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暴躁的新生
再把時光機調回石小羽被打成中度腦震蕩時。
??石小羽才上初二，但轉過兩次學，第一次是小學二年級，她還在別的城市，寄養在舅舅舅媽家，那一年石春霞突然從外地回來說要帶她離開，這個學直接轉到外地的城市，人生地不熟，石小羽普通話還不標準，在新學校經常被人笑話，被人學著說話，不過她有一個知心朋友叫白雪，她們經常一起手拉手去小賣部，又手拉著手去廁所，一起寫作業，一起玩遊戲，一起說悄悄話，她總像跟屁蟲一樣跟著白雪，後來白雪偷了同學的零食，卻把零食袋扔到了她抽屜裏，她就被全班當成小偷，不過這並沒終止她們得友誼，她需要白雪，習慣總跟著白雪，不管白雪怎麽害她，隻要不甩下她就行。到了四年級，石春霞又帶她轉學到了現在這個城市，又是新的環境，新的同學，好在普通話已經很標準了，但頻繁轉學，她的學習成績並不好，也沒什麽朋友，每個老師講課流程方法又都不太一樣，她就成了落後生，在這所小學，石春霞讓她住校，她除了學業，又要麵對一個人獨立生活的考驗，因為是新來的，她習慣了別人的頤指氣使，並不反抗，總覺得自己是新來的有種低人一等的心理。
??這次被打成中度腦震，本以為媽媽會為自己討個說法，沒想到又讓轉學，還為了婚姻拋棄了自己，打量著這套空曠的房子，石小羽隻感到眩暈，她最討厭的一首歌是《世上隻有媽媽好》歌詞中說“有媽的孩子像塊兒寶”可不是這樣的，自己有媽媽卻常覺得是個孤兒，之前小的時候她拍她，現在恨她，有時候恨不得一刀殺了她。
??不知道哭了多久，石小羽在沙發上睡著了，直到餐館送晚飯的過來敲門才起，耳朵裏依然有東西響，整張臉依然麻滋滋的，傷心歸傷心，肚子餓也是真的，她還是飽飽的吃了一頓。
??也許是習慣被冷落，也許是屢次更換新環境有極強的適應力，石小羽馬上進入了一個人獨居的狀態，她拿著石春霞給的錢，去超市買了很多好吃的，還買了很多娃娃擺在床頭，不用上學的這段日子，石小羽沒日沒夜的看動畫片，看電視劇，吃零食，日子倒也悠哉，最重要的是沒人能欺負自己，直到十天後，石春霞來了，不止一個人來，帶來一個男人。
??男人提著一大袋零食，進門就衝著石小羽笑，石小羽猜出和石春霞結婚的就是這人，她沒有擺臉色，但臉色也不好。
??石春霞說：“這是你江叔叔，你轉學的事都是他辦的，要不是他和校長認識，你這學可能轉不了。”
??石小羽聽聞又要上學腦袋轟的炸了，但隻在心裏炸了，臉上依然沒表情，她習慣性的不敢忤逆石春霞，倒是那個江叔叔一直噓寒問暖個不停，說那學校如何如何好。
??“下周一，我帶你去新學校。”石春霞眼神輕飄飄的看了一眼她，沒多久帶著男人走了。
??石小羽呆坐在沙發上，望著一大袋零食陷入了極度恐慌，她不想上學，每天在家吃零食和看電視挺好的，去學校會有新的同學新的老師，自己又不知該怎麽做人，萬一再有人打怎麽辦？想到挨打，不禁瑟瑟發抖，那些每天處在恐懼的日子，她再也不要過了，想著想著眼裏又滾出了淚水，石春霞為什麽每次都往她把深淵裏推？她寧願跟著陌生的男人過日子，也不願意和連著血肉的自己一起，她又從傷心變成恨，然後又從恨又變成了傷心，反複切換循環。
??去新學校那天，石春霞早早來了，石小羽像隻狗一樣貼在她身後，在半路上她發現石春霞走路的節奏越來越不對，忽然站住腳，轉過身“啪”的就抽了她一巴掌，石小羽驚愕的愣在那裏，不可思議的看著媽媽，她雖然冷落自己，但從沒打過自己呀，她的魂魄似乎都被打出了身體三米外。
??“告訴你，這是最後一次了，以後你自己的人生自己看著辦，我不怕你恨我，真的不怕，你就算死了，我也不會再乎。”說著石春霞從包裏拿出一張紙條，扔在她身上，說：“這是學校地址和班級信息，你自己去，以後你的事是你的事，不要再麻煩我了。”說完紅著臉走了。
??石小羽根本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麽，明明什麽也沒做，就冷不丁挨了這巴掌。
??錯了！錯了！
??她心如滴血，石春霞和之前欺負她的那些人根本是一夥的，她不是站在自己這邊的，不是自己的大山，石小羽佇立在晨光裏，覺得身體不斷變成碎片，周圍的噪雜像是從很遠處飄來，不過她清晰的聽到汽笛聲，前邊大橋下就是鐵軌，既然石春霞這麽討厭自己，還不如死了算了，如果人有靈魂，她一定要看看石春霞看到自己屍首時的表情。
