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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猜疑、爭吵、不敢愛

  燭風、司空和檀石退下後,墨梨遣回牡丹亭拿糕點的廝也回來了,墨梨讓茫茫和厭年將糕點分了些給依然在船上堅守工作崗位的仆人。


  大半夜折騰了一頓,墨梨餓了,倚在睡榻裏,一邊眯著眼養神,一邊糕點就溫水吃得歡暢,茫茫和厭年半跪在兩邊給墨梨捶著腿。


  窗外依然大雨滂沱,“嘩嘩嘩”的雨聲,仿佛母親哄嬰孩入睡時哼唱的夜曲,一聲一聲拍撫著心弦,所有的兵荒馬亂,所有的疲累不堪,都漸漸平複安然。


  難怪乎古人都愛在窗外種上幾叢芭蕉,雨打芭蕉繞夢眠,真是會享受!

  就在墨梨迷迷糊糊又要睡過去的時候,純王沐浴完回了房。


  墨梨揉著眼,晃晃悠悠地請了安,便吩咐墨不流給純王醫傷,卻被南荊給攔了下來。


  “不用,朗嬸兒來就行,你還是去給王妃看著煎藥吧。”南荊一副冷冷地道,眼裏的不信任和嫌惡半點兒不掩飾。


  墨不流翻了個白眼,衝著墨梨攤了攤手,“哼”了一聲便把拿出來的物什往藥箱裏收。


  墨梨走到桌子前,把手裏的水盎子往桌子上一摔,斜眼看著南荊道:“是怕我趁機下毒嗎?晚了,下午的藥粉裏已經下了。”


  墨梨這話一出,屋裏的人俱是一驚,茫茫哆嗦著道:“……姐,這話可不能亂啊!”都忘記在人前要喊王妃了。


  墨不流正往藥箱裏收拾東西,手凝固在空中一動不動,半才反應過來,重重咽了一口唾沫,驚疑不定地死死盯著墨梨,那瓶藥是他的不假,但卻是墨梨搶了過去,給純王上的藥……


  以這段時間墨梨不斷刷新既往印象的表現來看,還真不好判斷墨梨這話的是真是假,就算墨梨真在眾目睽睽之下趁機施了毒,他也不會太過驚訝。


  南荊更是一臉震驚,加一臉懵,看看墨梨,嘴角斜斜上勾,正邪邪地笑,又看了看純王,純王倒是鎮靜如常,但他剛剛本來就意欲尋死,得知這個消息毫無波瀾也是正常。


  南荊一時判斷不出墨梨所是真是假,卻閃電般出了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南荊手裏本來拿著純王的劍,直接將劍彈出一段,欲抵在墨梨的脖頸之上。


  純王卻在這時出了手,上麵一掌推出拍在了墨梨的肩上,下麵一隻腳勾起了墨梨的一條腿,墨梨便向後倒仰了過去,將將避過了南荊手裏的劍,就在墨梨快要摔個四仰八叉的時候純王又不知怎麽一拉一攬,墨梨便穩穩坐在了純王的腿上。


  “殿下……”南荊臉都要綠了。


  “……”


  “……”


  純王的一整套動作利落漂亮,白色廣袖蹁躚,紅裙飛旋,猶如設計好的舞蹈一般,畫麵甚美,堪比舟之上墨梨暈倒,純王拉其入懷,那柄紅傘劃過半邊際落入水中的場景。


  眾人均是看得呆了了一呆。


  顧洲緩了緩,慢慢把南荊手裏彈出半截的劍推了回去,想把南荊拉到邊上,卻被南荊甩開了手。


  “你,交出解藥!”南荊拿劍柄指著墨梨道。


  “南荊!”純王喝道。

  南荊卻並沒有收手,“殿下,你是被這妖女施了什麽法術不成?”


  “不得胡言!放下劍!”純王喝道。


  “殿下!”南荊青著臉,執拗地仍然舉著劍,對著墨梨不依不饒,“交出解藥!”


  墨梨倚在純王懷裏,手指繞著純王那順滑如緞漆黑如墨的頭發玩兒,輕輕笑道:“沒有,無藥可救。”


  “妖女,我……殿下……”南荊都要抓狂了,劍卻仍然不放下,卻也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麽。


  “開個玩笑,幹什麽急扯白臉。”墨梨道,臉上浮現一絲頑皮的笑。


  南荊聞言怔了一下,卻又道:“我不信,你一直都很古怪。你……”


  南荊忽覺自己失言,慌得撇了純王一眼,閉了嘴。


  墨梨也看了一眼純王,淡淡地道:“你不信我也沒有辦法。隻是聽聞朗嬸兒擅用藥,於金瘡一科卻並不十分擅長,所以我才好心想著讓墨先生幫忙看一看,若是不放心,我們不多事便是。”這話似是對著南荊的,然後又道:“王爺,想必這諾大的畫舫上也不隻這一間房,你且自便吧,臣妾要休息了。”這話是對純王的,明顯是有逐客的意思了。


