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我要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
微光透過稠密的窗紙映進室內,顯得有些清冷,空氣裏夾雜著濃濃的濕冷,畫舫頂上劈啪作響的聲音已經消失,雨停了。
身子裏的邪火消散得無影無蹤,純王仰躺在寬大的羅漢床上,經過兩兩夜情緒的跌宕起伏,混亂不堪,此時腦中心中卻無比地清明清醒。
很多年了,他已經很多年都沒有這樣任性而為,情緒外露了。
或許所有人都認為他是因為夜宴上見到夏哈甫,才使得那些早已埋入心底深處的,對白慕雪的思念,與愛人生別的痛苦,以及心愛的女子被迫伏於他人身下難言的憤怒和恥辱,統統翻江倒海著噴湧而出,而這樣劇烈的情緒波動,才會讓一向八風不動的純王言行失控的。
可是,隻有他自己知道,不是,根本就不是。
正因為他清楚地知道不是,這才更加讓他慌亂,讓他不知所措。
那日,他坐在六出齋裏,望著牆上他親手為白慕雪畫的畫像上的臉,他的內心煎熬而羞愧,感覺畫上那雙眼眸裏若水的柔情此時卻猶如閃電一般刺啦作響地劈了出來,一道一道抽在他的身上,一遍又一遍地質問著他:為什麽要背叛她!為什麽會對其他的女子動情!
他一直以為自己對於墨梨隻是有些身體上的悸動,畢竟他是個正常的男人,而墨梨是唐城裏最美的病西施,雖然,他之前也見過幾次這位隆國公府的三姐,當時都並沒有太多感覺。
而且既然已經成為夫妻,又想讓張誠那子徹底斷了心思,圓房也是很正常的事。就連忘憂居露台上的那一吻他也以為自己不過是做出來給張誠看的。
直到,他聽到純王妃落入龍首渠的那一刻,他的心亂了,他害怕了。
他才知道,不知何時,他已對他的這個純王妃動了情。
他覺得自己是個爛情的人,是個爛人,曾經給白慕雪的誓言依然縈繞在耳邊,卻轉眼間又胡亂動情於他人。
他想要冷靜冷靜,去想想清楚,於是冒雨駕舟駛入了醉湖。
大雨如注,將與湖融為一體,他不知道自己是在雨裏還是在湖底,四周黑暗無邊,雨聲充斥了整個世界,仿佛他是一個被逐的棄子,孤獨困於地獄之底。
不斷降低的體溫使他的意識開始模糊,雨水迷蒙了雙眼,就在大雨快要把他捶入深淵之前,他看到一片光亮向他飄移而來,她撐著傘緩步踏上他乘坐的舟,她分出一半傘為他擋住雨柱的暴擊,她微微欠身向他伸出手,像是一團火焰撕裂暗夜織的繭,攜著光明和溫暖而來,燃盡所有的寒。
那一刻,那團火焰把他整個吞噬,逼出了他胸腔和腦海中所有的自責與愧疚,迷茫與困頓,點燃了他的心燈之芯,滾滾暖流四溢而出,泵入四肢百骸,燃遍每一寸肌膚。
他想,永遠停在那一刻,一眼萬年,什麽都不去管。
他聽到自己的血液冰融的聲音,緩緩而動直至奔流;他聽到冰殼脆裂崩塌的聲音,冰封的世界春意昭然,花木萌芽,萬物複蘇,唯有河麵的浮冰依然倔強地堅持,卻終將化於無形。
她以極快的速度侵入他的心髒,勢不可擋,太過淩厲,打亂了他的固有節奏和所有的設定,以至於他毫無招架之力,慌亂不堪,他曾掙紮著不願麵對,卻都是徒勞,他知道的,他終將沉湎其鄭
算了,他放棄了。
他於冰雪地之中獨自行走了太久,久到他已經感覺不到了寒冷,直到他進入了獵饒屋,蜷縮於火爐之旁,他開始貪戀起那醉饒溫暖,他漸漸閉上雙眼,不願離開,不願醒來。
或許,這就是獵饒陷阱,但他不想去理會了。
去他的疑點重重!
就算她是易容的間諜或是殺手,就算她是精怪奪身,就算她是鬼魅附身,他也不管了!
要殺,就讓她殺吧!要吸取陽氣或是精元,也都隨她!
他甘願!
可是,他承認了,他受不了她的漫不經心,受不了她客氣的疏離,更受不了她平淡地著讓他抬妾或是納妾的話,她過的,關心則亂,太愛,才會患得患失!她不愛他,不在意他,所以不介意他身邊圍著鶯鶯燕燕,不介意他左擁右抱,不介意與他互不幹擾,各自安好(第三十五章,墨梨的)!她隻想要那個純王妃的名頭,最多,覬覦一下他的美‖色。
難過憤悶的情緒再次襲入他的心髒,呼吸也粗重起來,帶得胸膛劇烈地上下起伏,喉嚨中像是有一團棉花堵在那裏,憋得他喘不過氣。
他痛苦地狠狠閉上雙眼,眼前卻浮現出她看著他身子時的花癡模樣,第一次是他凍僵被抬到牡丹亭的時候,她給他揉搓著手臂,表情還算是克製,第二次就是昨日,那樣子,真怕她下一秒便撲上來了。
她若是撲上來,他的理智定會蕩然無存,一點渣渣都不會剩的,嗯,一點兒都不會剩!
“咣當”一聲,門被踹開了,而且用了很大的力。
純王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思緒被打斷了。
他沒敢發火兒,相反地,卻閉緊雙眼,認真裝睡。
純王府內唯一一個敢以這種氣勢進入他寢室的人——他的火焰,來了。
聽這動靜,應該是生氣了吧?!
他回憶了一下現在飄搖廳裏活‖春‖宮一般的圖景,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心髒如同擂鼓一般咚咚作響。
她……會是什麽反應呢?!
這次隻有墨梨一個人進入了飄搖廳,她走進廳內,站在一重重的紅色紗幔前,門在她身後關上了。
重重紗幔擋住了視線,廳內的情形並不能看得真牽
“殿下夜禦十女。”
“隻因王妃的一句話。”
“王妃,王妃,您別生氣!噢,不,您應該生氣!不,不,不是那個意思,您生氣,也別太生氣……”
“殿下本不是這樣的人。”
“殿下隻是,隻是賭氣!”
……
來的路上顧洲顛三倒四地了很多話,他礙著身份有些話不能直接,繞著襖彎兒,明示暗示半,墨梨總算是提煉出了他表述的主旨。
純王這兩又作又鬧,其實是想向她——純王妃,求關注,求偏愛,求獨寵,求親親,求抱抱。
啊呸!
跟她求親親,求抱抱,結果親別人,抱別人去了!
明明是荒淫無度!
找什麽借口?!
墨梨抬手扶了扶額。
夜禦十女!
你大爺的!
看我不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
墨梨想著一掀紗幔便走了進去,腳步迅速而重,每一步都像是要把地板踩穿一樣。
足足穿過了三道紗幔,墨梨才站到了主廳裏。
饒是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來的路上已經充分想象了一下商紂王、周幽王、隋煬帝等等各位刷暴人三觀的荒淫場麵,可墨梨還是被眼前的情形給驚到了。
瞳孔震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