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三十章 發泄

  「怎麼了？」梁博看到沈城的反常，急忙走了出來。


  沈城還愣在原地，完全不知所措。


  「怎麼了？」梁博低下身子在地上撿起了沈城的手機遞給他。提高了自己的聲音，試圖拉回沈城的思緒。


  沈城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一樣，沒接梁博的手機，看了梁博一眼就轉身跑出了卧室。中途甚至差點因為腿軟摔倒，都被他硬生生的站住了。


  梁博看著沈城風風火火的沖了出去，連句話都沒跟他說，臉色也不太好看。


  他看了一眼手機拿著著沈城的手機，皺了一下眉頭，打開了沈城最近的通話記錄。


  「廖醫生？」梁博看到剛剛打來電話的那個號碼，猶豫了一下，還是按下了回撥鍵。


  「喂，沈城你過來了嗎？」電話剛一接通，那邊的人就開口問，語氣特別的急。


  「您好，我不是沈城。」


  「不是沈城，剛才接電話的不是沈城嗎？」


  「我是沈城的父親，我能問一下您找沈城什麼事嗎？我們剛才在說話，結果他接了您的電話之後就跑了出去，壓根沒給我說去什麼地方了，我有些擔心孩子。」


  「父親？」那邊的語氣特別驚訝，「你是他的父親你不知道孩子為什麼跑出去？」


  「我……」


  我知道還問你？


  「這個我真的不太清楚，我家孩子平時什麼事情都不告訴我。我也忙，很少管他的事情。我看他給您的備註是廖醫生，我想問他是生病了嗎，還是怎麼了？」


  「呵」對方突然冷笑了一生，讓梁博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就算你因為生意忙顧不上不管孩子的事情，那孩子母親的事情你也不知道？」


  「孩子母親？」梁博更不清楚了，難道是沈冰出了什麼事？「孩子母親出了什麼事情？」


  「您這個父親，您這個丈夫當的可真是合格啊！」廖醫生本來脾氣就不好，為人心直口快，聽到梁博這麼說就直接發了飆，「孩子他媽都進重症病房了你竟然什麼也不知道？！」


  「什……什麼？重症病房？」梁博愣住了，反應比剛剛的沈城好不了多少。


  「孩子母親住了那麼長時間的醫院，您可一次都沒來過吧，一直都是沈城每次來照顧他的母親。如果說您是忙實在是來不了也就算了，可您不能連孩子母親生病這件事情都不知道吧。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覺得你真的要好好的檢討一下自己了……」


  廖醫生在那邊滔滔不絕的說著，梁博一句話也沒聽進去，他的腦子裡現在全是廖醫生剛才說沈冰在重症病房這件事。


  雖說他和沈冰已經離婚好多年了，沒有了愛情，最起碼親情還是有一點的，畢竟他們中間還有沈城這個聯繫。他原以為沈冰現在有了自己的公司，生活的應該很順心，就一直沒想過去打擾她的生活，更沒想過去聯繫她。