  純王冷著臉不話,墨梨站起身,到另一張凳子上坐下了。


  這時,門開了,有廝捧著托盤走了進來,欲要把兩碗白粥三碟菜放到桌子上。


  “收起來,我這兒沒叫飯。”墨梨喝了一口水道。


  那廝愣住了,呆呆地看了看墨梨又看了看純王,把剛拿起來的一碟菜默默放了回去,看著純王等主子發話。


  “又不是我惹的你,你衝著我幹什麽!”純王啞聲道,低垂著眼眸,長長的睫毛微顫。


  墨梨聽純王的聲音不對,看過去,見純王嘴唇幹癟已經微微起了皮。


  大概是鬧騰了半夜,未進滴水,剛剛又沐浴的緣故。


  墨梨微有不忍,但又想到純王給牡丹亭派的那些人,這些日子來做的那些事,若是原本的墨梨早就受不住了。


  一想到這些就火大,便道:“若不是主子授意的,下頭的人敢這樣嘛!王爺真當我是個傻子嗎?真當我很多事不知道嗎?王爺不是還打算時機一到就讓我去死,給你那個白慕雪騰地方呢嗎?今日純王百般在眾人麵前表演與純王妃的恩愛,不就是為著將來我死的時候擇幹淨你自己嗎?今晚上怕也是演得一出好戲吧?知道我身子不好,知道我受了風寒,還讓我冒著大雨出來找你。哼,‘冷麵戰神’又怎麽真的會突然發瘋要把自己沉到湖底呢?是想借機讓我病重不治吧?!”


  墨梨越越氣,一口氣把多日裏心裏積壓的話都了出來,該的不該的,都了。


  純王什麽都沒,突然起身就走了。


  捧著飯食的廝正猶豫著要不要跟上去。


  “拿走!”墨梨吼道,那廝都忘了施禮便逃走了。


  “主子都走了,你們還杵在這裏做什麽?!”墨梨對顧洲和南荊喝道。


  南荊這才緩過來追了出去,顧洲施了一禮也退了出去。


  墨梨壓下了胸中的情緒,去畫舫上的淨室重新沐浴更衣,特意要了一間並非剛才純王用過的。

  雖然剛才並沒有全身濕透,但墨梨還是覺得渾身不自在,必須再洗一遍澡,換一身新衣服,不然肯定睡不著。


  古代沒有吹風機,頭發又長,洗了頭又熨了很久才幹,一直折騰快到亮,這才窩進了被窩,雨還依然下著。


  墨梨躺下後雖然很困,腦子裏卻一直亂亂紛紛,睡不著。


  她其實一直有在時刻提醒自己,純王不是一個簡單的人,交手幾次,他的意圖也很明顯,就是要等體弱多病的墨梨病重不治而死,給這場政治婚姻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可是,今在聽到純王自暴自棄作死的時候她的心還是亂了,在看到那團獨坐於黑夜暴雨中孤寂的身影時她的心還是痛了。


  哪怕這些情緒隻是出現了一瞬間,墨梨卻很害怕,她怎麽敢,怎麽能這麽快就放鬆警惕,不要命了嗎?!

  剛才情緒一下子炸了,仔細想來也是因為看到低垂眼眸啞聲著本不該他的話的純王,墨梨的心一下又柔軟了下來,她很驚慌,很害怕,情緒就沒繃住。


  她本以為自己足夠冷靜理智,以為自己可以波瀾不驚地與純王逢場作戲虛與委蛇下去,保住性命,維護好身邊人,然後再慢慢去找回去的方法。


  可是現在她卻好怕自己會一不心就陷了進去,弄假成了真,變成了她最嫌棄的那些言情裏冒著傻氣的女主角。


  還是太自信了,不,是自負!


  一個沒有感情經曆涉世不深的女孩兒,拿什麽跟出生於帝王之家,從便見慣了陰謀算計,經曆過戰場搏殺,經曆過刀光劍影、血雨腥風的純王較量?!

