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6 一去兮
第二天,老楊真的去了武漢,什麽時候走的,劉立杆他們也不知道,前一天晚上,他們一起去紅泥砂鍋吃了晚飯,晚飯後,劉立杆安排老楊,住在國際大廈。
第二天是周日,小昭在家裏睡懶覺,張晨送向南和向北來打球,把他們送到球館,他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已經是九點半了。
劉立杆和譚淑珍已經起來,看到張晨到了,他們就走過來,劉立杆拿起張晨桌上的電話,打去老楊房間,想叫他過來一起吃中飯,電話響了好久,都沒有人接。
張晨笑道:“他大概真的去鬧革命了。”
劉立杆和譚淑珍都覺得不可能,他們認為老楊昨天,也就是大家在一起開開玩笑,哪裏還真的會去武漢,學什麽張鬆獻地圖。
劉立杆再打去國際大廈的前台,對方告訴他,老楊已經退房走了。
“什麽時候的事?”劉立杆問。
“很早,我七點鍾來交班,他就已經退房了。”對方說。
譚淑珍把電話拿了過去,譚淑珍問:“是小常吧?我譚淑珍,你知不知道他去哪裏了?”
國際大廈是劉立杆他們的協議單位,譚淑珍和前台的幾個人都很熟,對方一聽說是譚淑珍,趕緊說,譚姐,你等等,我問一下。
小常一隻手捂著話筒,問了總台其他的人,又問了大堂的保安、門僮和行李員,他們和她一樣,都是七點來接班的,他們到的時候,老楊早就已經走了,怎麽可能知道。
小常翻了翻前台的記錄,有發現了,她放開捂著話筒的手,和譚淑珍繼續說:
“譚姐,對不起,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不過,我看到這裏記錄,他是讓五點鍾ll的,這麽早起來,應該是去機場或者汽車火車站了。”
坐汽車回永城,或就這樣不明不白走了,都不合理,譚淑珍和劉立杆,這才相信,老楊真的去武漢了。
譚淑珍罵道:“這個死老楊,他就這麽跑過去,不會出什麽事吧?”
張晨說不會,老楊怎麽說也是個老革命了,他有分寸。
“有什麽分寸?你都多少年沒見過老楊了,你以為還是劇團的那個老楊?”譚淑珍搶白道,“別忘了他這些年都在社會上混,鬼知道他學了些什麽。”
張晨和劉立杆覺得譚淑珍說的有道理,劉立杆說,那怎麽辦,我們也聯係不上他啊。
譚淑珍想了一下說:“要麽派許文輝過去,真有什麽事,許文輝在武漢還認識一些人,可以幫忙。”
“可是,許文輝就是到了武漢,也找不到老楊,我們都找不到,他連老楊是誰都不知道,怎麽找?”劉立杆說,譚淑珍想想也是。
張晨說:“你們別操心了,老楊到了武漢,他自然會和你們聯係,現在,人家還在火車上,你們急什麽,再說,老楊再怎麽樣,他保護自己的能力還是有的,他現在又不是你們公司的人,他在武漢鬧出多大的動靜,也扯不到你們頭上,稍安勿躁。”
譚淑珍想想,張晨這話也有道理,這才作罷,現在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還是像張晨說的,就等老楊自己和他們聯係吧。
到了周一的中午,劉立杆和譚淑珍算算,老楊應該早就到武漢了,但就是沒有和他們聯係,譚淑珍低頭想了一會,叫道,他不會和我們聯係的。
“你怎麽知道?”劉立杆問。
“你沒聽他前天說,他要撇清和我們的關係,既然要撇清,又怎麽會給我們打電話。”譚淑珍說,劉立杆點了點頭。
劉立杆桌上的電話響了,他接了起來,是他們留在武漢工地上看工地的老何打來的,老何在電話裏叫:“劉總,劉總,又來了?”
“什麽又來了?”劉立杆問。
“拆遷戶啊,自從我們工地停下來,人撤走後,他們就沒有來過,今天又來了。”老何叫道。
“來了多少人?”
“一個,就一個。”老何說,“坐在工地門口的大街旁,麵前擺了一張紙,上麵寫了‘還我家園’四個字。”
劉立杆心裏一凜,問道:“這人長什麽樣?”
“個子不高,人很白,那個腦袋,就像一個鴨蛋。”老何說。
譚淑珍站在邊上,很注意地聽著,老楊現在的頭發稀疏了,軟塌塌地趴在頭頂,那張中字臉,不就像個鴨蛋嗎?
劉立杆朝譚淑珍點了點頭,張了張嘴,譚淑珍從口型讀出來:“是老楊。”
“老何,你能不能叫他來接個電話。”劉立杆說。
“接不了啊,劉總。”
“怎麽了?”
“是個聾啞人,我問他什麽他都聽不到,一張嘴咿咿呀呀的。”老何說。
劉立杆忍不住大笑起來,他說好好,老何,你就看著他,要是有什麽其他的事,再打我電話。
“好的,劉總。”老何把電話掛了。
劉立杆放下電話,還是忍不住笑,譚淑珍問他,怎麽了,劉立杆說:
“別擔心了,老楊已經開始工作了,他現在裝扮成一個聾啞人,在找那些拆遷戶呢,這老楊,你別說,這一招還很靈,不然,他一個人跑去武漢,人生地不熟的,怎麽找得到那些拆遷戶,他坐那裏坐兩天,那些拆遷戶,肯定自己就來找他了。”
“可是,他為什麽要裝成是聾啞人?”譚淑珍問。
“不裝成聾啞人,一開口人家就聽出他不是武漢人,外地來的,還裝什麽拆遷戶?”劉立杆說,譚淑珍恍然大悟,也笑了起來。
“許文輝!”劉立杆大喊了一聲。
許文輝從自己的辦公室跑了過來,問:“劉總,你找我?”