  這麼算來，從他們離婚之後，他好像就沒有了沈冰的消息。沒有去刻意的打聽過彼此的消息，除了聽說她有了自己的公司做了董事長之外，其它的消息也沒再在意過。


  沒想到再聽到她的消息竟然是這樣，梁博一時不知道自己心裡到底是什麼感覺了。


  「喂，喂，沈城父親？」


  「啊？」梁博回過神來。


  「你還在聽我說話嗎？你不會現在還在忙吧。」廖醫生的語氣里夾雜著些諷刺。


  「沒有，我想問一下，沈城母親現在在哪個醫院，您方便跟我說一聲嗎？」


  「……」廖佳琳這邊按了按額頭，如果說梁博這會兒在她身邊的話，她可能真的會動手打人了。


  「在人民醫院，您這麼忙就不用過來了吧，我覺得沈城一個人就可以了，那孩子實在是太懂事了。」


  廖佳琳話里的意思梁博不是聽不懂，無非就是覺得他不負責任。梁博並不生氣，他明白廖佳琳並不知道他和沈冰已經分開這件事。


  「謝謝您了。」梁博很客氣。


  「沒事」廖佳琳雖然想罵人，可梁博的脾氣又讓她生不起氣來，「我多說一句，您也別怪我多嘴，您還是且行且珍惜吧。」


  「我……我知道了。」


  「還有……」廖佳琳欲言又止。


  「還有什麼您直接說就行了。」


  「唉」廖佳琳嘆了一口氣，「沈城媽媽的時間可能不多了，這件事我還沒跟孩子說，您最好做好心裡準備吧。」


  隔了好長時間，梁博才從嗓子里擠出一個「好」字。


  掛斷了電話，梁博一直站在陽台上，過了好長時間都沒有打算回屋的動作。


  沈城跑出了屋，伸手招了一個計程車。


  「師傅，去人民醫院，麻煩快一點。」沈城說話的聲音都微顫抖。


  計程車司機可能看出沈城的著急，也沒讓他一直催，直接把車速提到了最快。


  直到沈城推開醫院的玻璃門，他的心還在狂跳著，手指也在不停的顫抖。


  「請……請問重症病房怎麼走？」沈城走到前台開口問值班的護士，聲音不停的打顫。


  護士看了他一眼，「二樓左拐。」


  「好的，謝謝。」沈城轉身立刻就走，突然被護士叫住。


  「先生等一下。」


  「怎麼了？」


  「你沒事吧，你的臉色看起來特別的差。」護士的語氣里有些擔心。


  沈城笑了笑，「我沒事。」


  說完一步一步的朝二樓走去，沒有急匆匆的狂奔，他感覺自己的腳現在就像是灌了鉛一樣。


  步步千斤重。


  好不容易走到了二樓，沈城隔著窗戶看到了正閉著眼睛躺在床上的沈母。他想進去，可是他進不去。


  沈城看了沈母一會，身體貼著門蹲了下去。


  再次把臉埋進了臂彎里，肩膀不停地抖動著，從低聲嗚咽到放生大哭。


  您可千萬不能有事啊，我只有您一個人了。如果連您也出了什麼事，那我一個人該怎麼辦呢？我一個人該怎麼生活呢？

  沈城不知道自己在地上蹲了多久，他不想讓自己掉一滴眼淚，可就是忍不住。


  他真的忍不住，他需要發泄。


  一直哭到沒有眼淚可流，沈城才抽噎著看著地上發獃，知道他的面前出現一雙皮鞋。


  梁博在陽台上緩了很長時間，才走出了沈城和梁緒的家。


  出門后，他沒有回家，而是也叫了一輛車，直奔醫院。於情於理，他都應該來看看。


  他來的時候，沈城正蹲在門口嚎啕大哭，男孩身上籠罩的氣息全是絕望。


  梁博沒去打擾沈城，他知道他需要發泄。發泄過後，一切都會過去。


  沈城在沈母的病房前面狼狽著哭著，而梁博就靜靜地站在不遠處看著他，直到他停下來，穩定了自己的情緒。


  「您怎麼來了？」沈城的嗓子因為剛剛的痛苦而變的有些啞。「您都知道了嗎？」


  梁博點點頭，蹲下了身子面對面看著沈城。


  沈城垂下了眼眸，他並不想讓梁博看到他哭紅的眼睛。


  梁博一直沒說話，沈城也沒再開口。


  直到沈城感覺一雙手放在了自己的頭上，順著自己的頭髮輕輕的摸了兩下。


  「一切都會過去的，不要難過，我會一直陪著你的。」梁博伸手摸了摸沈城的頭，輕聲對他說。


  沈城感覺自己的眼淚又要落下來了，他用力的吸了吸鼻子，點了點頭。


  這句話聽著真熟悉啊，其他的人也說過吧，不過是並沒有做到而已。沈城突然想到了梁緒，想到他也曾經跟自己說過他會一直陪著自己。


  可到最後不還是食言了。


  「我沒事，您先回家吧，梁阿姨還在家裡等您的吧。」


  沈城低垂的眼眸，梁博看不清他眼裡的任何情緒。


  「我陪著你，我可是你爸爸，這個時候我如果再不陪著你的話，那我也太不負責任了吧。」梁博邊說邊在沈城旁邊坐了下來。


  沈城看他直接坐在了自己旁邊的地上，很想開口跟他說旁邊有座位，他可以坐在座位上的。畢竟他的西服看起來很貴，這麼直接坐在地上可能會弄髒。


  沈城覺得自己可能是想的太多了。


  「你媽媽她……從什麼時候開始住院的？」梁博扭頭問沈城。


  「快半年了，一直在醫院住著。」沈城終於抬起了頭，他邊說邊看了梁博一眼。後腦勺抵著牆，眼神落在頭頂的燈上。


  燈光有些刺眼，他閉了閉眼睛。


  梁博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沈城，他只是一個還不到十八歲的孩子，是怎麼去忍受這些的。