  根本就是以卵擊石,一定會敗得慘不忍睹。


  她已經無數次這樣告誡自己了,結果……


  要不放棄吧,太累了,太累了……


  墨梨被思緒攪得頭痛欲裂,迷迷糊糊睡去了。


  夢裏,她變成了一隻野貓,白色的野貓,追著一隻肥老鼠瘋狂地跑,穿過山林越過草地,剛剛下過雨,所有的景象都像是加了濾鏡一般鮮亮,各種綠色都鮮翠欲滴,草尖兒還掛著水珠,打濕了她的毛,雨後的青草氣味特別濃重,混著泥土的味道,沁貓心脾,她撒了歡似地跑著,不知道是為了追老鼠,還是純粹就是想跑。


  “噗嗤”一下,她踩進了一個泥坑,泥水被她踩得四下飛濺,濺了她一臉,還濺了一嘴,很不幸,還咕咚一聲咽下了一口……


  撒得太歡了……


  那隻肥老鼠被泥坑救了,糊了一臉泥的墨梨野貓傻愣愣地踮著腳跳出了泥坑時,肥老鼠早就竄得沒影兒了。


  看著四條泥腿子,以及糊滿了泥漿的肚子,估計臉上也好不了哪兒去,墨梨野貓有點兒不知所措,家養的貓都有主人給洗澡,或者是到寵物美容店去洗澡,可是野貓怎麽清理自己呢?難道隻靠自己舔?墨梨野貓低頭看了看那些嘀嘀嗒嗒的泥漿實在是下不去舌頭。


  隻好四處尋找河水,功夫不負有心貓,在那些泥漿幹巴在身上之前總算是找到一條溪。溪不深,將將沒過她的身子,卻異常清澈,應該不是因為降雨而新生的溪,她看到了溪底被衝刷得圓圓潤潤的鵝卵石,有的顏色是溫潤的白,有的顏色是淡淡的黃,有的顏色是靛青色,還有少數幾塊是緋紅色,像極了瑪瑙,剩下的是粗粗細細的白沙,而不是黑汙的淤泥,正合她意,她迫不及待地衝進溪裏,肆意撲騰,用爪子抹掉泥漿。

  在溪裏撒夠了歡兒之後,墨梨野貓爬上了岸,搖頭晃腦抖著身子甩掉毛上的水,水花兒在暖暖的陽光中飛舞,暈開了一朵的彩虹。


  沐浴完,肚子裏卻傳來了一陣轟鳴。


  墨梨野貓餓了。


  剛才在溪裏撒歡兒的時候看到有魚遊來遊去,雖然不大,可她也不大啊,大概吃個兩三條就能飽。


  抓過才知道,魚是有多難抓,那些魚太機靈了,墨梨野貓竟沒有一次爪子能碰到它們的……


  唉,哪有什麽賦,都不過是練習的結果。


  第一當貓的墨梨野貓,還需要多加練習啊。


  墨梨野貓臊眉耷眼地再次爬上岸。


  剛才水裏抓魚又消耗了不少能量,這次更餓了,已經沒有心情把水花甩得飛快了,胡亂甩了幾下便開始了覓食之路。


  在林子中沒走幾步,便看到一隻撅著屁股在樹下挖洞的鬆鼠,它應該是想把一顆碩大的榛子埋進去。


  可能是鬆鼠幹活兒幹得太投入,放鬆了警惕,又或者是墨梨野貓腳步輕盈動作又快,那隻鬆鼠沒有反應過來,反正墨梨野貓特別容易就把那隻鬆鼠踩在了她的爪子下,那隻鬆鼠拚命掙紮了幾下,卻一直沒能掙脫。


  墨梨野貓把那隻鬆鼠翻過來的時候,它瞪著驚恐的眼睛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嘴裏卻還叨著那顆大榛子。


  墨梨野貓不禁笑了,真是舍命不舍財!


  但看著那隻又蠢萌又可愛,此時在她的爪子底下瑟瑟發抖,可憐兮兮的鬆鼠,墨梨野貓卻怎麽也咬不下去。


  唉……鼠鼠這麽可愛,怎麽可以吃鼠鼠!

  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墨梨野貓捂著貓臉,一抬爪子,放開了鬆鼠。


  那隻鬆鼠本來已經認命地躺平等著被吃了,突然壓在它身上的利爪撤去,它還有點兒不敢相信,眨巴著眼睛繼續躺了很久,嘴裏卻一直死死咬著那顆大榛子,直到墨梨野貓走遠了,這才爬了起來。


  墨梨野貓餓著肚子認真地在腦子裏想象了一下食用老鼠的場景:咬斷老鼠的脖子,然後再用爪子劃開它的肚子,掏出它的內髒,再簡單剝個皮,再一口一口地生吃下去……


  最後墨梨野貓得出一個結論:就算是逮住了一隻老鼠,她肯定也吃不下去。所以何必再浪費那個力氣呢!


  結論得出後,墨梨野貓決定做一隻素食貓。


  然後就去挑了隻賣相還不錯的野生蘋果愉快地給它啃了。


  這時太陽漸漸落了下去,風也漸漸泛起了寒意,得趕快找個山洞了。


  明,去那邊那座山看看,可能會發現什麽有趣的東西呢!

  墨梨野貓一邊走一邊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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