“對,你馬上買最近去武漢的機票,去武漢。”劉立杆說。
“好,去幹什麽?”許文輝問。
“到了武漢,就去我們項目上,工地門口坐著一個人,說是拆遷戶,麵前擺著一張‘還我家園’的紙,記住,你不要去打擾他,你就每天跟著他,看他做什麽,盯緊了,不要讓他發現你。”
“好。”
“記住了,一定要看清楚他每天在做什麽,打電話回來報告。”
許文輝點點頭說明白。
“你那個記者證沒有上繳,還在身上吧?”劉立杆問。
“在。”許文輝說。
“帶上,萬一有事,你還可以靠它脫身。”劉立杆說。
……
到了下午五點多鍾,許文輝已經到武漢,他打電話回來和劉立杆說,他現在就在工地門口,不過,這裏空蕩蕩的,沒看到有什麽拆遷戶。
“劉總,我要不要進去問問老何?”許文輝說。
“不要,許文輝,不要讓老何知道你到武漢了。”劉立杆看了看手表,和許文輝說:“你明天上午再過去吧,明天肯定可以看到那個拆遷戶。”
劉立杆和譚淑珍下班回到動感地帶,劉立杆把事情和張晨說了,張晨大笑,叫道,是不是,我讓你們不用操心,老楊是誰,這隻老甲魚,隻有他把人家賣掉的份,他還會有什麽事。
三個人說著老楊,越說越興奮,把陳年舊穀子都翻出來了,說到了外麵天陰下來,老楊還在他們三個人的嘴上,小昭走進來,看了看他們,奇怪地問:“你們都不準備吃飯了?”
三個人這才感覺肚子餓了,也沒有興趣出去吃飯,興趣都在老楊身上,小昭趕緊打電話給下麵食堂,點了幾個菜,又回去自己辦公室,到月底了,她那裏正忙呢。
這一個晚上,就這麽靜悄悄地過去,到了第二天上午,張晨和小昭剛走上樓,張晨就看到劉立杆手裏拿著電話,站在自己的房間門口,朝他們招手,張晨知道肯定是和老楊有關,趕緊跑了過去。
劉立杆按了免提,開始現場直播,許文輝在電話裏叫:“劉總,不是一個,是五六十個拆遷戶在這裏。”
張晨聽著,忍不住笑,翹起了大拇指,這是誇老楊,這麽快就找到了組織。
“劉總,這麽多的人在這裏,你讓我去盯誰啊,哪個拆遷戶是目標?”許文輝問。
“這樣,許文輝。”劉立杆說,“你悄悄地接近人群,看看裏麵有沒有一個聾啞人,要是有,目標就是他,你馬上退出來,在遠處盯著他們要幹什麽,不要被他發現,明白了嗎?”
“好好,等我電話。”許文輝說著,把電話掛了。
小昭在邊上,聽得莫名其妙,她問:“你們在幹嘛?”
“看一個老戲骨的演出。”劉立杆笑道。
“老楊。”
譚淑珍和小昭說,那天在紅泥砂鍋吃飯,小昭也去了,她知道老楊是張晨他們原來婺劇團的團長,小昭問:“老楊怎麽了?”
“上井岡,鬧革命。”劉立杆大笑。
小昭更感覺到莫名其妙了,看著張晨,張晨把老楊去武漢的事情,和小昭說了,小昭這才明白。
“對了,小昭,張鬆獻地圖,獻的可是你們家的圖。”劉立杆說。
“什麽鬼?”小昭問,又看著張晨。
張晨正要和她解釋,張鬆是三國時候的人物,應該算是一個地理學家,喜歡畫地圖,張鬆原來準備把西川,也就是四川的地圖獻給曹操,不料曹操看到這個家夥相貌猥瑣,態度高傲,很是不爽,不僅懶得理他,還讓手下一頓亂棍,把他打了出去。
張鬆在回四川的路上,碰到了那個大耳賊劉備,劉備的態度和曹操正好相反,很講知識分子政策,對張鬆很是客氣,中國的知識分子,是很容易被感動的,張鬆一感動,就把自己精心繪製的西川地圖獻給了劉備,後來,諸葛亮就是靠著這張地圖,進擊四川,建立了蜀國。
那個時候,可不像現在,沒有地圖,是萬萬打不了仗的,所以打仗之前,都要派出特務,去畫一幅地圖,張鬆獻的,可是一整個四川的地圖,那是蜀國未來的基業,可見有多寶貴。
這些話,張晨都還沒來得及說,就聽到劉立杆的電話響了,劉立杆按了免提,許文輝在電話裏叫道:
“劉總,找到了,是有這麽一個聾啞人,奇怪,這家夥手裏拿著紙筆,寫寫畫畫的,那些拆遷戶,好像都把他當領袖了。”
張晨、劉立杆和譚淑珍大笑,小昭跟著也笑了起來,她是想到,老楊那麽個一開口就滔滔不絕的人,要讓他當個聾啞人,還不把他難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