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女魔頭
石小羽的公開檢討放在周一升旗儀式之後，全校師生都匯集在操場，首先副校長講了幾句勉勵的話離開了，緊接著年級主任強調了半個小時的校風紀律，這才開始說石小羽的事：
??“……石小羽事件，給全校帶來了十分惡劣的影響，一個學生，喪失了作為學生最基本的道德，逃學，打架，結交不良社會人士，參與社會違法活動，不止給學校帶來了威脅，也給社會帶來了隱患，本來經校方開會決定，計劃給予石小羽開除處理，可念在石小羽同學年僅十五歲，可塑性強，並積極認錯，學校並沒有放棄這樣一個問題學生，隻記一個大過，下麵就讓石小羽在全體師生麵前深刻的檢討自己的錯誤，並向全體師生做出保證……”
??石小羽第一次校服穿的這麽齊整，頭發梳成一個高馬尾，怎麽看都不像是個混混，倒像是個靦腆文靜的乖乖女，人群中突然傳來一陣唏噓和議論聲。
??“都安靜……”教導主任拿著話題喊道，人群逐漸靜了下來。
??石小羽一步一步往台上走，手裏捏著一張薄薄的紙，這個主席台，有兩米高，平時校領導訓話都站在這上邊，而石小羽今天卻要當著全校站在上麵說話，薛藍天遠遠的看著，看石小羽臉色煞白，神情恍惚，心裏捏了一把汗，還注意石小羽手中的紙並不是什麽檢討書，她究竟要幹什麽？準備做什麽？他的吉他還沒學熟，很多流行歌還沒練會，也還沒到十六歲，還不能出走，如果石小羽今天被徹底開除，他想他也跟著輟學。
??忽然，人群中傳來驚叫聲，石小羽在上最後一節樓梯時，腳下打滑直接從主席台摔下來，前排的老師們教導主任慌座一團，急忙上去看情況，隻見石小羽嘴唇發白，臉色發青，整個人暈在那。
??檢討會就到這裏結束了，每個班的學生各組織帶回，石小羽被帶到醫務室，除了身上有些輕度擦傷，並無大礙，但她暈不是假暈，醫務室的醫生說她是低血糖，沒吃早飯才會突然暈倒。等石小羽從醫務室補充葡萄糖回來，氣色已經大好。
??薛藍天聽她說才知道，為了製造暈倒的效果，她餓了兩天，不過腳下打滑她是故意沒走穩。
??“你就不怕真摔壞了？還真寧死不屈。”薛藍天苦笑。
??石小羽說：“我沒錯，我不會認的。”突然周雯走過來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石小羽，把一個又紅又大的蘋果給她，說道：“聽說你低血糖。”然後就走了。
??石小羽在那一瞬愕然了，自從成為混混，有很多人圍著她轉，給她好吃好喝，說些好言好語，但周雯這舉動大出石小羽意外，周雯是那種正義感極強，而且不趨炎附勢的人，也因此一直是紀律委員，但她今天卻給了她一個蘋果，她可是對她動過手的，這一個學期她們從沒說過話，為什麽忽然對自己軟了呢？石小羽說不清心裏什麽感受，把蘋果遞給薛藍天，“你吃吧。”
??薛藍天說：“人家給你的。”
??“吃不下。”石小羽心裏忽然升起一縷煩躁。
??僅僅半年過去了，石小羽讓自己成為了一個大混混，外麵都在傳她持刀砍人，有黑社會背景，性格暴戾，被關少管所，早戀，懷孕，打胎，和老師打架，跳主席台……反正無惡不作，她越是被傳的壞，往自己身上貼的那些想變壞的學生更多，有很多人僅僅一麵之交，就拿她當後台靠山，一直持續到初中畢業。
??中考前一晚，薛藍天騎著自行車來找石小羽，這時的薛藍天已經不是兩年前的薛藍天，他像一顆打了激素的樹苗，幾乎是一夜之間高出石小羽兩個頭，身上那股女孩子氣也淡了，特別是說話聲音，雖然不粗曠，但總覺得不是拿嘴說，而是拿喉嚨喊，不再像之前那樣清亮，石小羽有時晃神，問他：“你……你嗓子怎麽啞了？”
??薛藍天淡然一笑，“不知道。”
??石小羽不止發現薛藍天變了，全班男生都變了，真是不可思議。
??薛藍天興衝衝的跑到石小羽家，因為夏天，石小羽隻穿了吊帶睡裙，她倒沒怎麽在意，薛藍天卻低著頭不敢看她，一張臉憋得通紅。
??“大中午什麽事？”石小羽問，以為他臉紅是在路上騎車騎得。
??薛藍天這才說：“咱們什麽時候走？”
??“去哪裏？”石小羽問。
??“之前不是說好，等初中畢業咱們就離開這裏，我去酒吧唱歌，你當服務員。”
??石小羽幾乎全忘了，以為隻是那天晚上得氣話，想不到薛藍天認真了。
