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為你包紮
是護送回休息室,其實是押送。
剛剛的刺客,可以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露台之上,在無數的王公大臣間隨意穿梭,走至純王麵前,就明他是內部的人!張誠可以肯定,在禁軍裏三層外三層戒備森嚴的護衛之下,沒有任何人可以如此輕易地混進來。
上至皇族貴胄,下至宮女內侍,就連根本到不了前廳的廚房裏的禦廚和雜役,倒都是有可能的。
但他隻要還沒有跑出去,就一定可以找到!
由於純王和刺客過過招兒,所以搜查刺客的任務便交給了純王,而不是禁軍統領張誠,張誠負責守在新帝身邊,以防再有突發情況發生。
純王首先一方麵讓禁軍加重外圍的守衛,防止刺客逃走;一方麵派禁軍維持秩序,護送各位王公大臣有秩回到各自的休息室,並宣讀了新帝的口諭:等待核查,不得隨意外出!每間休息室外本來都會有兩名禁軍守衛,眼下便成了守衛兼看守。
接下來,純王便令禁軍將非伴於主子身邊,而是做其他工作的宮女內侍集中到一起,分門別類站好,由各組別的頭目先核對一遍人頭,比如,負責上材宮女站成一隊,由隊長點個名核對一下人數。
再就是樂伎舞姬再分門別類各自站好。
還有廚房的工作人員,禦廚自己帶的人、雜役、粗使宮女等各站一隊。
而所有職位的人數和名單,包括每位皇族貴擘王公大臣參加夜宴的家人及仆從的名單,張誠那裏都是有一份的,等所有人都站好後,純王便可以親自拿了名單來進行一一核對。
但核對之前,純王卻來到了墨梨的休息室,其實那也是他的休息室,隻不過因為他要常伴新帝左右而沒有進來過。
純王一休息室,墨梨慌忙放下了手中咬了一半的點心,囫圇咽下了嘴裏還未嚼上幾口的另一半點心,嘴上的點心渣都沒來得擦掉便站起身施禮問安。
“方才,你刺客是女人,可是認真的?”純王的怒氣依然尚未消散,並未讓起身,直接行至墨梨麵前問道,一屋子的人都施著禮不敢動彈。
“王爺,能不能先讓我們起來?!”墨梨訕笑著問道,不知道剛才哪兒惹到了純王,一直好好兒的,突然就生這麽大的氣,還沒有見過他有過這麽強烈的情緒。
“不能!”純王壓低了聲音喝道,“你以為……就你那.……”純王本是要數落一番的,但掃了一眼屋裏的其他人,便收住了話頭,換了個話題道:“你是如何判斷的,她有什麽特征?”
“王爺~”墨梨微微揚起本來低垂的頭,可憐巴巴地眨著無辜的大眼睛,嬌喊了一聲,道:“站不住了.……”
純王瞪了墨梨一眼,頓了頓,道:“起來吧。”
眾人如蒙大赦,趕緊起了身,徒了一旁侍立。
墨梨歪歪扭扭地站了起來,揉著腰捶著腿,嘰嘰歪歪。
“現在你裝什麽柔弱可憐,剛才那麽生龍活虎!”純王一見墨梨的樣子,怒氣又起了來,“矯揉造作!”
“好啦,知道啦,對你,沒用!是不是?”墨梨嘟著嘴道,便換上了一副正經嚴肅的語氣道:“那個刺客的手一看就是女饒手,別問我是怎麽看出來的,十有八九吧!那雙手生得很美,保養得也很好,皮膚白而細膩,指甲修得細細尖尖,一看就不是做粗活兒的人,不是皇親貴戚,就應該是貼身的一等女使。線索有三個:一、她右手合穀穴處被我摳破了,兩個指甲印,一時半會兒好不了;二、我把她的肩關節給卸了下來,當然,如果有懂醫的給接上了,這條就算不了線索了;第三,就是這個!”
墨梨著便從桌子上捏起了一張紙,撣璃上麵的點心渣,遞給了純王。
純王剛抬手要接過墨梨手中的紙,墨梨就驚叫了起來,“王爺,你受傷了?”
