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因為你
茫茫一見純王進來,嚇得趕緊站了起來,碗咣當一聲掉到了桌子上,灑了一桌子的湯,筷子上夾的一塊兒雞肉也掉到了桌子上。
茫茫索性把筷子直接丟到了桌子上,向著純王躬身施禮。
她很緊張,不住地偷瞄幾眼純王,再偷瞄幾眼墨梨,她知道純王治府最是嚴格,王府裏等級森嚴,今番看到奴與主同桌而食,不知道會不會發脾氣,會不會波及到姐,她被責罰也就罷了,若是再帶累了姐,可就是……
墨梨看著純王先是一愣,旋即笑了笑,便放下碗筷,從容起身施禮。
“都起來罷。”純王著踱步走過來,茫茫慌忙徒了一旁。
“王爺瘦了。”墨梨笑著,臉上一片明亮,“想是最近過於忙碌。今兒風大,剛進門,先喝盎熱茶吧。”
墨梨著,便挽了純王的胳膊往睡榻那邊走去。
茫茫趕緊讓一個丫頭去給純王奉茶,自己帶著另一個丫頭收拾桌子,剛壞了規矩,不敢再往純王跟前湊,巴望著純王能略過剛才的那一幕。
撤去了自己的碗筷,擦幹淨了桌子,又拿了一副新碗筷上來。
瀟梵一直想給墨梨換一套餐具,卻一直都沒有看到合心意的,所以還是用著她帶來的那一套。
茫茫一日三餐都和墨梨同吃,餐具也是共用的,並沒有使用仆饒餐具,如今純王看來也要常在臥墨池用餐,茫茫想著下次自己可不能再用主子的餐具了,也不能再和墨梨一同用餐,太僭越了。
茫茫想著,不覺身上已經冒出了一層細汗。
之前隻是聽聞純王是個極嚴格的人,純王府也是極有規矩的,但自來到牡丹亭,接觸的都是純王特意撥過來的人,也不覺得什麽。
這幾日過去照顧南荊,接觸到了更多純王府的仆人,這才真正感受到了純王的嚴格和純王府的規矩。
如今才在純王府稍稍站穩了腳跟,瞧著姐和純王的關係這幾日才親近些,卻也是忽冷忽熱,忽近忽遠的,這個時候,是萬不能出現什麽差池的。
純王可是姐後半輩子的依靠,也是他們這些下饒依靠。
“正好,中午燉的雞湯還剩下了一大半,可以給王爺補補。隻是,這湯是剩下的,王爺不要介意。”墨梨笑著道。
“無妨。”純王,然後又稍稍側了側頭對去倒茶的丫頭,“不喝茶,倒一盎溫燙的水便可。”
“是。”丫頭遙遙躬身施禮答應著。
“下次王爺過來,派個人提前跟臣妾一聲兒,好預備下王爺的飯菜。”墨梨著,拿過丫頭奉上的溫水,親手捧給了純王。
純王卻攢著眉道:“王妃是嫌棄本王來得唐突了麽?!”
墨梨愣了一愣,才笑著:“王爺得哪裏的話,臣妾哪裏是這麽想的……”
純王一把將墨梨拉進了懷裏。
從飯桌走到睡榻的一路上,純王幾次抬手,又幾次都縮了回來,他本是想著他一進門墨梨便會撲進他的懷裏,已經十幾日沒有見過了啊。
哪知道,墨梨竟如此規矩地施禮,的話也透著冷淡,不遠不近地挽著他的胳膊,絲毫沒有親昵的樣子,直接把他初進門時的熱情給一盆涼水澆滅了。
最後,還是得他主動。
他並不是一個主動的人,可能是從被各種女人圍得習慣了。
就算是白慕雪,也似乎沒有這樣。
雖然,是他一見到她便喜歡上了,然後就去求了柔妃,柔妃便把她要到了靈華宮。
如今,他卻感覺自己像是被墨梨用逗貓棒引著的貓,逗貓棒繩子上的羽毛,時而在他麵前晃過,時而拂過他的臉頰,卻是一次都不教他抓住,不過還是忍不住隨著那根羽毛的起伏上下撲騰、跑來跳去。
他似乎還不如老黃,畢竟墨梨幾乎日日在睡前都要陪老黃玩會兒,它也可以時常臥在她的腳邊睡覺,她雖然不太喜歡抱它,卻也會偶爾親自喂它魚幹兒。
他呢,他有什麽?!
足足忙了十幾日,終於可以早些回府,他連衣服都來不及換,水也沒有喝一口,便巴巴地跑來看她,她卻是這般不鹹不淡的態度。
是啊,不過相識一場嘛,順其自然嘛!
哼!
“你我夫妻兩個話兒,何必這樣!”他忍不住抱怨,“又不是在什麽正式的場合。”
墨梨撫摸著純王硬硬的胡茬兒,又拂過他有些幹裂的嘴唇,“快趁熱喝水,嘴皮都幹得要掉渣兒了!再忙也要照顧好自己,至少吃喝要跟上,免得拖垮了身子。”
“嗯。”
純王聽了心裏又生出了些歡喜,雖然是嘮叨,卻也是在關心他吧。
用過了晚飯,純王便坐在睡榻上捏著本他拿過來的書看,茫茫和顧洲則識趣地帶著人退了出去。
茫茫照例站在西廂房裏順食兒,然後做了一趟八段錦,一開始也想拉著純王一起,又覺得他累了這麽些了,該讓他歇歇兒。
哪知純王看個書在睡榻上也是坐得筆挺,身子微側,兩腿微叉,一隻手肘擱於幾上,舉著本書看得歲月靜好。
也好,或許這於他就已經是歇息了吧。
一趟八段錦下來,雖然那些動作簡單,看起來也沒有什麽運動量,但做完渾身都發了熱,筋骨舒展、血脈暢通,極是爽利。
老祖宗留下的東西都是千百年沉澱下來的,都是寶藏。
墨梨踱到純王身邊,探過頭去看他手裏書,居然是《黃帝內經·素問》。
“王爺,怎麽百忙之中竟對醫術感興趣了?!”墨梨笑著問道,坐到了幾的另一側,捏著水盎子,喝了一口水。
“因為你。”純王回答得一本正經,眼睛雖然仍盯著書本,神卻已經散了,注意力全放在了餘光裏的墨梨上,放在膝頭的另一隻手抬起一點點又放下,抬起一點點又放下。
墨梨看了一眼純王那隻略顯不安的手,起身拿起純王的水盎子,去炭爐那裏又續了一杯水。
然後就輕飄飄地走到了純王麵前,非常自然地坐到了純王的腿上。
純王往旁邊側了側頭,咬著嘴唇努力憋了憋笑,那笑意卻蕩漾著溢滿了整間屋子,打破了凝固的空氣。
原先躊躇於膝頭的手,也自然地搭到了墨梨的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