??她看了看薛藍天，隻見他把目光直勾勾得放在自己臉上，那種刻意像是回避什麽，她才意識自己穿的有點隨意，心裏咯噔一跳，這兩年她快忘了薛藍天是個男的，一直把他當成親人般，很多都不避諱。
??“薛……藍天，咱們還是上高中吧，我還想著等阿西姐旅遊去，幫她看店呢。”她一直沒有忘記阿西說要去雲南，要去拉薩，要去看大海，要出國，還打算在高中混幾年就接手阿西冰室。
??薛藍天低下頭，其實他也沒想好去哪，也是一腔熱血，見石小羽這麽說隻能作罷，不過他想了想說：“那我以後考音樂學院，咱們再一起上大學怎樣？”他並不認為小羽說接手阿西冰室是認真得，也不相信阿西姐要旅行很長時間。
??石小羽這下終於明白薛藍天並不像自己一樣對未來沒計劃，他清楚知道自己幹嘛，從認識他就知道他喜歡音樂，雖然每周都要去上鋼琴課，可從來沒見他不耐煩過，甚至經常讓她聽各種音樂，石小羽沉默了幾秒，又一句“到時候再說吧。”她知道沒有到時候，她是不可能陪薛藍天去音樂學院，雖然不知道自己未來該幹什麽，但什麽不能幹她還是清楚。
??薛藍天這下開心了，忙問她接下來去哪所高中讀。
??石小羽想了想，說：“一中。”
??當薛藍天正式成為一中一份子的時候，才知道石小羽去了三中。
??“不是說好了去一中嗎？怎麽變卦了？”他很生氣。
??石小羽淡淡的說：“我這個水平怎麽去一中，三中能收留我，都是石春霞塞了錢。”
??薛藍天默不作聲，想到以後見不到石小羽，他無比的失落，“你去三中怎麽不和我說，我也去三中。”
??石小羽剛染了一頭紅發，語氣還算和緩，但言辭卻冷漠，她說：“幹嘛非要在一個學校，咱們又不是連體嬰，整天黏在一起算怎麽回事。”
??薛藍天啞口無言，頓了頓說：“我還以為咱們都說好了。”
??“一中和三中也就五裏地，又不是這輩子老死不相往來了。”她現在說話越來越不懂得婉轉，甚至一句話能用另外一種溫和的語氣說，她卻非要說的淩厲。“
??“我不是這個意思……“薛藍天歎了口氣，”好吧……“
??在上新學校時，石小羽又見了石春霞一次，她胖了好多，孕肚如皮球一樣，石小羽想她懷自己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副磨樣，她是來送學費和生活費的，石小羽依然漠然的不正眼看她，不過石春霞也像似不在乎她怎麽看她，辦了該辦的事，說了該說的話，就拎著包走了。
??她越來越好奇，到底自己父親是個什麽樣的人，才會愛上這樣的女人，想到父親，石小羽連想的具體形象都沒有，她常照著鏡子，從自己的模樣中減去像石春霞的部分用剩下的部分構思父親的模樣，但還是算不出什麽樣，在這個城市她沒辦法追根問原，她是石春霞輾轉多地帶來的，小時候不敢問怕石春霞生氣，現在不問是她已經決定不和石春霞說話，但越長大越想知道關於自己父親的事，即使很小的時候聽人說是車禍死了，但人沒死之前的事跡總還在，而且肯定也有照片，有時候她也想，既然死了的人，而且也沒見過，還想他幹嘛，但摸摸自己的皮膚，看看鏡子裏自己的模樣，總有一半血液是流淌著那個死去了的人的，或許性格也和他像幾分，還要她從沒見過爺爺奶奶，就算爸爸死了，但他總還有家人吧，想到這一層，石小羽對石春霞又恨了一分，她剝奪了自己認祖歸宗的權利。
??上高中了，又是一個新的環境，石小羽不斷的打退堂鼓，不過她心裏沒什麽恐懼了，隻是不喜歡學校的氛圍，每天像個囚犯一樣穿著和別人一樣的衣服，不是被趕進教室，就是被趕出教室，要嗎就在操場跑呀跑，最無法忍受的是人在教室，但和教室裏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她聽不懂老師講課，和其他同學說不到一起，和能說到一起的薛藍天又分開了，她現在越來越怕薛藍天，怕和他走太近，怕失去他這個朋友，怕最後這個世界上真的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石小羽感到好笑的是，來三中第一天，在班裏就遇到了兩個人，一個是周雯，一個是初中沒轉學時打過她的人，周雯不談，那個打過她的女生見此石小羽非彼石小羽了，當即嚇得要轉班，但可沒那麽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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