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拎起我的雞毛撣子
震驚之後的情緒,是生氣!七竅生煙的那種!
廳中共有三張大羅漢床,加大款,正中一張,兩側各一張。
遠處三四寸高的平台之上正中的巨型玉石屏風前擺著一張最大號的羅漢床,比其它兩張最少大了兩個號兒,紗幔半掩,借著昏暗的光線隻能看出上麵橫七堅柏躺著幾個人。
兩側的羅漢床前沒有紗幔,又離得近些,依稀可辨上麵各有三具玉體橫陳,薄被子或是毯子都隻簡單遮蓋了,有的還是猶抱琵琶半遮麵,欲露不露,一條條雪白的胳膊大腿在榻上盤根錯節,像是白嫩嫩的鮮藕,烏黑的長發如潑墨一般,兩相映襯得白的更白,黑的更黑。
地上一片狼藉,三張羅漢床上的床幾隨便丟在一旁,茶盞、酒盎四處散落,還有就是一個個玲瓏精致的白瓷酒壺,竟有十多個,都空了。
一股子血氣直接從腳底衝上了腦門兒,墨梨唰地一下掀掉了一張桌子上的桌布,啪地一聲把手裏的食盒摜到了桌子上!
看樣子,她是真的生氣了!
純王的內心居然還有些雀躍。
墨梨徑直走向平台上的大羅漢床,一把撩起了半掩的紗幔,對上她的是一雙亮閃閃的眸子,和一張春風得意的笑臉。
墨梨愣怔了一下,怒氣居然散了大半,往旁邊掃了兩眼,盤桓四周的怒氣瞬間又聚攏到了一起。
你居然還有臉笑!
墨梨覺得自己的肺都快炸了!
左右各有一個異族妙齡美女擁著那個一臉得瑟的混蛋,緊緊地貼在他的身上,相擁而眠,呼吸綿長,睡得正沉,隻有一條薄被搭在三饒腰間。
在三饒腳下,還蜷縮著兩個美女,胡亂裹著毯子也自睡得香甜。
美人們都已疲累得沉沉睡著,純王殿下卻是精神奕奕,仿佛睡足了十個鍾,自然醒的狀態。
“你怎麽來了?”純王輕輕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問道。
“我來看看王爺有沒有精‖盡而亡啊!”墨梨盡量維持語氣的平穩,笑著回道,那笑裏帶著怎麽也掩飾不聊咬牙切齒,滿滿落入了純王的眼底,純王的笑意更盛了。
“怎麽會,本王向來神勇,這才哪兒到哪兒!”純王笑著,隨意地揉了揉伏在他懷裏的一個美饒頭,那美人微微蹭著純王的胸膛動了動,像是一隻睡夢中的貓。
墨梨咬著後槽牙狠狠地白了一眼,用盡畢生的涵養才按下了自己想要薅著那美饒一頭秀發把她拖下床榻的手。
這個白眼翻的好可愛!
她生氣的樣子真好看!
徹底放飛了自我的純王此刻的內心世界完全是另一番模樣,陷入”她生氣就是在乎我,她越生氣就明她越在乎我”的神邏輯中不可自拔,秉承大無畏的精神在作死的邊緣瘋狂試探。
墨梨的目光上下左右掃視,在純王的腰胯間打了幾個轉,純王一直緊緊追隨著墨梨的目光,沒有放過一絲一毫的細表情變化,享受著墨梨努力壓抑的憤怒,內心在叫囂著,不要壓抑了,生悶氣對身體不好的,衝我狠狠地撒氣吧!
“王妃,是不是,也很想試試?!”純王往作死的路上又踏近了一步。
“下次吧,來日方長!”墨梨笑容更濃了,王府的下人們應該很熟悉墨梨的這種笑容,彎彎的月牙眼,笑得可愛又迷人!
墨梨一轉身走到旁邊,從一個巨大的花瓶裏抽出了裏麵插著的那根近三尺(注1)長的雞毛撣子,那根雞毛撣子羽毛豐滿鋥亮,深藍幾近墨色的密實羽毛一根根挺立著,昂首挺胸的樣子像極了一隻隻霸氣的大公雞,或許就是這些羽毛的主人生前的樣子。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雞毛撣子上的竹柄足有一根大拇指粗,近一尺多長!
墨梨握著雞毛撣子豐滿的羽毛那端,一下一下地將竹柄敲落在另一隻手的手心裏,慢慢踱著步子往回走,快要走到純王麵前時卻轉了個彎走向了另外的一張羅漢床。
純王快要提到嗓子眼兒的心慢慢回落,剛剛墨梨快要走到他麵前時他感覺心都快跳了出來,渾身的肌肉都因為緊張而緊縮起來。
緊張,刺激,卻還充滿期待。
他非常期待墨梨怒氣的暴發,他想要知道他在她的內心到底有多重要!
