,仰頭看著墨梨。
墨梨見這種狀況,猜著老黃應該和蜈蚣們還沒交上手,剛才的叫聲可能是因為驚著了,它原來在野外應該也沒有一次見過到這麽多的肥大蜈蚣吧。
“走吧,我們出去。”墨梨道。
老黃聽了,便蹭在墨梨的腳邊跟著出了臥墨池,一起蹲回了東偏廳外的穿廊下。
茫茫把老黃的菜籃子貓窩拿了出來,墨不流幫著檢查了一下,並沒有爬進蜈蚣,茫茫便把貓窩拿進了東偏廳,一起悶著熏藥去了。
“東風大酒樓裏常年會備著十幾隻活雞,我跟那兒的一個夥計還挺熟的,可以跟他買幾隻回來。”仍跟墨梨蹲回原處的墨不流道。
“好,那就麻煩墨先生跑一趟,買幾隻雞回來吧。”墨梨聽了不禁一喜,道。
果然,無絕人之路!
墨梨想著,心下便又盤算起,要不要再在外院養幾隻雞呢?這公雞和雞血在古代可有著很多用途,不僅可以醫用,有時還可以對付一些邪煞(隻是傳),當然,吃是最普遍的功用,哈哈!
不過,自己養的東西,她通常不太舍得下嘴,就連當年養的那幾條蜈蚣,養大後老爸要製成藥,她就堅決沒有同意,而是拿到野外放生了。
“讓燭風他們去吧,我寫張字條讓他們帶過去。”墨不流沉吟了一下道。
“也好。”墨梨。
……
臥墨池裏隻有外間的一豆燭光微微亮著,透過窗子暈出一團暖黃,本來應該很溫馨,此時看著卻感覺有一絲詭異。
院子裏籠罩著一層霧氣,飄飄忽忽的,臥墨池在霧氣中若隱若現,忽強忽弱的冷風分辨不出是從哪個方向吹來,像是四麵八方都有,好像連腳底都櫻
純王走到臥墨池的穿廊下,在門口聽了聽,便推門進了屋。
外間的睡榻上睡著一個人,純王看都沒看,便拿了桌子上那盞唯一亮著的燈往裏間走去。
純王一手持燈,一手掀開層層紅帳。
墨梨身上的被已經被踢到了一邊,隻穿著薄薄的一層裏衣,身體扭曲著,已經僵硬了,兩隻手呈爪狀怒張著,關節定格在最恐懼最痛苦的瞬間,頭向後仰著,麵部也都扭曲了,嘴以不可思議的狀態大張著,眼睛驚恐地瞪著,眼球暴出,眼白上的血絲根根分明,最恐怖的是,不停有半尺(注1)長紅頭黑身的大蜈蚣從七竅裏往外湧,尤其是嘴巴處,簡直像是火山噴發一樣,一團一團地不斷往外湧,腹部也開始湧動起來,忽地,一處有血流了出來,本就是紅色的裏衣瞬間顏色深了一片,隨著血液湧出,一條兩條的蜈蚣也源源不斷地爬了出來,那些蜈蚣因為裹滿了血液而顯得更加駭人,接著,一處,兩處,三處,四處……不斷有蜈蚣咬破墨梨腹部的皮膚爬出來.……
看著眼前的情景,純王的心陡然漏了一拍。
一種很奇怪的情緒逐漸從心髒蔓延至全身,還不斷地向外膨脹,仿佛要衝破身體爆裂開來,他不清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但他感覺自己再也無法像往常那樣把它們壓抑在心底,維持表麵的波瀾不驚,冷漠如冰。
終於,他“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殿下,殿下,你怎麽了?”若素趿著鞋,舉著燈踉踉蹌蹌地跑了進來。
見到呆呆坐著,兩眼發直,滿頭大汗,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的純王,若素不禁怔了一怔,這麽年,她從未見過純王這樣。
“是,夢魘了嗎?”若素輕聲問道,把手裏的燈放到桌子上,坐到了床邊,用袖子幫純王擦頭上的汗。
純王並未回答,一直喘著粗氣,兩手緊緊地攥著。
樣子看著像是害怕,又不完全像。
純王十二歲起便隨軍出戰,是在對敵前線一刀一槍拚殺出來的驃騎將軍,換個角度來,純王也能稱得上殺人無數。
但,若素從未見過純王夢魘。
這次,不知是夢到了什麽!?
“殿下,你怎麽了?”若素擔憂地問道,擦完汗又輕輕地幫純王揉背順氣。
半晌,純王的氣息才慢慢平緩下來,冷冷地道:“沒事。”
若素見純王終於恢複了神智,懸著的一顆心才緩緩放下來,這時才發現純王嘴唇幹裂,便下床去倒了杯水來。
純王接過水,一抬手,一飲而盡,將空杯子遞給若素道:“再來一杯。”
純王將第二杯水又是一飲而盡。
若素伺候完純王喝水,便又坐回了床邊,微掀起被子,雙腿一抬便縮進了純王的被裏,身子貼著純王軟聲道:“不如,讓奴婢陪侍吧。”
“出去。”純王冷冷道。
若素愣在當場,一臉的不可置信,心裏又委屈又難過,卻沒有下床。
純王微側頭,眼角閃過一道冷冽的光。
若素嚇得整個身子一縮,趕緊下了床,欲要扶純王躺下,卻又被一道冷洌的光嚇得縮回了手,福了福便退出了裏間。
純王又靜靜坐了半晌,這才躺下,可是一閉眼,那幅蜈蚣屍身爭湧圖便鮮活地重現在眼前,揮之不去。
明明,是他默許聊。
明明,他知道,那情形斷不會出現,最先發現的應該是鋪床的丫鬟,她最多是遭到驚嚇。
可是,他為什麽會夢到這個?
難道是計劃出現了意外?
難道,她真的受驚過度,有了什麽三長兩短?
現在的她,看起來應該似乎不會這麽容易被嚇到.……
消息要早晨才能送過來。
還有兩個多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