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一命換一命
「可是我見那人非但健步如飛,且還每日習武——他這樣的人,又是年紀輕輕的,怎麼會患上這種心疾呢?」
沈月只說是要請教老大夫幾個問題,並沒有透露羅信的名字。因為這極有可能涉及到了龍玉的秘密,所以沈月一直都是小心再小心。
那老大夫也是個聰明人,他知道沈月是官府的人,也不刨根問底,只撿自己最有把握的說。
「姑娘不是說,那人是雙生子之一嗎?女人生一胎尚且艱難,猶如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更何況是一胎雙子?」
「胎兒在母親腹中便會互相爭奪養分,除非孕婦調養的極好,讓兩個胎兒都能吸收到足夠的營養,否則的話,極容易出現先天不足的情況。」
「像是姑娘說的這人,便是從娘胎裡帶出來的不足之症。年歲小的時候,或許還看不出來什麼,可是等到年紀大了,身體就會出現各種各樣的毛病。」
老大夫解釋得頭頭是道,讓沈月這個對醫術一竅不通的門外漢也能夠完全理解。
沈月在心中暗暗估算著羅信患病的時間——按照天武門中的弟子所說,羅信起碼已經患病五年,甚至更長的時間。
羅信非但不遵醫囑,安心休養,反而還屢次使用武功內力——可是即便他這樣作踐、糟蹋自己的身體,也沒見他身上有什麼大的不妥。
隨著患者年歲漸長,這心器衰竭之症只會越來越嚴重。通常不幸患上這種病的人,都活不過三十五歲。
若是家中條件優越,能夠日日用人蔘等珍貴藥材滋補身體,再加上病人配合調養,或許能活過四十歲。
而如果生病的人是窮苦百姓——生活的重擔壓在肩上,讓他們不僅沒錢吃藥治病,就是想安心躺著養病,都是一種奢望。
在生計面前,再嚴重的病,只要不會馬上死人,那都得往後拖一拖。
羅信顯然不是什麼窮苦百姓。他身為一派掌門,座擁良田百頃,如果把這些固定資產都折算成銀子的話,羅信也算得上是幽州城裡數一數二的富戶。
哪怕是天天吃人蔘,他也是吃得起的。
只是沈月覺得,羅信罹患痼疾,卻能活蹦亂跳到今天,絕對不是那些已經變成藥渣子的人蔘的功勞。
她略一思索,便將整件事情的脈絡在腦海中串連起來。
——羅信在得知自己患上了不治之症后,便動了歪心思。
他不想年紀輕輕的就離開這個人世,於是就把希望寄托在了龍玉上。
羅信千辛萬苦的找到了傳說中能活死人、肉白骨,讓活人長生不老的龍玉,又耗費了不少心血,在各地搜集關於龍玉的資料。
最後,他終於如願以償的破解了龍玉的秘密,借著龍玉為自己逆天改命。
他通過龍玉竊取別人的生命,並以秘法將這些生機轉移到自己身上,以此來維持他這具被病痛折磨的殘破身軀。
按照羅信又是練武又是與人打架這種糟踐法兒,他這具身體早就應該被他折騰死了。
可是他不僅沒有死,還活得好好的,前天過堂的時候,喊起「冤枉」來也是中氣十足。
——羅信能活到現在,說明他早就取了別人的性命,來為自己續命。
而因此遭受了無妄之災的那人,則是羅宇的妻子,那個名為「阿蓉」的姑娘。
也許是臨時起意,也許是預謀已久,也許只是單純的想要試驗一番,那個以命換命的法子到底有沒有用……總之,阿蓉成為了被羅信選中的第一個犧牲品。
因為龍玉「化腐朽為神奇」的奇妙功效,短短一段時間裡,阿蓉就像是一朵嬌嫩的鮮花,被人抽幹了水分和養分,眼看著就要枯萎成灰。
或許羅信也曾想過收手,可是事情進展到這一步,已經不是他所能左右的了。
阿蓉最後因他而死,不知道羅信心中,是否也曾有過那麼一絲後悔?
沈月推測,能被羅信挑選成為「犧牲品」的人,想來龍玉對於這些人的體質應當也有諸般要求。若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取命,那這龍玉也算不上是寶物了。
只要一想到,現在羅信度過的每一天,都是從別人那裡強取豪奪過來的,沈月就覺得噁心。也不知道除了阿蓉,還有沒有人被羅信所害……
……
沈月把調查到的一切消息都告訴了李榮知道,當說起羅信取人性命為自己續命的時候,沈月更是義憤填膺,胸腔里幾乎要冒出火來。
李榮看著靜靜躺在手心裡的龍玉,心情很是有些沉重。一瞬間,他似乎看到玉佩所散發出來的瑩潤白光變成了絲絲縷縷的黑色霧氣,如同張開的魔爪,伸向一個個無辜的人。
誰又能想到,看起來如此純凈無暇的一枚玉佩,竟然是這般大凶大惡之物。它上面不知沾染了多少無辜之人的鮮血,只要它還在這世間一日,將可能有人因它受到傷害。
所謂的與龍脈有關的龍玉,其實根本就是禍害人的。
在沈月看不到的地方,李榮悄悄地握緊了手中的玉佩——待到此案了解過後,他一定要毀了這龍玉,讓那些貪心的人再也沒法兒拿著它去騙人,去害人。
……
在初步掌握了基本證據之後,沈月再一次來到了大牢。她想要看一看羅信的狀態,能否驗證自己的推測。
她剛剛走下台階,就聽到了從牢房深處傳來的羅宇的聲音。
「你們這幫卑鄙小人,把我的阿蓉還給我!」
「放我出去!我要和阿蓉在一起!」
見沈月皺眉,看守大牢的衙役苦笑著解釋道:「這羅宇大約是受不住刺激,瘋掉了。自那日過堂之後,他就像個瘋子似的——」
「成天嚷嚷著要和什麼蓉在一起不說,還逮誰咬誰,」那衙役繼續吐槽,「昨天晚上林同給他們送飯的時候,就被那個羅宇給咬傷了!」
「那傷口深得幾乎都能看見骨頭了,血一個勁兒的往下流,止也止不住。」
衙役不遺餘力的在沈月面前告狀,他想得很簡單,只要把這兄弟倆處決了,或是乾脆動點刑,保管他們就消停了。