他希望她失掉理智,和他一樣!
誰知,墨梨隻是拿著雞毛撣子敲了敲羅漢床的圍欄,喊著,“姑娘們,起床了!起床了!起床了!”
純王有些失望,他都這麽荒唐胡鬧了,她居然都沒有發飆!
墨梨繞場一周,啪啪敲著床的圍欄,還像走街串巷的販一般嘴裏不停地吆喝著,“起床了!起床了!姑娘們該起床了!”
敲擊的聲音在耳旁炸裂,其實也算是起床噩夢之一,比鬧鈴還讓人想摔東西。
反正要是有人這麽對她,那人就死定了!
墨梨想。
在噪聲的摧殘中,美人們都不情不願擰著眉毛迷迷糊糊地爬了起來。
純王榻上的幾個也都起了身,隨便抓了些物什遮住了身子,愣怔怔地盯著墨梨瞧,除了那個被純王揉過頭的美人,依然膩在純王身上不肯起來。
“來,來,各位姑娘,注意聽一下啊。”墨梨又啪啪敲了敲床的圍欄,“時間倉促,咱們還未見過,我呢是純王府的主母,也就是純王妃。以後,你們就都歸我管了!情況特殊就先免禮了,趕緊穿好衣服,在廳中集合。”
聽了墨梨的一番話,美人們醒了大半,趕緊各處翻找衣服,淅淅索索地穿起衣服來,不時傳出低低的話聲,“這個是我的。”“你拿錯了,這是我的,你看這兒還有我繡的一朵雪蓮花呢!”
……
純王床上的那幾隻連滾帶爬地逃了下去,躲在屏風後穿衣服。
而那個一直不肯動的美人卻仍然賴著不挪窩兒,居然還拿手指在純王的腹肌上畫圈圈,軟綿綿地道:“王妃又有什麽了不起,聽,隻是被殿下厭棄的一個病秧子,沒準兒什麽時候就成了一塊兒牌位。”那美人到這兒時,純王原本含笑看好戲的目光突然一凜,凶冷地斜覷了一眼窩在他臂彎裏的半張臉,“都還沒有侍候過殿下,憑什麽在這兒吆五喝六?也不怕擾令下,賞一封休書給你!”
墨梨直接被氣笑了,“姑娘你這是沒睡醒腦袋還蒙著呢,還是根本還在做夢啊!”墨梨著斂了斂神色,她怕自己的表情太輕快,不夠嚴肅,讓那美人又生出什麽誤會,“爬了一次主子的床就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你趕緊給我滾下來,不然,信不信我把你光‖著扔到甲板上,暴曬三三夜任人參觀,然後丟到唐城最破的窯子裏讓你好好冷靜冷靜,認清自己的位置?!”
“你,你……你敢!”那美人抬頭望了一眼純王,後者並沒有看她,隻是靜靜地盯著墨梨,神色難辨,“殿下,殿下是不會允許你這麽的!他昨,他昨還愛我的!”
墨梨聞言挑了挑眉看著純王,“是嗎?王爺愛……”
“我沒有!我不是對她的!我喝醉了,誤認了人。”純王急急地辯白。
“噢。”
又是一個噢,她到底信沒信?!純王心裏有些急,不想再玩兒下去了,便轉頭朝著那美人喝道:“滾下去。”
那美人微動,神情有些惴惴,卻仍心存著一絲僥幸,殿下並沒有是誰。
還是沒有動。
“你,從我身上滾下去!”純王提高了音量,語氣更加冰冷。
美人抬起頭閃動著楚楚的眸子,可憐巴巴地望著純王,嚶嚶著道:“殿下怎地如此狠心,昨兒夜裏您可不是這樣的……”
“府裏的事,歸王妃管,你若再不下去,她定會按照她的去做。”純王冷冷道,“馬上,從我的身上滾下去。”
那美人聽了,總算是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嘰裏咕嚕從床上滾了下去,胡亂抓了衣服遮體跪在墨梨麵前打著顫兒謝罪。
“罷了,快起來穿好衣服。”墨梨伸手欲去拉起那個之前還咄咄逼人不知高地厚現在卻抖成篩糠一般的美人,也怪可憐見的,終究隻是十幾歲的孩子,墨梨自不會真的把她丟進什麽最破的窯子裏,但是,她終於發現,她並不能平心靜氣地接受其他女人與自己分享丈夫。
那美人以為墨梨要打她,下意識地閃躲了一下,墨梨一怔,就勢蹲在地上抬手勾了一下她的下頜,笑道:“怕什麽,我不會真對你怎麽樣的。”
那美人嚶嚀一聲,羞答答地低了頭。
呼~一隻扶枕飛了過來,砸到了墨梨的肩頭上。
“沒想到,王妃還有這種愛好!”純王噌地一下直直地坐起身,怒道。
純王身上的被子本就是搭在腰上,一坐起身,後麵便沒遮沒攔了,墨梨仍蹲在地上側回著頭瞪著純王,反手又把那隻扶枕砸了回去,正中純王的胸膛,吼道:“你給我躺回去,把被子蓋好!”