??她信步向橋頭走去，準備從橋上縱身一躍死了算了，當望著橋下的火車時，一個從沒發現的自己從身體裏冒出來，告訴她，這樣太便宜石春霞了，她沒有做錯什麽憑什麽死，該死的是石春霞，是欺負她的那些人，她氣勢洶洶的回到原地找到那張紙條，一雙發紅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前方向前走。
??一踏進學校，一種厭惡的氣息撲麵而來，她幾乎瞬間就要逃跑，可她覺得身後像有兩隻巨手拖著她，不能跑，跑了就隻能死了。
??找到所轉班級的班主任，由班主任帶到了班級，當自我介紹時，看著講台下無數雙眼睛，總能想起之前被打時的場景，她自我介紹了句“我叫石小羽。”再什麽也沒說，就徑直的走到最後一排坐下。
??對這個美麗的轉校女生，大家還是充滿好奇和善意，可她卻一副來者不善的態度，當下課幾個女生圍著她問東問西時，石小羽總覺得她們要拐著彎的欺負自己，便沒好臉色，一個女生看不下去了沒好氣道：“你以為你是誰呀？一個轉校生拽什麽拽！”
??頓時石小羽體會到一種熟悉的感覺，那是被羞辱的感覺，剛才在橋上遇到過的那個新的自己猛地蘇醒了，她二話不說拿起桌上一本課本就摔在那女生的頭上，雖然打的是那個女生，但她覺得打的是石春霞，是欺負過自己的那些人，是軟弱的自己，心裏竟有絲痛快。
??全班被這一轉校生的舉動震住了，所有人似乎忘了怎麽呼吸，這種感覺石小羽也熟悉，之前別人打自己時，班上也總是這麽安靜。
??被打的女孩氣的說不出話，回到座位頭埋在臂彎裏開始哭，石小羽第一次覺得全身充滿一種神奇的力量，這力量能讓她抬起頭俯瞰整個世界。
??一個人改變可能因為一件事，但徹底改變不是一朝一夕，石小羽打完人十分鍾後，身子就不自主的顫抖，雜念紛紛從四麵八方湧來，萬一這女孩叫人複仇咋辦？如果人多，寡不敵眾自己還是得挨打，萬一因打架被開除怎麽辦？她越想越害怕，大秋天的出了一身汗，不過她開始細細的分析這些恐懼，最後總結還是因為石春霞，想著石春霞早上那巴掌，再想想她說的那些話，再回憶從小她對自己的無情，石小羽心裏那點剛要滅掉的火焰，又熊熊燃氣，既然連死都不怕了，還怕別人打，反正挨打不止一次，打就打吧，大不了把我打死，那也幹淨了，想到這裏，石小羽變得異常平靜，她甚至有點期待那女孩叫人來找她。
??幾天過去了，石小羽並沒挨打，隻是沒什麽人和她說話，她早見怪不怪，隻是她的同桌總是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她，像是看外星人，又像是在看一個不認識的字又想拚命的想起是什麽字的眼神，當她和他對視的時候，他總是慌忙的把視線挪開，裝出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起初幾天石小羽沒在意，後邊每當發現他看自己，她就狠狠的瞪他一眼。
??石小羽惹下事是在女生廁所，本來大家排著隊等廁所，一個女生偏要插她的隊，那女孩看起來也不像憋不住著急的樣子，走起路來一副頹廢囂張的樣子，一看就是插隊插習慣了，廁所其她女生都沒敢說什麽，要放之前石小羽肯定是最能忍的那個，可如今不同了，她誰都不在乎了，甚至連自己都不在乎，此刻她就覺得自己受了欺負，心裏隻有騰騰火焰，她對著女生的後腦勺罵了句：“急著吃屎呀。”
??女孩愣了下，回頭，緩步向石小羽逼近，說：“你他媽說什麽？再給老子說一遍。”
??石小羽的心早慌得一塌糊塗，但還是說：“耳朵不好使看耳朵去。”
??“行，你行，給老子等著！”女孩雙目如刀剜了石小羽一眼出去了。
??石小羽幾乎跌跌撞撞的上完廁所，這次她指定惹下事了，那女生肯定會找一群人收拾她，她習慣性的恐慌，又開始做思想工作，一作思想工作，就會想到石春霞打自己的那巴掌，她挨過那麽多打，就這巴掌她會記一輩子，石春霞打的不止是她的臉，而是她的依靠和寄托在她身上的那點安全感。
??打吧，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她沒見過父親，但石春霞給的這個身軀，她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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