  梁博伸出手握住了沈城的手，沈城被他突然的動作嚇的愣了一下。在他的記憶中，他小的時候，父母未離婚之前，梁博也極少這麼抓過他的手。


  他能感覺到梁博的手心裡還有些繭子。


  「爸爸會陪著你的，不要難過也不要擔心。」梁博緊緊的握著沈城的手，似乎是想要通過這種方式給他一點力量。


  沈城愣了一會，木訥的點了點頭。


  最該陪著他的人不在他的身邊，他從來沒想過會陪他的人卻出現在他的身邊告訴他會一直陪著他。


  沈城突然覺得有些可笑，他想笑，可是怎麼也笑不出來。


  值得高興的事，沈母第二天就醒了過來，而且看上去精神很好，從重症病房轉移到了普通病房。


  沈城坐在沈母的床邊靜靜的看著她，一言不發。


  「傻孩子，看著我發什麼呆呢？」沈母拍拍沈城的手，讓他回過神來。


  「沒事。」沈城笑笑，「您現在感覺怎麼樣，坐了這麼一會累不累，要不要躺下歇一會？」


  沈母被沈城一連串的話逗笑了，「我不累，我剛剛坐起來不到十分鐘你就又讓我躺下嗎？我這把老身子骨都快躺軟了。不躺了不躺了，說什麼也不能再躺著了。」0

  梁博進來的時候，沈母正笑呵呵的和沈城說著話。


  「我買了粥，趁熱喝。」


  「你們娘倆說什麼呢，那麼開心？」梁博一邊把自己手裡的粥往一旁的碗里放，一邊扭頭笑著問兩個人。


  「這是我們娘倆的秘密，不能告訴你。」沈冰笑著回了梁博一句，伸手接過他遞過來的粥。


  梁博又遞給了沈城一碗。


  「你吃了嗎？」


  「吃過了，我在樓下吃的。」


  「嗯。」沈母點點頭，低頭喝了一口粥，滿意的眯了眯眼睛。「還真是我喜歡的口味，謝謝了啊。」


  「謝什麼，咱倆一起生活了那麼多年，我還能不清楚你的口味？」


  沈城看著梁博和沈母你來我往的說話，一瞬間有些恍惚，他甚至覺得他們倆沒有離婚。


  也不怪沈城會這麼想，沈冰和梁博的相處模式確實像一對老夫老妻，並沒有任何因為離婚而導致的尷尬的感覺。


  這要是換另一個不知情的人，肯定會誤會他們是夫妻。


  可惜，他們早就已經分開了。眼前這個男人，現在是梁緒的父親，並不是他的。


  梁緒，梁緒現在怎麼樣了呢？

  沈城的眼神暗了暗，把手裡的粥放到了另一邊的桌子上。


  「怎麼了，怎麼不吃？」沈母看著沈城的動作問。


  「不太餓。」沈城笑著說。


  沈母一眼就看出他的勉強來，「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沒事。」沈城搖了搖頭，沒再說話。


  沈母不問還好，突然開口問這麼一問，沈城感覺自己胸口的那份酸楚在沈母的問話下被放大。


  「我真沒事。」沈城笑著說，「我先去趟洗手間。」


  沈城剛一走，沈母就把手裡的碗放到了桌子上，臉色瞬間變得不好。


  「你還好嗎？」


  梁博一開始就看出沈冰在沈城面前是硬撐著的，她並沒有她表現的那樣輕鬆自如。


  「還好。」沈冰再說話時，聲音都小了不少。


  梁博抬頭看了沈冰一眼，知道她現在的情況並不樂觀。兩個人都沒再說話，沒有了沈城，他們倆演戲給誰看？


  「我可能不能陪沈城太長時間了，如果你這兩天沒事的話，就多陪陪他吧。」


  「我這兩天就不走了。」


  沈冰抬頭看了一下樑博。


  「她還不至於這麼狹隘。」梁博一眼沈冰，猜出了她在想什麼。


  沈冰嘆了一口氣，沒再說話。


  沈城鬆開了自己握著的病房的門把手，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