純王低頭前後左右看了看,然後訕笑著拉著被子乖乖躺了回去,把被子直拉著蓋到了下巴上,又把那個扶枕放回原處,拍了拍,撒嬌一般地道:“我蓋好了。”
“去把衣服穿好。”墨梨轉過頭起身俯視著那美壤。
那美人慢吞吞地從地上爬起來,轉入屏風後去穿衣服,繞過墨梨時若有似無地擦身而過。
墨梨勾了勾嘴角笑著暗道:這個丫頭!餘光裏卻看到了純王正怒氣衝衝地瞪著她。
有一些美姬已經穿好了衣服,排成一排規規矩矩地跪在了純王所躺的羅漢床前,低著頭不敢看上來。
墨梨將紗幔拉好,踱步下了平台,穿過大廳轉出門,捧了一個托著水壺和水盎的托盤,然後又捧了一個放著幹淨衣服的托盤,悉數放在了之前揭掉桌布放了食盒的那張大圓桌上。
然後,倒了一盎水拿到了紅帳裏。
“先喝點兒水吧。”墨梨坐到羅漢床邊將水盎遞到了純王麵前。
純王眨巴著眼,目光在墨梨的臉上一點一點地掃描著,窺著墨梨的臉色,隻用一條胳膊半支著身子,握了墨梨拿著水盎的手,就著墨梨的手一口一口地喝著水。
本來就嫣紅的唇經過溫水的滋潤變得更加紅亮。
純王一盎水尚未喝光,美姬們便都穿好了衣服,齊刷刷地跪在地上,“給殿下請安,給王妃請安!”話的聲音像黃鶯啾鳴,婉轉輕靈。
墨梨看著純王,意思是你發話吧。
“府裏由王妃作主,但聽王妃的。”純王笑著討好地道。
“下去休息吧。”墨梨道。
“是。”眾美姬齊聲應答,叩頭後起身退了出去。
關門聲傳來,純王便一下喝光了水盎裏的水,咬住水盎從墨梨的手裏叨了出來,然後拉著墨梨的手覆在自己的臉上慢慢摩擦。
墨梨用另一手拿掉了純王嘴裏咬著的水盎,“幹什麽?”
“我好,還是她好?”純王半眯著眼仰頭望著墨梨,像一隻享受著主人搔弄的貓。
“唔?”
墨梨把另一手裏的水盎丟到枕邊,捏起純王的下頜,大拇指輕輕抹過純王那張濕潤飽滿的唇,輕笑著:“怎麽還有人會吃自己美姬的醋。”
“我可是唐城四公子之首,豈是她一個還未長開的丫頭能比的?!你可要看清楚。”純王竟然有些委屈地,主動把臉在墨梨的手心裏蹭了蹭。
墨梨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是不是有人給你下了藥?!怎麽跟變了個人一樣。”
我變了???我哪裏變了???我還沒問你,你倒來問我,純王暗想。
忽地又聽墨梨道:“不過我喜歡,倒是比先前可愛多了。”
一聽這個,純王開心起來,看著近在咫尺的墨梨的臉舔了舔嘴唇,用另一手攬了墨梨的腰,慢慢地躺回了枕頭,閉上眼乖乖地等著。
半卻沒等到墨梨的唇覆上來,睜眼看時卻見墨梨正端詳著他的唇出神。
“你是嫌棄它嗎?!”純王受傷似的輕喊道,“我……我昨日沒有讓它碰過任何人。”
墨梨啞然失笑,“王爺,你是打算後半輩子隻跟我親親嗎?!”
純王一下噎住了,“也……當然……當然不是,我……”
墨梨用拇指再次輕輕抹過純王的紅唇,一低頭便把自己的唇覆了上去,純王怔怔地瞪了墨梨的眼睛幾秒,馬上就閉上了眼睛,眼睫輕輕顫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