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唾罵·分內之事
那日知府衙門內，沈月與羅信的衝突看似不了了之，但是幾日之後，幽州城內就多了一則傳聞。
這傳聞自然是關於沈月的。
「誒，你聽說了嗎？就是那位女狀師，看著眉清目秀的，像是個好人，誰知道人品竟是差極了！」
「怎麼可能沒聽說？如今整個幽州城都傳遍了！誰不知道她誣衊好人？」
二人聊得正興起，忽然有另一人插言道：「可不是嘛！要我說，羅掌門真是運道不好，怎麼就與這麼個女人攀扯上了？」
像之前的龍王殺人案在幽州城掀起了軒然大波一樣，此番在羅信的有意推動下，幽州城內流言四起。
一時之間，到處都是幽州百姓的議論聲，而這議論的中心，就是沈月。
人們都說，沈月身為狀師，本該維護百姓們的清白名譽，可是她卻知法犯法，蓄意誣衊羅信，實在是不應該。
因著常年做善事，羅信和他背後的天武門在幽州城內積攢下了不小的名聲。城中許多窮苦百姓，都對羅信非常信服。
加上羅信說得有鼻子有眼，似模似樣，把沈月塑造成了一個奸佞惡人的形象，以至於幽州城內的風向呈現一邊倒的局面。
走在幽州城的大街上，那些傳進耳朵里的議論聲中，十句里有九句都在議論沈月。
按理說，在此之前，沈月偵破了龍王殺人案，還得到了皇帝嘉獎，在幽州城裡也算是小有名氣。
奈何羅信的根基太深，且又在幽州城內經營多年——因為一粥之恩，幾乎所有的底層百姓都站在羅信那一邊。
他們和天武門的弟子一道唾罵沈月，說她是個惡毒、工於心計的女人，還說像沈月這樣的人，跟本就不配做狀師，為官府辦事。
「她今日能夠誣衊羅掌門，來日也能誣衊別人！誰知道她究竟安了什麼壞心？！」
「這種人絕對不能做我幽州的狀師！誰知道她會不會把罪名栽贓到無辜百姓的頭上？！」
幾乎是一夜之間，沈月在幽州城內的名聲便一落千丈。
從前她走在街上，誰人見了他不笑眯眯的問一句「沈姑娘好」？可是如今沈月若是敢大張旗鼓的出現在眾人面前，只怕招呼她的只有臭雞蛋和爛菜葉。
不得不說，羅信這一招連環計用得著實是妙！
他先是將計就計，借著「討公道」的名義，逼沈月說出對他的懷疑；在這之後，把自己包裝成一個委屈的「受害者」，在百姓之間大肆散布對沈月不利的流言。
這計謀雖然卑劣，但是確實奏效了。
……
這幾天，沈月一直在宅邸中休養，恢復精神，外面瘋傳的流言自然無法打擾到她。
但是看天寶日漸凝重的臉色，外面發生了什麼，她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羅信此人，實在是太狡猾了！
房間門被敲響，不待沈月應聲，李榮端著一碗雞湯走了進來。湯麵上飄散出陣陣熱氣。
勾人的香氣飄散在空氣里，沈月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李榮見狀，不由得笑道：「這是春月熬了幾個時辰的，其中加了幾味滋補的藥材，是對身體大有好處的。快趁熱喝了吧。」
李榮說著，輕輕把湯碗放在了桌上。
看著沈月端起湯碗的細白如瓷的手，李榮心中有淡淡的遺憾。
如今沈月的身體一日比一日恢復得更好，他親近她的機會也因此而少了許多。之前沈月只能卧床靜養的時候，他還能親手喂她喝湯吃藥。可是現在……
只能安慰自己來日方長，以後一定還有很多機會。至於眼下，沒有什麼比沈月的身體康復更為重要。
欣賞了一會兒沈月慢慢喝湯的側顏，李榮才恍然記起一件正事兒來。他斟酌了一番措辭，小心與沈月道：「接下來的事，就交給我吧！」
似是怕沈月反駁，李榮緊跟著又急急說道：「不是我不讓你繼續調查下去，我只是希望你能安心休息幾天。至於龍玉一案，交給我就好。」
儘管李榮說得委婉，但沈月是什麼人？她自然不會錯過李榮話中的未盡之意。
——不管說得多麼好聽，李榮就是不想讓她再插手龍玉案了。
沈月不禁皺眉，她一直以為，李榮不是那種會為世俗眼光所累的凡夫俗子，卻不曾想，可能是她判斷錯了。
也許李榮，和其他人都一樣，只不過是她憑藉自己的感覺和猜測，給他加上了一層不尋常的光環而已。
「我是狀師，查案是我的職責。我不能逃避責任。」
沈月自己都沒察覺到，她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里藏著一股不自覺的冷硬。
但是李榮敏感地發現了。他及時反思，覺得可能是自己的言辭讓沈月誤會了什麼。
「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你遭遇不測而已！若是你再被人擄走一次，有個三長兩短，你叫我怎麼辦？」
「那個羅信絕非善類！同樣的事，他能做出第一次，就能做出第二次。我絕對不會讓你再去冒這個險！」
李榮難得在沈月面前表現出如此強勢的一面。怕嚇著沈月，從前大多數時候，李榮都是謹慎的，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
可是今次不同。沈月的安危不是兒戲，甚至在李榮看來，沈月的安危比他自己的還要重要。
沈月心裡清楚，李榮會做出這樣的安排都是為了她著想。但是李榮這強勢的態度，卻讓她喜歡不起來。
李榮的關切她心領了，但是沈月不想被別人掌控了自己的人生。
當下，沈月冷了臉色，硬邦邦的對李榮說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查案是我分內之事，我不會半途而廢，丟下不管。」
擔心李榮明面上勸誡不成，又在暗中動手腳，阻攔她調查，沈月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只要李公子不阻攔，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
稱呼一下子變成了「李公子」，生疏感立現。李榮的心一下子變得哇涼哇涼的——他千萬小心，還是惹了沈月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