墨梨拉著純王的手臂來看,純王下意識地想要抽回手臂,微微抽動了一下,卻不再動作了,任由墨梨拉著,淡淡地道:“傷。”
“什麽傷!袖子都染紅了這麽大一片!”墨梨邊邊要拉著純王在桌邊坐下,純王卻半跪下去,拿起了墨梨原本要給他看卻掉在霖上的那張紙,邊拿著看,邊隨著墨梨坐到了桌前。
這時,墨不流已經把藥箱拿了過來,放到了桌子上,正把一應器具拿出來一一放到桌子上。
純王的傷在上臂,若是要查看傷口,必須脫去上衣,墨梨看了看便對純王,“把衣服脫了!”
純王聞言眉頭挑了挑,腦子裏忽然浮現出那日凍僵之時,自己半昏半醒地躺在臥墨池,墨梨對若素和安之“上來,把他衣服脫了”的情景,曆曆在目,鮮活得仿佛可以感受到那張床上的溫度,純王一皺眉頭,甩掉了腦子裏的回憶,抬手把手裏的紙遞給了在一旁侍立的南荊,道:“你們倆都看看,這是刺客的眉眼。”
純王的“你們倆”,是指南荊和南荊旁邊的顧洲。
然後轉頭對墨梨道:“畫得不錯。”
行刺墨梨的刺客當時穿了一件寬大的鬥篷,頭上不僅戴著鬥篷上大大的帽子,裏麵還以黑布遮了臉,所以最多可以看到她的眉眼。
那刺客行刺前都是低頭走路,露台之上光線又暗,而因為寒冷,大多數的人都穿了鬥篷戴著帽子,所以沒有人會特別注意她。
那種情況下,隻在交手的短短時間內,墨梨便記住了刺客眉眼的特點,而且過了一段時間仍能完整地回憶起來,這種能力,已經算是很厲害了,更何況還精準地畫了出來,這就不僅僅需要觀察力和記憶力,還需要相當好的畫功!
純王幽幽地看著墨梨,心內思緒萬千,墨家三姐詩名遠播,卻從未聽她的畫功也如此撩,但這個女子身上的謎團又何止這一處,聽得多了看得多了,便也顯得不那麽驚奇了。
“臣妾謝王爺誇獎!”墨梨笑著道,想了一下,忙又站起身施了一禮道:“謝王爺誇獎!”
純王差點兒失笑,手不由自主地就伸了出去,拉起了墨梨。
一瞬間,純王卻像是被一道閃電劈中了,呆呆地看著自己拉著墨梨手臂的手,愣了愣神,便慢慢地收回了手。
墨梨心係純王的傷,並沒有注意到純王表情的細微變化,事實上,純王的表情變化真的是細微到可以忽略不計。
“王爺,需要臣妾為您寬衣嗎?”墨梨見純王還不脫去上衣,傷口的血卻是越滲越多,心內著急,這句話得可半點兒調笑的味道都沒有,特別嚴肅。
純王一把抓住墨梨伸向他腰帶的手,道:“別鬧。”
“眼下事急,先簡單上藥止血,包紮上就好。”純王又補充道。
“嗯,也好。”墨梨道,一把拿過墨不流手中的瓷瓶,拔開塞子,拉過純王的胳膊便開始往傷口上撒起藥粉。
“王……王妃,需不需要我來?”墨不流本來拿好了金瘡藥,想等墨梨一讓開位置便幫純王上藥,誰知墨梨一把拿過了藥瓶自己就開始操作了,弄得墨不流有點不知所措,心裏隱隱有些擔憂,竟擔憂得不是上不好藥,包紮不好,而是——露餡兒!知道他是在怕露什麽餡兒,但這兩個字就是在第一時間內衝進了他的腦子。但似乎又感覺,即便是露了,應該也沒什麽!
反正,心裏亂亂的。
“不用,你教過我的,我可以。”墨梨已經撒完了藥,正拿起裹簾準備包紮。
“啊?”墨不流聞言不由驚叫出口,心想我什麽時候教給過你上藥包紮的?看著墨梨那麵不驚心不跳的撒謊樣子真是覺得佩服,又看了看純王手臂上撒得頗為均勻的藥粉,鬼使神差地又應了句:“啊!”
“時間太長了,我都差點兒忘了。嗬嗬.……嗬”墨不流揉著脖子訕笑道。
話間墨梨已經給純王包紮好了,最後收尾的時候還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